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延安。 36岁的徐向前问曾任鄂豫皖苏区保卫局局长的周纯全:为什么要把我老婆抓去杀了,她有什么罪? 周纯全实话实说:她没有什么罪,当时抓她就是为了搞你的材料。 两人口中的她,就是徐向前的第二任妻子程训宣。 程训宣,1910年出生于湖北省黄安(今红安)七里坪镇程维德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兄弟姊妹五人,程训宣三个哥哥,一个弟弟,大哥、二哥三哥都是革命者,都是共产党员,不幸的是,三个哥哥都被敌人杀害。唯一的弟弟和她一样,被张国焘在肃反时杀害。 程训宣是家里唯一的女性,但是由于父母开明,让程训宣读过私塾。她聪明好学,大胆泼辣,相貌俊俏。 1927年黄麻起义前后,兄妹五人相继参加革命。程训宣开始任程维德村妇联主任,后来又在乡苏维埃担任委员,工作相当出色。 1929年,程训宣加入中国工农红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她和徐向前的认识一点也不浪漫,既不是一见钟情,像陈毅偶遇张茜那样,也不是一眼看上就紧追不舍,不达目的不罢休,像粟裕看上楚青那样。经人介绍,程训宣认识了徐向前。 当时的徐向前是红军31师的副师长,程训宣对他早有耳闻,心中十分崇拜。而徐向前当时28岁,儒雅帅气,对性格开朗、青春靓丽、追求上进的程训宣也很有好感。 促使二人很快结婚的原因是徐向前在战斗中腿部负伤,为了名正言顺地照顾徐向前,18岁的程训宣和徐向前很快结婚了。 有了程训宣的精心照顾,徐向前的腿伤很快痊愈。徐向前上了前线,程训宣在后方从事地方妇女工作。两个人是聚少离多,连通信都很少。 就在鄂豫皖苏区在徐向前的领导下,队伍越来越多,根据地面积越来越大的时候,那个北大毕业、参加过中共一大,曾经聆听过列宁的教诲,受到过斯大林接见的张国焘空降鄂豫皖苏区。 1931年,张国焘总揽鄂豫皖苏区的党政军大权,他是个小肚鸡肠、不懂军事、独断专行、喜欢发号施令的家伙。受王明左倾冒险主义思想的影响,主张打大城市,这与徐向前、曾中生等人主张的游击战相矛盾。 为此,双方产生了意见分歧。本来是党内意见的不同,可以通过协商的方式解决,结果,张国焘为了杀一儆百,在红军中来了一次大肃反。这次肃反,连以上干部就被杀害了2500多人。 这就是有名的白雀园大肃反。 白天与敌人拼命厮杀,一身硝烟,晚上便成了AB团、改组派而一命归西。 张国焘的大肃反到了怎样令人发指的地步,以30团为例,整个30团的团长、政委、政治部主任都杀掉了。三个营长只剩下了一个王宏坤,全团10个连长10个指导员仅各剩下了1个。 晚年的王近山对爱子王少峰说:人怎么可能不怕死呢?当比死还要可怕的时候你就不怕死了。我这一生最怕的就是被自己人当成敌人。我当时没有别的选择。跑?跑回家也会被敌人捉去杀了。无路可走,只盼着打仗。 后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将王近山说的就是这次白雀园大肃反。 曾中生等高级红军领导人都被张国焘控制的保卫局抓起来杀了。在鄂豫皖反敌人三次围剿中屡立战功的徐向前,此时已经是红四军的军长了。由于,徐向前从前参加过国民党军队,张国焘就想以此为借口收拾徐向前,怎么找到收拾徐向前的证据呢?这伙丧心病狂的人想到了徐向前的妻子程训宣。 因为,在张国焘们看来,一个21岁的年轻女子,不谙世事,一定很好对付,几鞭子下去就会让她屈服,想让她说什么她就会说什么。这样,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到他们想要的证据。 1932年,当第四次反围剿战斗还在进行的时候,保卫局抓走了程训宣。审讯人员对她进行了酷刑拷打,让她说徐向前是国民党的奸细,是叛徒。但是,程训宣坚决拒绝诬陷徐向前。 他们把程训宣吊在房梁上,被人用皮鞭子抽打了三天,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但是,她仍然没有屈服。最后,张国焘下令枪毙程训宣。 在行刑前,程训宣脱下了身上的棉袄,交给一个战友:这是我和徐向前结婚时穿过的,你留下暖暖身子吧! 程训宣牺牲时只有21岁。 