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2月,毛泽东已经在两个月前庄严宣布新中国的成立,但是全国范围内的战火还没有熄灭。新的一年即将来临之际,成都战役胜利结束,第二野战军歼灭胡宗南所部30余万人,意味着国民党在大陆上的最后一个重兵集团彻底覆没。 在成都解放前夕,蒋介石飞去了台湾,从此再未踏足大陆,他的心里却仍然不认输,一边计划把台湾作为反攻复国的基地,一边加紧安排大陆上的"反共义士",准备趁着国际形势的变化来个里应外合。 不过,八百万国民党正规军都完蛋了,蒋介石还能靠谁来做内应?国民党虽然极度腐朽和低能,但总有几个能出主意的人。早在南京刚刚被解放,蒋介石还在踌躇满志地布置西南会战时,一个名叫王旭夫的中校便提交了一份报告,建议在西南地区大搞游击战。国民党的游击战 蒋介石和国民党对游击战一点也不陌生,红军凭借灵活机动的游击战,从无到有、从弱到强,总兵力最多时发展到30万,打破了蒋介石一次又一次的围剿。国民党军队的反游击战经验可谓是非常丰富,当然只是失败的经验。 抗战爆发,国共第二次合作后,八路军的游击战同样让日本人吃瘪,平型关、神头岭等战斗的胜利,打出游击战的威风,有力配合了正面战场的作战。 卫立煌、阎锡山等国民党将领还请八路军帮他们培训军官,内容就是游击战法。既然学了,当然应该学以致用,国民党抽出大量部队深入敌后,也搞起了游击战。 据统计,国民党的敌后游击部队一度多达上百万,以整军整师的正规军为主,兵力远远超过抗战初期的八路军和新四军,还能得到较充足的物资和经费保障。如果他们学到了游击战的精髓,也许整个抗战的局面便会得到根本性的改观。 可惜的是,这些国民党敌后游击部队对抗战胜利几乎没有起到任何正面作用,绝大部分都沦为汉奸,其中很多人还说自己投靠的不是日本人,而是汪伪政府,美其名曰"曲线救国"。 不管怎样,国民党在抗战期间也算是取得了一些游击战经验,像王旭夫这样的军官已经意识到正规军并不适合游击战,只有拉拢各地的头面人物才能与共产党对抗。 王旭夫所谓的"头面人物",就是各地的陈年惯匪、土豪劣绅,地痞流氓、烟匪毒枭。 总之,只要有点势力或人枪,越反动越好,哪怕曾经是国民政府执政时的重点打击对象,现在也都变成了国民党眼里的香饽饽。 根据王旭夫的报告,国民党在成都的陆军学校搞起一个游击战训练班,对上千名西南各地的匪首、豪绅、毒枭等反动分子进行培训。有意思的是,他们所用教材居然是毛泽东的《论持久战》,颇有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味。 王旭夫的反共游击战核心思想是两点:长期化和分散化。 解放军气吞万里如虎,即将解放全中国,反共游击战必须要做好长期斗争的打算;每一股游击队的兵力不宜太多,否则容易遭到打击,反而难以坚持太久。 不得不说,这个王旭夫确实有点水平,抓住了游击战的一部分精髓,这些受过培训的反动分子将给人民政权造成很大的麻烦,甚至超过国民党的正规军。 除了这个培训班,国民党特务还深入大山密林,向各路土匪广发委任状,一时间"师长"、"军长"、"司令"满天飞。特务们还许诺,只要他们积极反共,蒋介石会空投军火和大洋,等到反攻大业成功,再让他们当一回封疆大吏。匪患四起 西南地区包括云南、贵州、广西等省份及四川的部分地区,遍布崇山峻岭,从古至今便没有禁绝过匪患,很多地方的土匪和乡绅已经合二为一。 大队解放军路过时,他们装作拥护人民政府,还会供应一些物资,等解放军走远,马上又会露出反动本性,杀害积极拥护解放军的群众和落单的解放军战士。 另外,解放大西南初期,很多国民党部队表面上向起义或投诚,却趁着解放军忙于全国解放,无暇对他们进行改造之际,暗中与国民党特务串通,重新叛变到国民党那边,仅贵州一地便有15个团的起义部队叛变。 虽然这些叛变部队很快被打垮,但大量携带枪支的散兵游勇,尤其是一些反动军官占山为王或加入老土匪,使土匪的军事素质和作战能力得到一定的提高,再加上有特务的参与,加大了我军的围剿难度。 