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择杂谈由原国防大学教员天择创办，欢迎关注。 在中国近现代的历史上，如果要问哪一类人最复杂多变，答案肯定是那些游离于各方势力中间的人，他们没有所谓的理想与信念，有的仅仅是利益，而很多土匪就是这一类人。其中民国时期的山西土匪乔日成就是最为典型的一个。 乔日成于1910年出生于山西省应县下社村乔堡一个农民家庭。1926年春，16岁的乔日成借了他小学同学于孝先的中学文凭，独自到太原投考阎锡山北方军校，被录取为二期步科六队学兵。 军校的生活单调且枯燥无味，所以不到一年，他就再也受不了军校的乏味生活，经常发无名火，经常不假出去喝酒找窑姐，因此被学校开除。不过他倒也不在乎，他伙同一个叫于绍先的刑满释放人员，狠抢了几笔后，回老家拉起了一支队伍。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可以说是天下大乱，老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既怕日军来烧杀，又怕土匪来抢劫。村民便一致拥护乔日成当队长，即日起村里成立保家队。 1937年9月19日，阴历是八月十五日，这一天正好是中秋节，日军也在这一天占领了山西应县县城，并建立了伪政权机构——治安维持会，后改称县公署。 对于乔日成的地方武装，日伪采取了怀柔与拉拢的策略，而乔日成也感觉自己的队伍不足百人，武器装备也差，根本不是日军的对手，何不投降日军弄点钱财和武器装备。 乔日成就这样成了汉奸，1937年12月，乔日成接受了保安队长的职务，后来又改为南乡保甲队，经费武器弹药都由日军补充。但乔日成暗地里投靠国民党察哈尔省主席张砺生，接受授其挺进支队的番号。 随着乔日成手中力量的壮大，他渐渐不服从日本人的指挥，为此日本人于1941年围攻乔日成的老巢下社新堡，结果下社新堡被攻破，乔日成带领300余人的队伍逃了出去。日军制造了下社新堡惨案。 在下社新堡惨案中，日军共计残杀无辜百姓1650人，奸污妇女无数，烧毁房屋850间，财产无数，致使该村成为一片废墟。乔日成带领300余人的队伍又遭到了日军的追击，等他们到达南山时，只剩下200多人。 南山是八路军的根据地，看在乔日成抗日的份上，八路军击退了追击乔日成的日军，出于抗战的需要，八路军不计前嫌，以礼相待。 聂荣臻司令员和北岳分区邓华司令员得知消息，当即写信慰问。聂荣臻司令员还派应县县长任达之前去看望，同时带去1000元钱，500枚手榴弹。 应县县长任达之见到乔日成后，首先对他的抗日夸奖了一番，然后晓以利害，希望他加入八路军，或者与八路军合作，然而乔日成不识抬举，不愿归顺八路军，非要等日军走后回去收拾旧部。 此时在南山的八路军雁北游击队完全可以武力解决乔日成部，但是考虑乔日成的队伍也是抗日的，就让他带了部队在日军走后又回到了下社新堡。 乔日成回去后，虽然收拾了几百散兵游勇，但是元气大伤的乔日成已无法重振当年的雄风，一直到1945年初，日本的败象已现，各类土匪武装都在找出路，乔日成也不例外。 这时候乔日成知道必须要找一颗大树才会有重振雄风的机会，乔日成去找国民党察哈尔省主席张砺生，但张砺生知道乔日成反复无常，而且他手中已没有什么队伍，已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便不再理他。 于是乔日成又去绥远投奔傅作义，傅作义知道他是大土匪，反复无常，对他不感兴趣，给他一些钱，让他自己去拉队伍。 乔日成虽然得到了一笔钱，但是这些钱不能够拉多大的队伍，于是他又拿着钱去找张砺生，张砺生让他到重庆，张砺生答应让蒋介石见一下乔日成。 