丈夫在前线浴血奋战,妻子却被自己人残酷杀害,我真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描述我此时的心情,只能狠狠地大骂一句:张国焘,你个王八蛋,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实际上,张国焘把那么多高级干部杀掉,徐向前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在七里坪指挥战斗时,让警卫员把自己的破衣服给妻子程训宣送去,让她抽空给补一补。结果,警卫员抱着破衣服回来对徐向前说,程训宣被抓起来了。 徐向前知道这是冲着他来的,他也知道妻子凶多吉少,但是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咬咬牙,丢卒保车了。 不但徐向前无法去营救妻子,就连妻子的死活他也无法知道,直到5年以后的1937年,才知道了妻子被抓去后,保卫局用种种酷刑拷打折磨,逼她承认自己是反革命,并揭发同伙,重点在揭发同伙的同伙上,张国焘就是想借程训宣的口杀掉徐向前。但是,程训宣至死都没有屈服。 你可能要说,徐向前,一个堂堂的军长,指挥着千军万马,自己的妻子被冤杀,他为什么不去反抗?还不如李云龙团长,李云龙就敢在没有上级命令的情况下,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部队去攻打平安城的山本一木,为老婆报仇。 可是,你别忘了,李云龙的对手是日本人,是敌人,而徐向前的对手是自己人,自己人怎么可以打自己人,就是后来徐向前那句著名的红军怎么可以打红军?救了毛主席及其和他一起北上的部队。 毛主席曾经说过,和红四方面军分裂后,在1935年的9月9日深夜带领部队北上的这段岁月,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日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对手是敌人,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来个鱼死网破。可是自己人,只能忍,这就是中国共产党历经四任总书记犯错误甚至叛变而共产党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这就是共产党员的党性。 徐向前知道了程训宣是为了自己而死的,他悲愤得说不出话来。作为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不能保护,他十分内疚,为了表示对妻子的爱和敬仰,之后7年没有再去触摸爱情的事儿。 而且,徐向前一直对程训宣的母亲汪秀芝尽孝,直到1972年老人以96岁高龄去世,始终不知道程训宣牺牲的事儿,因为徐向前发动老太太身边所有的人向她保密。 徐向前,1901年11月8日出生在山西五台县永安村。和旧社会许多男孩一样,父母都会给他们包办一门婚事。说到包办,我们总会认为,男孩子一定会看不上这个女孩子,但是也有特例,比如胡适,就是和那个小脚的、几乎不认字的江冬秀厮守了一生。再比如,刘伯承和父母包办的程宜芝感情也是很好的。还有,我们文中的徐向前。 1921年,20岁的徐向前由父母做主,同本镇朱门长女朱香婵结婚,二人感情笃深。当时的徐向前在学校教小学六年级,月薪是20块大洋。你想。毛主席家里的长工一年的工资才12块大洋,你没有看错,是一年12块大洋。徐向前家的生活已经很殷实了。 第二年就有了一个女儿,取名徐松枝。夫妻恩爱和睦,平安地渡过了两年美好的时光。 1924年,学校裁员,徐向前由于思想激进,被学校开除了。无奈之下,徐向前决定去报考黄埔军校 徐向前去后不久,朱香婵就得了不治之症。现代医学发现,人的情绪是致病的根本原因。丈夫远走他乡,自己一个人带着个两岁的孩子,想来就觉得凄凉。在朱香婵去世之前特别想见徐向前一面,无奈山高水长,两人终未见面。 徐松枝一直由爷爷奶奶养大,1941年,115师政委聂荣臻派人把19岁的徐松枝接到延安,改名徐志明,参加了革命。解放后,一直在解放军某医院工作,直至退休。 1939年,距离程训宣牺牲已经过去了7个春秋,徐向前已经38岁了,一直不去找对象。他自己不急,但是他周围的人急呀。这年6月,徐向前到山东担任八路军第一纵队司令,和他搭班子的是朱瑞,也是一位非常厉害的角色,可惜牺牲得太早了。经朱瑞介绍,徐向前认识了王爽兰。 王爽兰,又名王靖,1921年出生于山东荣成崖西乡。16岁就参加革命,17岁入党,干练洒脱,相貌俊俏。和徐向认识时只有18岁,正是青春年华,是崇拜英雄的年纪。纵队司令、沙场宿将的徐向前无疑是王靖心中的偶像。 