从1950年初开始,西南地区的土匪越来越猖狂,频频攻击人民政府和解放军后勤部队。长顺县的副县长等四人被土匪活活砍死,成渝、渝黔等几条重要公路水路全都被土匪掐断,土匪甚至组织儿童拦截军用汽车,抢夺物资,杀害押车人员。 全西南地区在1950年遇害的干部战士超过3000人,更有甚者,178师政治部主任朱向离在龙潭寺镇被土匪杀害,朱向离不肯向被裹胁的群众开枪,结果被土匪重重包围,身中27弹壮烈牺牲。朱向离原本已被定为驻外武官,没想到临出发前夕倒在了土匪的枪下。 龙潭寺惨案是一个信号,西南各地乃至全国的土匪都蠢蠢欲动,妄图掀起一起腥风血雨,配合远在台湾的蒋介石政权,颠覆新生的人民政府,王旭夫的反共游击战似乎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据后来的统计,西南、湘西、西北等地的土匪多达260万人,其中西南就有116万。 人民战争 全国各地匪患严重的报告递交到中共中央,毛泽东看后大怒,决心彻底扫除土匪,绝不能让这些跳梁小丑动摇人民政府的根基。 3月16日,中共中央、中央军委发布《剿灭叛匪,建立革命新秩序》的指示,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剿匪斗争。 西南地区作为匪患的重点地区,解放军先后投入13个军共37个师零两个团的兵力,不亚于一次淮海战役。此外,各级政府还成立剿匪委会员,组建地方武装和人民武装自卫队,发起一场剿匪的人民战争。 王旭夫之流无论怎样去钻研共产党的游击战,但其中最本质的精髓是他们无法学到的,那就是发动群众。从红军到八路军、新四军,共产党游击队能够生存下来,并且不断发展壮大,离不开人民群众的支持。 游击战是一种以弱胜强、以劣胜优的战术,敌人有先进的武器和更多的兵力,游击队必须及时准确地得到敌人的情报,并防止敌人得到自己的情报,否则在危机四伏的敌后很难生存下来。 人民群众不仅是敌后游击队的情报来源,还能向游击队提供给养和兵员,可以说没有人民群众的支持,敌后游击战根本不可能成功。从这个角度看,国民党敌后游击队打不赢的根本原因正在于此。 土匪们学会了游击战的皮毛,解放军大部队一到,他们便缩回老窝,敢于占据城镇正面顽抗的还真不多。土匪们认为只要一上山,解放军就拿自己没办法了,历朝历代上千年从来没有剿灭土匪,他们不相信共产党有这个本事。 所以,邓小平特意指示剿匪部队,想要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除了坚定和勇气外,更需要有智慧,对付土匪要讲究策略和办法,而这个智慧就是人民军队的看家法宝人民战争。 除了匪首和部分积年老匪外,大部分匪众其实是被裹胁的群众,比如朱向离烈士牺牲的龙潭寺惨案中,同时遭到杀害的还有80名不愿参加暴乱的群众,也就是说很多群众是被迫加入土匪的,他们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和家人的生命。 于是,剿匪部队提出了"首恶者必办,胁从者不问,立功者受奖" 政策,发动群众劝说被迫入伙的亲人下山投降,或向政府提供情报,孤立匪首和顽固分子。 同时,人民政府在各地轰轰烈烈地展开土改运动,给穷苦群众分田地。很多匪众听说自家也分到了土地,不顾匪首的再三威胁,纷纷带着枪支逃下山来,并积极向人民政府提供匪首的情报,帮助部队剿灭匪首。 哪怕是最厉害的军统特务和匪首,也不可能破解这一招,更不可能去学习。他们的队伍建立在武力恐吓的基础上,当手下人不再害怕他们,甚至领着解放军来剿灭他们时,等待他们的下场便只剩下了覆灭。 双枪老太婆 西南土匪当中最有名的是"双枪老太婆",一个曾经的抗日英雄,却甘愿为蒋介石政权殉葬的复杂人物。"双枪老太婆"的真名叫赵洪文国,生于1881年,全面抗战爆发时,她已经有56岁。 赵洪文国打日本人不含糊,带着几个儿子和亲戚拉起队伍,闯出了名号,因为她喜欢腰插双枪,而被称为"双枪老太婆"。抗战期间,赵洪文国还与共产党有过合作,关系还算可以。 