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41年，秋。 晋察冀军区政治部副主任 朱良才 正带着警卫员查哨，突然东面的一个山头，传来一阵争吵声。 现在是关键时期，朱良才不敢耽搁，带着警卫员就直奔东边而去，几人紧赶慢赶地终于到了哨兵那，只见哨兵与三个陌生的战士正在激烈争吵。 图|朱良才 哨兵见朱良才来了，赶紧迎了上来，敬礼报告说： ＂ 朱干事！您看，总部来了三个战士，但聂司令员说现在是特殊时期，所有进出的人都要查清楚底细…… ＂ 朱良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走上前去，打量了下这总部派来的三人，看着三人的样貌也没有什么，就是这个头有些偏矮了，不过他还是伸出手，笑道：＂总部派来的？我们可是好久没有联系哩！＂ 中间那个战士伸出手，道：＂对哩！终于找到你们啦！总部与你们失去联络后，很担心，所以首长派我们来寻你们哩！这一路上，差点就和小鬼子交上火！我们找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哩！＂ 朱良才表现得很激动：＂是哩！是哩！谢谢你们来了，快到里面去休息哩！＂ ＂ 好啊，不过旁边的那个山头还有一起来的同志！我去把他们叫回来，一起进去休息哩！ ＂ 朱良才还是笑意满满：＂不着急哩！我看你们满头大汗，先休息哩，喝一口水，再去找也不迟！＂ 说完，他招了招手，示意几人进来，那三人也不再推辞，便进入了山坳。 不过，他们没注意的是，朱良才转身对着警卫员说了一句： ＂ 快去，找一下聂司令员！说他们…… ＂ 图|聂荣臻 …… （1）常家渠 自1937年全面抗日战争爆发后，聂荣臻就担任了八路军115师副师长，之后他又在平型关，重创日军板垣师团，彻底打出了中国军人的威风，这也是抗战开始后的第一个大胜利。 之后他又率115师主力一部和党政干部，来到了晋察冀边区，创建敌后抗日根据地。 中央开辟晋察冀抗日根据地，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不仅从战略上考虑了与日本侵略军的对峙，更是做好了抗日战争的持久战工作。 因为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在四条主要铁路的干线中间，其战略位置非常重要，可谓敌后心脏的尖刀。 但是聂老总的压力自然也是随之而来。 因为日本人是绝对不会让晋察冀抗日根据地，顺利发展下去，从它建立开始，日军就不断地发动扫荡战役，虽然聂荣臻已经尽他最大的努力，和日军展开对抗，可是最后还是因为兵力悬殊的问题，他的部队好几次陷入险境。 1941年秋季，日军在晋察冀的北岳区发动了一次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扫荡＂战役，当时聂荣臻带着部队不断转移，突破敌人的封锁线，可是最后，部队还是在河北阜（ fù ）平被敌人包围了。 图|晋察冀根据地 这也是聂荣臻，生平第一次陷入敌人的重围。 其实这次日本军队可谓倾巢出动，不仅由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亲自指挥，而且在兵力方面，他还调集了五个师团、六个旅团的大部分，总共七万余人，对北岳区进行疯狂的＂扫荡＂，其规模堪称罕见。 不仅如此，冈村宁次还制定了一些战役计划配合扫荡，像什么＂铁壁合围＂、＂马蹄形堡垒线＂，当然还有三光政策，反正冈村宁次的这次扫荡行动，就是奔着要把晋察冀彻底摧毁去的。 冈村宁次还替这次行动取了一个名字，称为＂百万大战＂，意在报复八路军之前的＂百团大战＂。 聂荣臻通过各种迹象，很早就发现了日军大＂扫荡＂的征兆，他在七月就发布了反＂扫荡＂作战训令，可是冈村宁次在合围时，却把八路军可能突围的每一条大道和小路都堵死，然后用＂铁桶＂的方式，不断向中间压缩。 最后，聂荣臻带着部队来到了北岳区阜平一带，而此时敌人也把这里团团围住。聂荣臻和晋察冀党政军首脑机关，全部陷入敌人的重围，此刻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时候。 图|阜平 …… 夜。 聂荣臻带着军区和地方机关1万多人，正在山脉里潜行，朱良才一边观察着附近的地势，一边问着聂荣臻： ＂老总，咱们是往哪走啊，这附近不都被敌人包围住了吗？＂ ＂咱们去常家渠！＂ ＂ 常家渠？那是哪 ？ ＂ 聂荣臻一边拿着望远镜观察，一边回答，朱良才才知道，常家渠在阜平的西北角，虽然是一个小山村，可是其地理位置却得天独厚，村庄南侧是大道，而其本身隐蔽在山沟里，四周山脉相连，村庄夹在几座大山之间。 