乔日成跑到重庆后，在张砺生的安排下，蒋介石接见了乔日成，但是前后不足五分钟。 在接见前，乔日成特地好好打扮了一下，穿着一套得体的中山装，显得格外精神，蒋介石用浓重的浙江奉化话问乔日成：＂你还有多少队伍？＂ 结果乔日成愣是没有听懂蒋介石的话，蒋介石的秘书只好用当时的标准话打圆场：＂委员长问你有多少人？＂ 乔日成连忙回答：＂还有1000人左右！＂ 乔日成说的是山西话，结果蒋介石没有听得明白，秘书又做了翻译，蒋介石见他手下只有1000多人，根本不感兴趣。 更为关键的是蒋介石在会见乔日成前，戴笠跟蒋介石汇报了乔日成的情况，戴笠告诉蒋介石，乔日成这个人反复无常，手下队伍大约200多人。结果乔日成夸大成了1000人。 蒋介石于是便以事务繁重为名将乔日成打发走了，乔日成前脚刚踏出大门，蒋介石便对周边人说：＂此人极不诚实，决不可重用！＂ 乔日成在蒋介石那儿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但也不能说一点收获也没有，蒋介石给乔日成发了一张＂华北剿匪军少将司令＂委任状和一张奖状，令其自行发展。对于有名无实的东西，蒋介石还是不吝啬的。 乔日成从重庆回到山西后就去找阎锡山。老谋深算的阎锡山看出日军败局已定，而山西境内多是八路军的根据地，八路军将是自己的心腹大患。 在接见乔日成前，阎锡山让特务头子梁化之了解乔日成的情况，梁化之报告乔日成大约还有200多人的队伍。 虽然阎锡山认为乔日成200多人的队伍没什么用，但是乔日成是本地人，对本地情况非常熟悉，出于牵制八路军的需要，阎锡山就给了乔日成一些钱和弹药，让他回去拉队伍，结果将200多人的队伍扩编到300多人。 因为得不到国民党的支持，要维持300多人的队伍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乔日成将傅作义和阎锡山给的钱用完后便失去了经济来源，就开始以抢掠老百姓为生，变成一伙地地道道的无恶不作的土匪。 乔日成不时窜入八路军根据地打劫，袭击根据地政权，给晋察冀边区带来很大的危害，晋察冀司令员聂荣臻决定除掉乔日成，但因为主力部队要对日军进行反攻，竟一时抽不出手来。 1945年8月17日，乔日成听说日本投降了，就大摇大摆地带土匪队伍开到大同城下受降。城内的日军一打听，知道是大土匪乔日成来了，知道一旦投降乔日成不仅名不正言不顺，而且一旦投降很难保证他不大开杀戒，于是死活不开城门，还开枪威慑。 面对坚固设防的大同城，乔日成知道强攻不行，在受降无望的情况下，只得掉头返回应县，准备去接受应县县城日军的投降。 这时的八路军正按照总司令朱德的指示要求日伪军向八路军投降，其中晋察冀军区雁北军分区游击支队已经开到应县城下，要求应县伪军接受投降，但是城内的伪军不肯打开城门投降，于是雁北军分区游击支队派出人员进城和伪军谈判。 就在雁北军分区游击支队在应县城外等待之时，乔日成的队伍开到，突然向雁北游击支队背后开火。 而雁北军分区游击支队也没有做好防范措施，结果被乔日成的队伍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损失了几十人，这对于人数不多的雁北军分区游击支队来说是个不小的损失。 而且雁北军分区游击支队当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有多少人，所以雁北军分区游击支队只得撤退，八路军接受应县日伪军投降的计划失败。 应县城内的伪军本来就和乔日成非常熟悉，还有的曾是他的部下。当下城内伪军打开城门，让他进来。