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于宣传鼓动的演讲家、鼓动家、歌唱家 ——陈乔的回忆 陈乔,担任过八路军总政文工团团长、河北军区文化部部长、故宫博物院首位副院长、中国历史博物馆副馆长等职。在《回忆孙志远同志》的文章里,孙志远是位善于宣传鼓动 的演讲家、鼓动家、歌唱家,关于他的种种,陈乔娓娓道来: "1937年七七事变后不久,正是风烟滚滚,炮火纷飞的时候,我认识了孙志远同志。那时,聂荣臻司令员率领八路军已挺进太行山;孟庆山同志从延安来到冀中平原,准备发动游击战争;吕正操同志的人民自卫军北上抗日,消灭了殷松山的土匪武装,进驻了高阳城。我和刘亦瑜、阎素等几个人被党组织派到人民自卫军政治部工作,我任秘书,刘亦瑜、阎素搞宣传工作。孙志远同志这时是人民自卫军的党代表。不久,就被推选为政治部主任。" "孙志远同志到政治部后,立即着手组织建设、建立政工体制,调配政工干部,树立政治工作的威信。政治部成立了宣传、组织、锄奸、民运等科(路西整训后又改为部),团建立了政治处,营、连调配了政治教导员、政治指导员。政工干部与军事干部同等待遇,并把军饷制改为津贴制,每个军政干部每月一律发给三至五元生活津贴,开始实行八路军官兵一律平等的供给制。但是,这方面的改革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有的旧军官感到不按官级发薪饷,觉得降低了待遇,有满肚子意见。有些政工干部、共产党员和先进青年知识分子,则认为国难当头,参加抗日工作能吃饱肚子就行,不愿要生活津贴。对这两方面的思想问题,吕正操同志和孙志远同志都分别做了不少解释说服工作。记得孙志远同志曾对政治部的干部们讲:‘政工干部和军事干部都要同样待遇,因为这是八路军的老传统,是建立政治工作威信的问题,绝不是为了争什么个人生活待遇。’并强调说明,这是聂荣臻司令员的指示,我们要坚决执行。" "孙志远同志对工作认真负责,对同志热情友爱,对有错误缺点的同志,既严肃批评,又耐心教导。我到人民自卫军政治部工作后,家叔响应‘有枪出枪’的抗日号召,从家里来到高阳,送给我一支盒子枪,鼓励我抗日。我对这枝枪,爱不释手,日夜带在身边。这时,政治部要建立警卫排,需要集中一些短枪以便执行安全保卫任务,老孙要我把盒子枪交给警卫排,另给我换一枝蛇牌撸子。当时我想这枪是家里送来给我抗日用的,是最好的武器,怎舍得出手?一再表示不愿意换枪。但老孙不迁就,他多次找我谈话,进行说服教育,使我认识到革命部队的武器,决不能是个人的私有物。我终于顾全大局,把盒子枪交给了警卫排。" "孙志远同志口才出众,善于做宣传鼓动工作。他的讲演富于革命激情,有时慷慨激昂,声泪俱下,感染力、说服力很强。有一次,司令部的警卫营长围剿土匪,中弹牺牲。追悼大会上,孙志远同志对全体指战员讲话,感情激越,使全场泣不成声,最后他又鼓励战士化悲痛为力量。全体指战员高呼口号,誓为警卫营长复仇,使我受到很大教益。路西整训后,我担任政治部秘书长兼政治部总支书记,我俩朝夕相处,感情融洽,情同手足。1938年春,在安平县召开中共冀中区第一次党代表大会时,我是大会的秘书长,有时会议开到深夜,他仍是精神抖擞地工作。他吸烟很多,没有香烟,就经常用旱烟叶卷喇叭筒抽,提提精神,一直坚持到会议结束。有一次深夜开完会,我俩同行走回宿舍,我忽然有所感地对他说:‘我看你走路的样子,很像你的工作劲头儿,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他反问我:‘你走路像什么?’我略一沉吟说:‘我走路轻飘飘,富于幻想。’他听后笑了。" "在抗战时期,同志们相互称呼,有老字辈和小字辈,其实年龄都相差不了多少,孙志远同志虽然是政治部主任,冀中军区的一位首长,但他要求我们直呼他‘老孙’。上下级关系十分亲昵。这种习惯,我想是从八路军感染来的,对见面必称官职的旧军队来说,也可以说是一种革命。孙志远同志要我们政治部的人都带头称呼‘老’ 或‘小’,蔚然成风,这对改变旧军队官风,也算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力量吧。" "老孙有一匹青灰色的骏马,是打高阳时缴获殷松山的坐骑。