最重要的是，敌人的飞机是看不到村庄的，轰炸也是极为困难，而且那里是可以容纳上万人。 朱良才有些奇怪地问道： ＂老总，这多年里，阜平我也来过几百次哩！这么从来没有听过还有这么个好地方？＂ 图|聂荣臻在常家渠住过的屋子 ＂以前平型关战斗的时候，经过这里一次……＂聂荣臻边说，边举望远镜观察。 不过，聂荣臻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突然挥了挥手，后面的部队全部停了下来，几个侦察兵跑出，来到聂荣臻的身边。 聂荣臻说道：＂ 小李，你带几个人，去前面侦察一下情况，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面还有几十里就到了常家渠了！ ＂ 那个叫小李的侦察兵点了点头，他带着几个人，如同夜猫子一样，悄然向前摸去。 而聂荣臻示意部队原地警戒，然后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说起来，我和这常家渠也算有点缘分，算上这次，我已经来了好几次了！而且良才，你知道我为啥要选在这里吗？＂ ＂为了安全？＂ ＂这只是其一哩，更重要的是，这里日本人的飞机是炸不到我们的哩！＂ 原来这些天反扫荡的日子，聂荣臻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图|反扫荡 之前，他率部到达阜平的时候，突如其来地遭到了敌机的轰炸，后面他率部涉过沙河的时候，他又再次遭到了日军的轰炸，前路被阻，聂荣臻便返回了大沙河。 本来，他还没有把日军的精准轰炸联系到一起，他最初以为是日军的运气罢了，可是就在他们到达阜平城北的雷堡村时，再一次发生了意外。 当时他们目标太大，行动迟缓，所以他便向总部发了一份告知情况的急电，可是还未等到回电，日本人的飞机又一次出现， 通信营教导员当场牺牲，士兵也有一些伤亡，这下让聂荣臻警惕了起来，敌人对我们的行踪摸得这么准，肯定是有什么暴露了部队的踪迹，他一番检查后，当他听见电台的电键声时，猛然拍了一下手，对了！肯定是电台被敌人破解了，部队的踪迹才会被泄露，敌人才会如此精准地进行轰炸。 聂荣臻当机立断，将计就计，立即让电台停止对外联系，并且他让侦察科长带着伪装电台以及几个小分队，转移到台峪一带去迷惑日军，日军果然中计，以为八路军要向东转移，连忙派出飞机对台峪一带进行轰炸。 图|日寇 之后侦察科长不断地转移地方，每到一处，就架起天线，公开用电台与各单位联络，几分钟之后，侦察科长就带着小队进行转移，敌人赶到之后，就扑空了，后面侦察小队为了脱身，全部穿着便衣折回，或者就干脆装扮成日军、伪军，跟在敌人主力的后面。 因为围剿是日伪军协同作战，途中碰到不认识的自己人，日军也不会特地检查，所以侦察小队在日军的追捕过程中＂如鱼得水＂。 敌人一会往东跑，一会儿调到西，最终，彻底搞不清八路军往哪里跑了。 而这时，聂荣臻在夜幕的掩护下带领近万人的队伍，直接向常家渠行进。 …… （2）惊险 小李很快就从前面赶了回来，他说道：＂司令员，前面一切正常！＂ 聂荣臻点了点头，示意部队继续前进，就这样，一行人沿着山脉，在夜色中悄然行进。 不多久，聂荣臻带着部队就直接到了常家渠，可是一到那里，聂荣臻就遇到了一个很大的困难。 图|八路军 因为这次来的部队太多，而常家渠只是一个二三十户人家的小山沟，近万人的部队都隐藏在这个小山沟里，吃饭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部队是不能生火的，因为烟雾会暴露部队的位置，要是被日军发现了，部队又要疲于奔逃了，常家渠村的老乡们倒是把自己的家里能吃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可是人太多了，还是不够。 最后老百姓们把自己家地里正在生长的玉米棒子掰了下来，还有山坡上的地瓜、南瓜都拿了出来，不仅这样，常家渠外面的老百姓知道八路军来了，于是他们把自己储存的公粮送来，还有人自发地去附近收集野菜，在丛林中采食山莴苣（ jù ）、青酸枣，为八路军送来。 山路上，有男有女，或背或挑，都是送粮的人群……在常家渠这个很小的地方，战士们感受到了深深的军民鱼水情。 当然，聂荣臻出于安全考虑，每次接收粮食的时候，他都是不断地变换着接收地点，所以常家渠这几天，还是比较隐蔽，没有暴露。 图|聂荣臻（右一） 不过，聂荣臻也不敢掉以轻心，因常家渠离五台和阜平很近，那里是敌人的屯兵重点，所以在常家渠隐藏部队，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 敌人的搜索部队来去很频繁，数万多人在这个小村，如果有一点疏忽的话，那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所以聂荣臻设下了很多暗桩，监视着敌人的动向以及村庄附近的情况，而为了保险，他也是明确规定：不经批准，任何人不得出村庄！ 