乔日成进城后，立即把伪军编入自己的队伍，开始加固县城，招收散兵游勇，出城抢劫、骚扰我解放区。 雁北军分区游击支队知道凭自己的力量对付不了乔日成，便将匪情报告给冀晋军区，冀晋军区又把匪情报告给晋察冀军区的司令员聂荣臻。 聂荣臻对乔日成非常了解，他再三考虑后认为，如果不使用大部队，很难消灭乔日成部。如果放任乔日成对八路军的挑衅，也不利于八路军在这一地区的发展，聂荣臻最后决定动用大部队消灭乔日成部。但当时聂荣臻一时难以集中足够兵力攻打应县，这个时间一拖就是几个月。 而乔日成占领应县县城后一个收编了不少伪军，乔日成为了拉拢新加入了伪军为自己服务，肯定要想方设法拉拢，其中一个重要的手段就是请连以上的干部带老婆一起参加宴会。 在宴会的那天晚上，乔日成坐在正中间，手下几个营连长携带老婆分坐两边，乔日成一时志得意满。 在宴会上，一个女人引起了乔日成的注意，这个女人姓章，是连长岳中正的老婆。这个章氏长得颇有几分姿色，而且这个章氏见乔日成有权有势，对乔日成颇有好感。 权势和金钱对女人来说具有很大的诱惑力，乔日成知道这一点，章氏也知道这一点，乔日成也算见多识广，他看穿了章氏的态度，但是碍于岳中正的面子，他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天，乔日成写了一份接受应县伪军投降以及和八路军雁北支队作战的报告，报告后面附上了要求补充的清单，命令岳中正立即到太原把这一份报告交给阎锡山，岳中正不明所以就拿着这份报告前往太原。 按理说，乔日成完全可以通过电报的形式向阎锡山报告情况，乔日成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支开岳中正，好接触章氏并霸占她。 岳中正走后，乔日成便到岳中正的住处，对章氏提出了非礼的要求，结果正如乔日成预料的那样，章氏在半推半就之中完成了与乔日成的苟合之事。 之后乔日成便经常支开岳中正让他外出，有时让岳中正带领他们连队外出去八路军根据地，目的是想借八路军之手除掉岳中正，不过这个岳中正真是命大，每次都平安回来。 但是纸里包不住火，半年后，岳中正最终通过别人知道了乔日成霸占自己老婆的事情，而章氏也感觉对不住岳中正，感到非常羞愧，最终自尽而亡。 从此，岳中正便对乔日成怀恨在心，然而由于乔日成非常强壮，岳中正知道自己一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二来乔日成又是自己的首领，岳中正对此也没有办法。 乔日成也自知理亏，不时给他小礼物，有时也找窑姐到岳中正的住处去安慰他，岳中正只好虚以委蛇，但并没有因此消除对乔日成的憎恨，他是在等待时机。 1946年7月，晋察冀军区的武装力量已经得到很大发展，并且已组建了晋察冀野战军，聂荣臻发出命令，派出晋察冀野战军第4纵队第10旅赴应县，解决大土匪乔日成。 10旅旅长丘蔚、政委傅崇碧都是红军干部，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对作战指挥非常有一套。 丘蔚和傅崇碧商量后认为，第10旅的重武器少，如果强攻必然吃亏，必须要充分接近城门然后忽然袭击。 于是他们指挥第10旅隐蔽行军到达应县后，立即与雁北军分区部队取得联系，秘密把应县包围。 刚开始他们想把乔日成诱出城外歼灭，然而乔日成根本不上当，于是丘蔚、傅崇碧两人反复观察地形后，决定先突然袭击占领城东关、西关，将城围死，再强行攻城。 丘蔚和傅崇碧判断，应县县城并不大，一旦占领城东关、西关，乔日成部队的心理防线就将瓦解，那时再向内攻击就容易多了。 