抗战结束后,国民党不再需要赵洪文国这样的民间抗日人士,除了给了点荣誉外,把她晾在一边没有重用。眼看大厦将倾,蒋介石又想起了这个擅长打游击的老太婆来,由蒋经国亲自颁发给她"西南游击军第2路绥靖司令"的委任状。 还别说,68岁的赵洪文国还真有点号召力,一下子拉起5000多人的队伍,虽然是乌合之众,但看起来声势还挺大的。龙潭寺惨案发生后,赵洪文国先在什邡县周围杀害200多名基层干部和革命群众,再把什邡县城团团围住。 城里只有不足两个营的解放军,而赵洪文国纠集了附近土匪近万人,想一口气拿下什邡县城,给台湾的蒋介石大大报个功。不过,土匪再多也不顶用,既没有攻坚战的经验,又没有重炮,打了几天一点进展也没有。 赵洪文国想起当年看见八路军曾经用过地道战术,便叫手下也挖地道。可当地的地下水位比北方高得多,只挖了几米,地下水就涌进来淹没地道,害死了正在挖土的好几个土匪,没文化真可怕。 正在这时,解放军544团飞速赶来解什邡县城的围,土匪的数量虽然是544团的几倍,但一触即溃、四散奔逃。赵洪文国仗着熟悉地形,逃到大石坝一带。赵洪文国觉得大石坝地形有利,易守难攻,只要守住几个关隘就可高枕无忧了。 哪知,大石坝是革命老区,群众早就报信给解放军,并积极给解放军指路,绕过土匪的岗哨,接近了赵洪文国的老巢红庙场。带队的营长李佐命令各连悄悄包围红庙场,等天黑后一鼓作气全歼土匪。 4月16日零时,解放军先摸掉哨兵,然后杀进红庙场,仅用一刻钟便全歼了赵洪文国的指挥部。老太婆腿脚还真利索,枪一响马上从后门溜走,逃进一户老百姓家,想用一枚金戒指收买人家,让自己伪装成普通老太太。 这户的主人先假装答应,收下了金戒指,然后让家人偷偷去找解放军。赵洪文国刚刚庆幸躲过一劫,正琢磨如何东山再起时,解放军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给蒋介石的卖命生涯这才走到了尽头,1950年7月,赵洪文国经审判后被执行枪决。会收买人心的土匪 绝大部分土匪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但也不乏有文化的,周燮钦就是其中之一。这个周燮钦跟共产党有血海深仇,早在1936年跟贺龙领导的红军打过仗,亲手杀害了贺龙4岁的儿子。正因为如此,蒋介石对他寄予厚望,给官给钱,希望他能大展手脚。 周燮钦读过很多书,颇有心计,他提出的口号是"保粮保民保命" ,很少欺压老巢附近的百姓,使百姓渐渐对他有依赖思想,甘心充当他的耳目。周燮钦袭击政府的征粮工作队后,把抢来的粮食分给周围百姓,以达到收买人心的效果。 有了群众的掩护,周燮钦屡次逃脱解放军的打击,成为最难剿灭的悍匪之一。不过,土匪可以欺骗群众一时,却欺骗不了一世,经过地方政府持续不懈的工作,群众们终于认识到周燮钦这伙土匪的危害,开始积极帮助解放军剿灭他们。 周燮钦800多残匪最后被包围在的二星洞内,二星洞位于妯娌山的一处悬崖削壁上,洞口位于半空中,通过竹梯一次只能上去几个人。突击队攻了几次,却都被藏在洞里的土匪打退,一整天下来,一点进展也没有。 解放军和地方政府连夜准备好几万斤干柴堆在二星洞下,再加上几袋子干辣椒。白天的战斗让周燮钦等土匪飘飘然,认为解放军拿自己没办法,居然放心地睡了一觉,丝毫没有发现已经给他们预备好了干柴烈火。 天亮后,西南风一吹起来,解放军点着了干柴,混合着辣椒味的浓烟呼呼地直往洞里灌。土匪们从洞口探出身想炸灭火堆,却遭到解放军的集火射击,一连好几个中弹栽下来摔成肉饼。 两个多小时后,土匪们终于打出了白旗,解放军进入洞里才发现,800多土匪全部放下了武器,周燮钦这个擅长收买人心的匪首,由于坚持不许投降,已经被手下打死,连手下的人心都没买到。 1952年9月,西南地区最后一股土匪傅秉勋部被7个团的解放军包围歼灭,整个西南地区再无匪患。想用游击战来对付以游击战起家的人民解放军,蒋介石这一回照猫画虎,失败得一点也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