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光时期,由于财政拮据,朝廷大开捐纳之风。当时,全国名义上的道员、知府、知县一类的候补队伍多达十余万人,以江苏省为例,以捐纳为候补官员者就有二万余人。故时人说候补官员如过江之鲫。 然而各省地方官缺中,道员以下的岗位不过才两千余缺,而且这些官缺又会首先授给科甲出身者。这么算下来,通过捐纳成为在岗官员的人可谓是万里挑一了。 所以,以捐纳为候补者要想得到实缺,无非就是攀上朝廷大员,又或是走一些邪门歪道。当然在众多的候补官员中,也有一些人机缘巧合,又或是因祸得福而进入官场仕途的。《清代野史》中就有这么一则故事,主角就是道光朝大学士曹振镛和他的同乡程同伟。 曹振镛,乾隆朝进士,嘉庆朝时已经官至尚书。道光继位后,他跻身中枢成为军机大臣、大学士,作为首揆和首辅,曹振镛深受宠信,道光帝对他几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如果了解曹振镛其人,应该都知道他是一个碌碌无为之辈,为官一生奉行"少说话,多磕头"的原则,可以这么说,道光一朝正是在他和穆彰阿的秉政下,才形成了万马齐喑的政局。 不过曹振镛做人方面很成功,他城府极深行事低调,据说他为官几十年从未与同僚红过脸,对待下属也从不摆谱。就算是微末小吏见到他,他也会主动打招呼。所以京城乃至各省官员,都认为曹中堂没有架子,很好相处。 实际上,这仅仅是表象,曹振镛这个笑面虎,内心却是十分阴暗,别看他以老好人自居,但若是有人得罪他,或是存心要整治谁,也是不显山不露水,很多人被他卖了还在替他数钱。 有时候,不少官员暗中受到曹振镛的排挤打压,但因为他的手段高明,受害人明知是曹振镛搞的鬼,但也没有办法指责他。曹振镛当官当到这个份上,已经成精了。 道光十年八月,曹振镛的家乡徽州府,有一个叫程同伟的人花钱捐了一个湖北候补知府衔。按照惯例,他通过审核后,要到吏部去领取凭证,证明自己已经进入了候补队伍。 程同伟很清楚当时的行情,他捐官的本意也不指望能真正做官,而是想借着候补的名义被发到省后,能谋上一个差事。所以他在吏部办完手续后,便按惯例去拜访在京的同乡官员。 曹振镛是同乡中级别最高的,程同伟自然也会到府拜访。曹振镛对同乡后进向来很关照,总管通报程同伟来访,他很快予以接见。程同伟到了厅堂之后,马上行跪拜之礼,曹振镛很谦虚赶紧上去搀扶。 然而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意外,正当曹振镛搀扶时,程同伟有些紧张,由于情急躲避,不小心把自己帽顶和曹振镛的朝珠搅在一起,程同伟这就更紧张了,一用力竟然把朝珠给弄断了,珠子很快洒在地上。 这个事让曹振镛觉得很不吉利,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内心已经十分恼火,认为程同伟是个莽夫,上不了台面,对于这个同乡失望至极。程同伟眼见这一幕,心想这下惨了,得罪了中堂大人,恐怕就是想谋个差事也没有指望了。羞愧之下,程同伟跪下请罪,很快悻悻而归。 有了这次的经历,曹振镛很快记住了程同伟这个名字,并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懂事的老乡。他回到书房,写了一封信给湖北巡抚,告诉他程同伟到省后,找个理由参劾他,如此方能解恨。写好信后,曹振镛准备明日发出。 凑巧的是,第二天上朝奏事完毕后,道光帝把曹振镛给留了下来,因为湖北刚好有一个知府出缺,道光帝拿不准一时没有适合的人选,便询问曹振镛。 道光帝说,这个知府缺很重要,必须要找一个品行才能俱佳之人。曹振镛被皇上给问住了,虽然平日里到他府上请托的人很多,无奈名字都没记住。唯独昨日程同伟的莽撞让他印象深刻,如今皇上询问不敢不答,所以无奈之下便推荐了程同伟。 道光帝对曹振镛是深信不疑,第二天便下旨军机处,让程同伟补了知府实缺。后来程同伟知道了这件事,又亲自到了府上再三请罪,而这次曹振镛见木已沉舟,也不再心存芥蒂,将他视为门生。正可谓世事难料,因祸得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