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法治官吏
在国家定鼎时期,多尔衮何尝不想多用一些在明朝曾"抗直忤时,孤洁莫援,因而放弃山林"的人。他明知道现在所用汉官,不过是"悉取材于明季所黜"人才,借招徕名色,"邪正兼收"。但他还是希望对于这种情况,"不要苛求"。如果他们不遵本朝法纪,贪赃枉法,问斩就是了。就是说,以清朝法律为准绳,在施政中重新过滤,分别贪、廉,加以整顿。
(1)叛逆罪臣
严法管制是推行吏治清廉的重要手段,清初能够很快稳定政局,主要靠严刑重法进行管理。多尔衮对于叛逆及有叛逆性质的官员,决不手软。从顺治元年(1644年)至顺治六年(1649年),他先后处置诸多重大案件。如山西巡抚黄允昌、泾阳知县张锡蕃从孙守法反叛,依法"弃市"。大学士李建泰"招纳亡命,谋为不轨",查明"正法"。苏松提督吴胜兆谋反,鞫实伏诛。原任延安府推官顾咸正,叛逆伏诛。太子太傅都督总督天津骆养性与南明使臣关系不清,"削职逮问"。通州道郑辉、三关镇臣郝之润等,或优游养寇,或纵兵肆掠,一律解任。大同总督吴孽昌匿部奏闻,革职。巡抚高斗光擅用催饷旗号,遍诈商民,并代人侦探清军消息,革职。天津巡抚李犹龙、户部侍郎王公弼以招抚为名,赴"贼营会饮",俱革职为民。陕西署按察司事提学道参议吕云藻,以纵重犯游击韩岫,致令其脱逃,革职。
(2)失城罪臣
山东淄川县知县刘修已、教官成荣,坐失城弃市。游击潘延吉,同知耿嘉乐等见"淮安土贼"攻城,弃城逃走,"俱革职提问"。兴安县知县霍进、铅山县知县康永纲失城。光泽县知县林宸谟从逆,一律"递职逮讯"。宣大总督耿惇以姜瓖反叛革职。偏元巡抚缐缙以闻警离汛,"削职逮问"。永州道彭尔述逡巡规避,贻误地方,革职为民。建昌参将胡大功,庸懦丧师,至广昌失陷,"革职拟罪"。巡抚吕逢春以济南、东昌、兖州等府州县失守,降二级调用。
(3)贪贿罪臣
多尔衮在入关之初,明确宣告:"我朝臣工,不纳贿,不徇私,不修怨,违者必置重典。"希望明朝旧臣不要"重蹈明朝故辙"。如果"仍前不悛,行贿营私,国法俱在,必不轻处,定行枭示",并申明清朝立法之严肃性,即"贪官必诛,屡旨甚明,何必论赃多少";"有贪贿枉法,剥削小民者,照常治罪,不在赦例"。这种反复申述反对贪贿的政策,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但官吏冒险玩法仍然屡见不鲜。从顺治元年(1644年)至顺治六年(1649年),竟发生10余起大案。如天津巡视南城监察御史熊世懿,隐粮2000余石,受到削职处分。京城吏部司务傅作舟受贿弃市。大学士李建泰为贪官求情革职。福建福宁道彭遇贪贿,削职提问。甘肃巡抚许弘祚私馈固山贝子满达海革职。甲喇章京管户部理事官吕聘齐,私馈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受到革职处分。汉羌总兵尤可望坐冒饷、科罚、闻警规避、妄杀兵丁、擅造龙旗、窝藏伪官、奸淫良妇等,数罪并罚而弃市。福建巡抚周世科,贪婪无忌,依法问斩。陕西按察使刘允、江西布政使张毓泰以贪婪革职。
(4)结党罪臣
吏科都给事中向玉轩、刑部主事程淓、佥都御史赵开心、工部主事王球、犯官庄宪祖等相互"私嘱",结党把持,俱革职为民。多尔衮时期最大结党案件是顺治二年(1645年)闰八月十一日冯铨案件,致使"内外大小群情汹汹"。发起人是给事中许作梅、庄宪祖、杜立德,御史王守履、桑云、李森先、罗国士、邓孕槐、吴达等交章劾内院大学士冯铨、礼部侍郎孙之獬、李若琳等,主要揭发过去的事情,说冯铨是故明天启阉寺魏忠贤党羽、索贿等事,孙、李实其同党等。