1946年7月20日拂晓，就在乔日成的部队还在呼呼大睡的时候，丘蔚和傅崇碧指挥第10旅突然从东西两个方向发起进攻，步兵发起攻击前先进行炮火准备。 当一阵阵＂轰隆＂＂轰隆＂的爆炸声过后，八路军主突破口段的应县县城外围防御工事被毁坏大半，土匪的铁丝网被炸开，10旅的官兵顺着被炸开的缺口冲了进去，战斗的发起具有相当的突然性 据守东关、西关民房里的土匪仓促抵抗，但是，在猛烈的爆炸声中，战士们已经端着刺刀冲了上来，经过一阵激烈搏斗，土匪一部分逃回城里，大部分被消灭。这样，乔日成匪帮就被包围在应县县城的孤城里。 东关、西关被八路军攻陷，令乔日成匪部非常惊慌，但是拒不投降，随后，解放军开始了攻城。 这时八路军没有大口径火炮的缺点充分暴露，小口径迫击炮根本无法打开坚硬的城墙，只能用云梯攻城。 因为乔日成匪帮多为亡命徒，很多人手上都有八路军和革命群众的血债，所以他们拼命抵抗，加上他们又占据了坚固城防工事拼命抵抗，因此，一天中，解放军先后发起3次攻击，都没有奏效，伤亡很大。 不过这次八路军已下定决心要消灭乔日成部，这次与以往不同的是，没有其他部队对乔日成施救，主动权完全在我军手上。 转眼到了傍晚，丘蔚和傅崇碧又选择了城东作为突破口，准备利用夜幕的掩护攻城。 当天色将晚时，八路军的冲锋号吹响了，部队成班排开始攻击，夜战是八路军的强项，乔日成部伤亡惨重，他看到解放军的攻势越来越猛，城垣岌岌可危，就跑到东城墙上亲自督战。他挥舞着驳壳枪号叫着： ＂弟兄们，给我狠狠地打，打胜了有赏！＂ 在城下，八路军的爆破小组开始对城墙进行爆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城墙颤抖了一下。 乔日成明白了，是八路军利用炸药包对城墙实施爆破，他感觉事情不妙，便伏下身从垛口里往下看。 这一段城墙有一个较大的弧度，而在斜对面的垛口上，连长岳中正正在防守，他也知道应县内城即将被攻破，乔日成匪部正是混乱之机，他知道报仇的时机到了。 岳中正的枪法本来不错，他从斜对面的垛口上对准乔日成的腹部就是一枪，这一枪打得特别准，加上又是傍晚，对于乔日成中枪，当然没有人知道是岳中正打的黑枪。乔日成中枪后一下子瘫倒在地，岳中正见状高呼： ＂司令受伤了，赶紧来人！＂ 旁边匪徒慌忙跑来，把乔日成抬了下去。子弹打穿乔日成腹部，流血不止，匪徒们连忙把乔日成送到医院。 岳中正使的手枪是盒子炮，又称驳壳枪，这是德国毛瑟兵工厂制造的一种手枪，这种枪的口径是7.63毫米，子弹初速每秒425米，有效射程50-150米。该手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威力大。 医生一看，乔日成的伤口太大了，虽经对他进行了包扎，但是却流血不止，且越来越严重。 乔日成醒来时，他从伤口得知自己是被驳壳枪所打中，而自己在城墙上，又是傍晚，驳壳枪的射击距离有限，根本不可能是八路军打的枪，自己的队伍中使用驳壳的没几个，而岳中正使用的正好就是驳壳枪。 乔日成立即命人去找岳中正，却哪里还能找到岳中正，这时他已经确定是岳中正开的黑枪，次日作恶多端的乔日成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过应县县城工事坚固，在没有大口径火炮的情况下，丘蔚和傅崇碧决定采取围困和瓦解攻心的策略。 两天后，应县被解放军攻克，回到人民怀抱。横行山西东部近10年的乔日成匪帮，全部被消灭。 岳中正被俘后因不愿投诚，不过因对打乔日成黑枪有功，被我军就地遣送。 天择是作者的笔名，曾在国防大学从事教学与研究工作，对历史和哲学颇有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