墙上为啥不挂共产党的画像陈立新回忆六十年之一

　　陈立新回忆六十年之一
　　＂墙上为啥不挂共产党的画像＂
　　有一天，我指着教室墙壁上的毛主席画像问班主任李希龙老师：＂毛主席与共产党都是好人，那我们为啥只挂毛主席像而不挂共产党的像？＂
　　李老师笑了笑告诉我：＂毛主席是一个人，而共产党不是一个人，是由很多很多的共产党员组成的，咱大队就有好几个共产党员。＂
　　＂那毛主席是共产党员吗？＂
　　＂毛主席不仅是共产党员，还是共产党员们的最高领导人。＂
　　＂嗷—，我知道了！＂
　　——这是我在本村学校读二年级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至于我为什么这样向李老师提问，皆源于我的奶奶。
　　在我已经模模糊糊有记忆的时候，家中是有耕地的。
　　一块在我家的对门，和我家只隔一条5 0 米左右宽的沟；
　　一块在一个叫西洼的地方，还有一块在一个叫前地的地方 。
　　家里还有自己的打麦场。每到农忙季节，父亲和奶奶下地干活，妈妈在家一边带妹妹弟弟一边做饭。那时我是奶奶的＂小尾巴＂，和奶奶形影不离。夜里跟奶奶睡觉，白天跟着奶奶下地。到了农闲季节，就跟着奶奶走亲戚、看文艺表演。
　　姑姑和表姑家是我和奶奶常去的地方。奶奶是帮助姑姑和表姑做针线活，而我则是和表哥表弟们变着法儿玩。有一年春天跟着奶奶在黄河南岸的西沃村看马戏团表演，一看就是好几天。第一次坐在喇叭下听广播也是在黄河南岸，不过，那是一个叫大章村的地方，是在三舅爷的家门口。不过，奶奶她们是在听戏曲，我是在看稀罕，一边看一边想：这唱戏的是人怎么钻到这么小的盒子里唱戏的？谁能告诉我？最有意思的是在长泉村看戏，当戏台上演唱到对犯人开斩的的情节时，奶奶她们看得正来劲，我被吓得嗷嗷直哭，闹着奶奶带我马上离开剧场。还有正月十五看秧歌舞、看狮子舞，奶奶乐，我也乐。
　　但令我想不通的是，在这样欢乐、悠闲的日子里，奶奶还不断偷着哭。有时突然找不到了奶奶，妈妈就会说，你奶奶是不是又躲到哪里去哭了，于是就带着我到西洼地、上三亩地柿树下去找。有时候睡到半夜，她也会蒙着头在被窝里哭泣。由于我和奶奶最连心，奶奶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都会引起我的关注。于是，奶奶哭泣若叫我发现了，我也偷着流眼泪。
　　至于奶奶为啥要哭，我并不知道，也许因为我太小不懂世事的缘故，奶奶并不肯跟我讲。但就在我入学读书了，奶奶才开始断断续续向我讲起她的经历和和我们这个家庭过去的不幸来。
　　奶奶来到我们陈家曾经生育过三男两女，到抗日战争爆发前已经是一个7口之家了，日子过得虽不富足，还勉强过得去。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当下祸事。由于中国军队在1941年的中条山战役中失利，中国军人除了伤亡惨重外还有大量的士兵失散。这些失散士兵在返回黄河南岸的国统区时受到黄河北岸日军的围追堵截，他们只能在沿河百姓的帮助下偷偷地采用水上偷渡的办法南渡。但爷爷在1941年农历十月一日护送中条山战役国军失散士兵渡河返回时在接近岸边不远的地方被冻僵。站在岸上等待爷爷的伯父为了救爷爷 猛地扑进湍急而冰冷的河流。但伯父不仅没救得了爷爷，自己也被冰冷而湍急的河水吞噬了生命。当年伯父只有17岁。
　　爷爷和伯父死后，奶奶这个小脚妇女除了悲伤，还有更难过的日子。一天夜里，奶奶在得知日本鬼子进村的消息后，带着大姑、二姑、六岁的爸爸、四岁的叔叔迅速出逃。但他们刚离家不到100米的样子，院子里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奶奶知道这是鬼子们干的，鬼子们已经进家了。
　　一个小脚妇女领着4个孩子往哪里逃呀？奶奶想到了离我们家只有十来里路的关阳村。那是她娘家人居住的村庄，奶奶的娘家是一个大家族，说不定在哪里会得到帮助。但奶奶想错了。那时的关阳村及黄河北岸的沿河地区的山头到处是鬼子们的碉堡，黄河南岸驻扎着中国军队，这一带已成为中国军队同日本鬼对峙的前沿阵地。沿途除了稀稀落落的枪声，还有腐烂发臭的尸体。那时的狗们，吃人肉已经吃红了眼睛，当奶奶他们走到一个叫猪圈窝的地方时被一群饿狗发现，拼命向他们扑来。奶奶这个小脚妇女，不知哪来的胆量和勇气，她挥舞着棍子用尽浑身力气和群狗战斗。终于保住了父亲他们姐弟四人免遭伤害。
　　奶奶来到关阳村后发现，那已是一座空无人烟的村庄。即使有一些老弱病残者仍在，也躲进村子背后的山沟里。没有吃的，就把野菜充饥，山沟里的野菜被扒光了，就到黄河岸边的沙滩上去寻找。
　　殊不知，那里是万万去不得的，在那鬼子兵和中国军队交战的前沿阵地，随时都有危险的。但令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天，大姑和二姑到沙滩上去拔菜，被黄河南岸的中国军队
　　误伤，身上中了多颗子弹，倒在血泊中。
　　奶奶闻讯赶来时，二姑只是用微弱的声音呼唤着：＂喝水，喝水.........＂
　　奶奶像发疯一样一边吆喝着救人，一边跑回村子挨家挨户地找水。待奶奶将水找来 时，二姑已经永远闭上了眼睛。二姑走的时候还不满十岁。
　　二姑死后，奶奶想在村子里找几个人来，哪怕简单挖个坑子，将二姑的尸体掩埋一下。但哪里去找呀！整个村子就剩下那几个老弱病残的，有谁能拿得起家伙呢！
　　二姑死后 ，大大姑被迫出嫁，家中只剩下父亲和4岁的叔叔 。虽仅剩个3口之家，生活，仍是个大问题。为了不让3口人都眼睁睁地被饿死 ，在许多好心人的劝说下，奶奶忍痛将叔叔卖给了人贩。人贩给出的价格是几斤粗糠 ，但就是这，奶奶也没得到手。但奶奶对这并不在意，她的想法是只要叔叔能逃个活命就行。
　　奶奶是在黄河南岸得到家乡解放的消息的，他和父亲回家的时候所带的全部家产就是一个讨饭用的长形竹篮和一根打狗的棍子 。奶奶一想起这些悲惨的往事 ，一想起那些死于非命的亲人 和至今还没有下落的小叔时，总是痛不欲生。
　　奶奶告诉我，共产党好，毛主席好，他们都是咱的大恩人。没有共产党和毛主席，就没有咱们现在这个家，就没有今天的好日子。他还嘱咐我，说我的姑父、表伯都是共产党员，自己己长大了也要当共产党员 。
　　那时的我，除了永远记住奶奶的话以外，做梦也在想着共产党的模样 ，非常希望有一天，自己家中能象挂毛主席画像以外，还能挂上共产党这个大好人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