在常家渠的这几天，聂荣臻则是四周走走，观察附近的地势，在心里盘算后面的计划。 常家渠虽然隐蔽安全，但是也发生几次惊险的事情。 有一次，聂荣臻带着警卫班，在南山口观察，突然，东边有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过来，聂荣臻心里一个咯噔，赶紧用望远镜观察，这一看，才发现东面来了一辆测向车。 这测向车是专门来监测电台 的 ，聂荣臻看到之后，赶紧观察敌人来了多少人，他想着难道是常家渠暴露了？ 图|日本士兵 不过在聂荣臻观察之后，心里安定了下来，因为敌人只来了3辆卡车，一百多个士兵而已，看来是他们碰巧来到了这边巡逻。 聂荣臻让一个警卫先去把部队调集过来，然后他带着几个人，再度向前进，观察敌人的动向，那些日军组成他们最常用的孤形，向北搜索，不过这些日本鬼子，好像很谨慎一样，明晃晃的刺刀，不断地向前刺去，生怕一草一木间都有人。 而且虽然他们这么多人，但他们也不敢加快行军速度，只是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看这样子，他们是怕踩响了地雷，又或者怕走快了，被人在山上射中。 不多久，警卫带着部队已经到达了指定的位置，只要聂荣臻一声令下，这几百个小鬼子，在顷刻间就会被打成筛子。 但是聂荣臻知道，如果这股鬼子死在这，肯定会吸引敌人主力部队，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开枪，最理想的办法就是骗过这股鬼子。 很快，聂荣臻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或者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这些日本鬼子搜索的时候，一旦发现树丛中有鸟，鸣叫着飞出来时，他们就会立刻改变搜索方向。 图|日军 聂荣臻看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这股小鬼子这么怕死，宁愿放弃机会，也不愿冒险前进，因为在他们看来，林中有鸟飞出，很有可能就有人。 在观察了一会，聂荣臻计上心来，他转身对一旁的警卫员说了一句话，那战士疑惑地点了点头，便带着几个人偷偷地离开，没多久，几人带几个鸟笼回来了。 原来聂荣臻刚才是让警卫员，去常家渠的猎户家借几只鸟来，他准备来一出＂瞒天过海＂！ 当鬼子已经向常家渠的方向涌来，众人连他们衣服上的纽扣都快要看清了，许多战士已经握紧了枪，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瞄准了，大家神情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鬼子。 所有人屏息以待，只等聂司令员的命令，不过大家很奇怪的是，敌人已经快接近了，但是聂司令员仍然没有下令开枪。没有接到命令，大家自然是不敢擅自行动的，于是随着敌人越来越近，大家心也跳得越来越快，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图|潜伏的八路军战士 这时，正在搜索的鬼子，突然听到了前方树丛里出现了鸟叫声，而且一大群鸟从树林里，展翅飞了出来。 日本鬼子对视一眼，习惯性地再次换了搜索的方向，但是他们没有发现的是，那群鸟儿又齐刷刷地飞了回去 。 原来当时聂荣臻隐蔽在树丛中，看见鬼子快到面前的时候，他立刻让人模仿鸟叫，并且让警卫员把借来的鸟放了出去，这些鸟的出现，成功地迷惑了敌人，而且这些鸟是猎户饲养多年的，他们飞来飞去飞了一阵子后，又直接习惯性地飞了回去。 战士们看见鬼子换了方向，自然都舒了一口气，不一会儿，鬼子坐着汽车返回去了，大家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 （3）总部来人 不过，还没等聂荣臻喝口水，歇一下的时候，这天下午，又发生了变故。 事情是这样的，他接到警卫员的报信，说东边山头来了三个总部的战士，但是朱良才干事却让人向他报信，说要观察一下，看是不是有问题。 聂荣臻有些奇怪，这总部的人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他们？自上次电台出事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总部了，他相信总部也是在积极寻找他们，可是日本鬼子都没有找到他们，总部这么快就来到了常家渠？ 