众所周知,多尔衮曾担任吏部贝勒多年,受到很大历练。他自信地说:"别的聪明我不能,这个人事我也颇用功夫。"所以,冯铨案件提出后,他于重华殿传集内院大学士等官对案件亲行审理。结果认为这三个人"皆系恪遵本朝法度者",冯铨"剃发勤职。"孙之獬在宣布剃发令之前"即行剃发,举家男妇皆效满装。李若琳亦先剃发"。按照清朝的政治标准,三人不但无罪,反而有功。杜立德等规为"结党谋害"好官的团伙。对此,给事中龚鼎孽很不服气,在摄政王面前争辩说:"冯铨乃背负天启,党附魏忠贤作恶之人。"冯铨反口说:"忠贤作恶,故而蒸发,前此铨即具疏告归田里,如铨果系魏党,何为不行诛戮,又何为不行治罪。流贼李自成将我故主崇祯陷害,窃取神器,鼎孽何反顺陷害君父李贼,竟城御史。"摄政王听后心中暗自髙兴,装作怀疑之态问道:"此言实否?"龚鼎孽处境尴尬,口中回答:"实。"而内心仍不服,且辩解说:"岂止鼎孽一人,何人不曾归顺。魏徵亦曾归顺唐太宗。"其语言愈来愈走板,摄政王笑着说:人果自立忠贞,然后可以责人,己身不正,何以责人?鼎孽自比魏徵,以李贼比唐太宗,殊为可耻,似此等人,何得侈口论人,但缩头静坐,以免人言可也。"最后警告说:"此番姑从宽免尔等罪。再蹈故明陋习,不加改悔,定不尔贷。"数日之后,以李森先奏疏内请将冯铨父子肆诸市朝的话太过分,将其革职。
多尔衮管理吏部多年,对南方汉人和北方汉人、明朝官吏之间的阉党、东林之间的分野,了如指掌。他说:"南人优于文而行不符,北人短于文而行可嘉。"内心更倾向北方人。不过在执政过程中,他很会利用矛盾。诚如有的清史专家所说,多尔衮虽然年轻,却是个颇有手段的政治家,他不仅在统治阶层中安排好满、汉实力对比格局,使矛盾缓和,还可以互相补充,互相制约,而且在汉族统治阶级中安排好不同派系对比格局。通过一派揭发,发现另一派罪行,再通过另一派反击,发现这一派劣迹,时而教训这些人,时而斥责那些人,最终使不同党派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5)违纪罪臣
在顺治三年(1646年)至顺治五年(1648年)的三年中,有诸多汉官违纪,受到国法惩处。如安徽巡抚刘应宾滥给副、参印劄;湖南巡按御史宋一贞携妾归里,赴任违限;山西左布政使王点违制刊刻科场条约;原任顺天督学曹溶、河南学道房之骐,滥送贡监违例、溢额;陕西平庆总兵官臧延龄妄奏营兵缺马;通政使司右通政王志举,违例求升等一律革职。
有的虽未革职,但根据情节轻重,给予降调处分。如直隶天津巡抚张忻剿静海等处"土寇"失利掩饰,降二级调用。原任保定巡抚于清廉、巡按监察御史多櫆以失纠贪移道臣高登庸罪,各降一级调用。
总之,明朝不良旧官在摄政王严法之下,纷纷被清除原有官职。多尔衮临死前,在全国进行首次大计考核,将谢允复等816名官吏分别革职、降调、致仕等处理,使清朝吏治源头逐渐清晰。其吏治手段是两条,其一,遵循皇太极办法,从我者即"贤"。冯铨原本阉党,老奸巨猾,孙之獬、李若琳等无不如此,他们毫无民族气节,都是政治投机分子,多尔衮利用明朝旧臣之间矛盾,以实现满洲贵族统治,手段可谓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