男人没有女人的照顾是很可怜的,衣服脏了没有人洗,有个大病小灾的,也没有人照料。尤其是到了晚上,那可真是堆来枕上愁何状,江海翻波浪。所以,为了不让周围的人惦记,徐向前决定结婚了。 婚后不久,徐向前调回延安,王靖随同而去。第二年,他们生了一个女儿,取名鲁溪。 1943年,王靖到中央党校学习,把孩子留给了徐向前。一个男人带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麻烦事接踵而至。后来徐向前又患了肋膜炎,病痛加上妻子不在,两人的感情开始出现裂痕。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王靖在没有征得徐向前同意的情况下做了绝育手术。对于只有两个女儿的徐向前来说,意味着什么。徐向前很是愤怒,他们离婚了,徐鲁溪跟着徐向前生活。 1946年,徐向前经过朋友的介绍认识了延安保育院的院长黄杰。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黄杰的经历和徐向前十分相似:第一任丈夫曾中生和程训宣一样,是被张国焘害死的,第二任丈夫郑德出生富家,是我党培养的第一批飞行员,在新疆被盛世才杀害,和他同时被杀害的还有毛主席的亲弟弟毛泽民,中共一大代表陈潭秋。而且,黄杰也是黄埔军校毕业的。 黄杰,1910年出生于湖北江陵郝穴镇的一个大户人家,两岁丧父,孤儿寡母是最受人欺负的。她14岁时,被霸道的伯父嫁给当地一个纨绔子弟,黄杰逃婚跑到了武汉。 1926年,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在武汉招收女学员,黄杰凭借一篇只有108个字的文章《革命与进化之区别》顺利入围,成为黄埔军校第一批女学员。 徐向前和黄杰,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在1946年五四青年节,45岁的徐向前和36岁的黄杰结婚了。 徐向前与黄杰 婚后,黄杰既要照料病中的徐向前,还要照顾不满5岁的徐鲁溪。虽然辛苦,但是黄杰毫无怨言,尽心尽力地照顾这爷俩。 1947年2月,黄杰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取名徐小岩。 1950年,黄杰生下了他们俩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取名徐小涛。 此后的岁月里,黄杰一直陪伴着徐向前,直到1990年9月21日凌晨,徐向前与世长辞,两人携手走过了44年的峥嵘岁月。 徐帅去世之前对孩子们的遗嘱是:我死后,一不搞遗体告别,二不开追悼会,三把骨灰撒在大别山、大巴山、太行山、河西走廊。 按照徐帅的三条遗言,丧事一切从简。 2007年,黄杰以97岁高龄去世,遵其遗嘱,徐帅后人将部分徐帅骨灰与黄杰的一道撒入长江。 徐帅的二女儿徐鲁溪,计算机专家,原国家信息中心主任,后创办北京佳威颐信息系统有限公司,任董事长。 儿子徐小岩,中将军衔,毕业于清华大学计算机系。2005年7月任南京军区副司令员,2006年任解放军总装备部科技委员会副主任。 小女儿徐小涛,毕业于北京医学院,曾任解放军304医院小儿科、实验室医生。 盘点徐向前元帅的四次婚姻,可谓情路坎坷,甜蜜而心酸。 和原配妻子朱香婵,两人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如果徐向前甘心当一个小学老师,他和朱香婵还是可以白头到老的。可如果是这样,世间有谁知道徐向前? 第二任妻子程训宣,和徐向前志同道合相濡以沫,可恨的是张国焘的肃反,让青春年华的程训宣死于非命,让徐帅为她愧疚一生。 第三任妻子王靖,有人说,由于两人相差20岁,不属于同一代人,难免有隔阂,加上王靖性格倔强,最终离婚。我不太赞同年龄差异太大的说法。朱老总和康克清相差25岁,刘伯承和汪荣华也差25岁,他们两家不是过得很好嘛,关键还是要看性格和两人相处的模式。 第四任妻子黄杰,两人能够白头到老,一是二人具有许多相同的经历,二是两人结婚时一个45岁一个36岁,都是成熟的人了。记得台湾著名作家林清玄先生说过:人结婚最好的年龄是45岁,两个成熟的人结合才是最稳定的。 夫妻之间最难能可贵的是互相包容,抱团取暖,多一份体贴,少一份挑剔,家庭才能变成温馨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