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是他还是让警卫立即去了 。 图|聂荣臻 几人很快就在山坳（ ào ）附近见到了朱良才等人，还有那三个总部来的战士，他们正在喝着水畅谈着，朱良才看到聂荣臻来了，挥了挥手，他又连忙向旁边的三人招手： ＂同志！快看，是我们的聂司令员来了！＂ 等到聂荣臻上前，他又介绍道：＂聂司令，这些都是总部来的同志，你可要好好看看哩！＂ 聂荣臻听懂了他的话，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哩！＂ 他笑着对这三人说：＂我是聂司令员，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总部有什么命令？＂ 还是中间的那个人开口，他激动得上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道： ＂ 啊！终于找到你们了！总部首长派我们来寻找你们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你们这里实在是太隐蔽哩！ ＂ 聂荣臻听了哈哈一笑，上前一一握过他们三人的手，随后问了一句：＂总部首长，近日身体好吗？＂ ＂好着哩！＂最左边的那个同志，突然开口。 他又说道：＂朱德、彭德怀、叶剑英他们都很好哩！＂ 图|朱德 不过他这一句话说完，聂荣臻带来的警卫，脸色都变得十分奇怪。 中间的人突然笑道： ＂聂司令员！抱歉了，他是最近才来的总部，之前是刚刚到部队的新兵，思想觉悟还不高哩！＂ 然后他转过身去，看着左边那人说道：＂说了多少遍了，是朱总司令、彭副总司令、叶参谋长……你回去把写检讨，然后把这些字抄200遍。＂ 那个战士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他有些窘迫地点了点头。 聂荣臻看着这幅场景，给他解围道：＂没事哩！新同志嘛，可以理解！＂ 不过他话锋一转：＂朱总司令身体怎么样？我可是好久没见到他哩！＂ 中间那个矮个子连忙答道：＂好着哩！吃得好，睡得也好哩！前几天还和敌人打了一场遭遇战，缴获了不少好多东西……＂ 他还没说完，聂荣臻便挥了挥手，朱良才和几个警卫员便扑了上去，把三人死死地扣在地上。 图|警卫员 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恐万分，中间那人大声地叫嚷着：＂聂司令员！你这是干啥哩，是不是误会了，我是总部来的，你们可不能这样对我！究竟为何哩？＂ 他在叫喊的同时，几个战士也把这几人五花大绑了起来，聂荣臻笑道：＂ 也罢，让你们也死得明白！朱干事，你来说一说吧！ ＂ 朱良才嘿嘿一笑，对着中间那人说道：＂你们这群日本人的特务还真是玩出花来了，竟然也知道假扮我们的人，不过你们啊，还是投胎再练几年吧，你们这课是怎么上的？什么都没调查清楚就敢冒充总部来的战士？＂ 他喝了口水，对着中间那人接着说道： ＂第一个大破绽，就是你旁边那个人直呼老总的名字哩！ 第二个就是出现在你身上 ，你不替他解释还好，你一替他解释，那可是完全露了馅！你说他是新兵，可是这么危险重要的侦察任务，老总们怎么会交给一个新兵？还有你说朱老总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朱总司令早在春天就去了延安？你们说出领导名字后，司令员自然就直接把你们拿下了。＂ …… （4）终局 后面经过审问，这几人果真是冈村宁次派来的特工，他们说的那些领导干部的名字，都是从抗战初期的八路军序列表中得到的，其实他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图|冈村宁次 聂荣臻知道，虽然这几次的危机都惊险度过，但这也表明，日本鬼子已经在这附近加大了搜索力度，现在常家渠已经不能再待了，必须尽快转移。 就这样，几天后，侦察员报告沟外大路上的敌人空出了一个口子。聂荣臻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于是晚上，月光隐显，大地无声，1万多人，神不知鬼不觉从常家渠 鱼贯而出 ，直接跳出了敌人在阜平设下的大包围圈。 不久后，聂荣臻带着部队来到了漫山，在这里他终于脱离了危险，当天战士们美美地睡了一觉，而聂荣臻也打开干电池收音机，想了解一下最近的消息，他刚打开，就听见电台里传来一条广播： ＂ ‘聂总部’电台，已被‘英武皇空军’勇士成功炸毁…… ＂ 聂荣臻轻笑一声，便扭动按钮，换了一个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