他很喜爱这匹马。可是部队行军转移时,他多是步行,把马让给病号或女同志骑,有时把马交给警卫员牵着走,他插在队伍里边走边聊天。他的警卫员名叫王宪舟,是安新县北冯村的农村党员,行军中二人形影不离,有说有笑,逗乐撒欢十分亲密。那时,我们三人编在一个党小组,小组会上经常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老孙平日青春焕发,十分活跃。有时放开洪亮的歌喉唱革命歌曲。‘国际歌’ ‘铁骑兵歌’ ‘游击队之歌’是他最拿手爱唱的歌,经常在大庭广众之中放声献艺。‘唱的好,唱的妙,再来一个要不要?’有人这么一鼓动,立刻得到群众响应。‘要、要、要!’老孙常常难以下台,但他有时也会‘耍滑头’,转移目标:‘咱们欢迎老黄唱一个好不好?’这时黄敬同志也就无可奈何地被人们拥出来,放声歌唱了。这种热闹气氛是革命部队的新气象,好传统。政治部主任带头,连队也就逐渐形成爱唱歌的好风尚。每次开大会,连队互相拉唱,互相比赛,十分活跃。当时,学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歌》等革命歌曲,是连队不可缺少的政治课题。" "老孙对部队的宣传队、剧团工作非常重视。人民自卫军打开高阳后,他首先着手组织‘少先队’,派马骥为队长,戈亚明为指导员,招收的队员都是‘小鬼’,年龄大者十四五岁,小者十一二岁,多是小学或初中文化程度,也有不识字的农村孩子。有的进步家长亲自把孩子送来参加部队,如深泽县的地下党员王晓楼同志,让他哥哥把全家五六个子女送来参加了‘少先队’,其中有王瑜、王珂、王丕钟、王建新等,老孙亲自接见他们,鼓励他们,笑嘻嘻地问这问那,就像是他自己的亲子女一样关心爱护。不久少先队改名为宣传队,主要任务是唱歌、跳舞、口头宣传、刷写标语、教连队唱歌。1938年4月,人民自卫军改编为八路军三纵队,孙志远是政治部主任,宣传队改编为火线剧社。1939年春,我被任命为火线剧社社长,这时吸收了抗战学院抗战剧团的一批骨干力量,还接收了从北平出来的一些青年学生,老孙的侄女孙彤辉也来参加了剧社工作,剧社的力量壮大了,老孙指示要把剧社建成一个综合性的文工团:戏剧、音乐、歌舞、美工、口头宣传等。同时要求剧社应成为培养政工干部的一个基地。剧社每次演出,老孙都亲临现场,有时鼓励,有时批评,我编写的第一个剧本《太平庄》演出后,他对台词提出批评说:‘那个落后的自卫队长骂指导员对他的批评是‘好膏药,好膏药’这台词不好,要改改。’当时我还不能理解,以后才知道,原来国民党的政训人员才被人骂是‘卖膏药的’。" "1939年夏天,剧社奉命随部队去路西曲阳、唐县一带整训。这时,有的同志流露出家乡观念,舍不得离开冀中平原。我向老孙汇报后,他亲自到剧社给同志们做思想动员,说明野战军就是要指到哪里打到哪里,剧社是野战军的剧社,也要树立这种野战部队的革命精神,使剧社同志愉快地走上征途。1939年冬,火线剧社奉命去晋察冀联大文艺部学习。这时同志们情绪又有波动,孙主任又召开全体大会进行思想动员:‘这次集体去联大学习,是个很好的提高机会,学习一年毕业后,一定还会回来,去多少人,回来多少人,病了的抬回来。冀中部队多,任务重,不能没有剧社工作。’老孙在剧社的威信很高,经他动员说服,同志们都毅然决然地再次通过敌人封锁线,去平山联大学习。孙主任经常到剧社了解情况,提出问题或下达指示,每个同志的名字他都能叫得出来。至今,剧社的同志们还很怀念他。" "1956年春,我邀请火线剧社指导员解杰同志一起到他家里看望他,畅谈过去,十分欢慰。他留我俩在家吃午餐,说用狗肉和杂面条相款待,这是老孙很爱吃的地方风味。边吃边谈起过去在冀中时期的打狗运动,那时我们都未能有幸吃到狗肉,只发给我一件黑色狗皮灰粗布面冬大衣,可惜又在1942年‘五一’大扫荡中轻装时,坚壁清野了。" 在文尾,陈乔写道,"十年浩劫期间,孙志远同志不幸逝世,当时不胜感慨悲怆,但却未能参加告别追悼。现在仅以此文以示悼念,告慰亡灵。"(1985年11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