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焘众叛亲离,想要回归祖国,毛泽东热烈欢迎,但必须写检讨
1951年4月,一位叫做张国杰的农民匆匆来到江西萍乡上栗县派出所,将一封信交给所长李明志。
信件是张国杰的大嫂杨子烈从香港写来的,大意内容是自己生活拮据,只能靠着大儿子教书勉强养家糊口,她想把二儿子和三儿子送回老家交给张国杰寄养。
这封看似普通的家信却让张国杰心惊胆战,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晚后,决定将信件上交给派出所处理。
张国杰虽说只是位土里刨食的农民,可给他写信的大哥大嫂却非常有名。张国焘,这位昔日的共产党早期领导人,曾经立下过赫赫功劳,却因为一念之差,中断了自己18年的革命生涯,成为了名字载入史册的叛逃者。
尽管李明志再三强调,这封信不必上交,但张国杰担心自己会被大哥牵连,坚持把信留在了派出所,张国焘自然也没有收到翘首以盼的三弟的回信。
张国焘出身于官宦家庭,他才华横溢,又心怀忧国忧民之心,是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在1922年参加莫斯科东方劳动大会时,他得到了列宁的亲切接见,是唯一与列宁见过面的共产党领导人。
张国焘对于发展红军和苏区的建设都是有贡献的,然而,在第四次反"围剿"中,他放弃苏区选择向西撤退。在他领导的红四方面军与红一军在川西会师后,他又反对继续北上,被将士们集体抵制后,被迫北上陕甘。
在长征中,张国焘想的不是如何取得战争胜利,而是意图拉走队伍另立中央。在1937年3月的延安中央政治局会议中,他被迫做了自我批评,还当众痛哭流涕表示愿意改正错误,随后,他被任命为陕甘宁边区副主席。
然而,张国焘内心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误,有才华的人自负起来很可怕,他觉得自己在党内已经没有什么上升空间了,因此有必要"跳个槽"。
连续几个月,张国焘都在苦苦思索怎样脱离延安。由于事关重大,他没敢与身边亲近的人商量,连妻子杨子烈也瞒着,只是一个人暗中策划。
就在张国焘觉得计划已经成熟之际,一次黄帝陵祭扫让他看到了叛逃的机会。
在陕甘宁边区南面有一座黄帝陵,每年清明节国民党都会派人前去祭陵。当时正值国共第二次合作之际,因此国民党政府邀请共产党也派人参加。
毛泽东指派政府秘书长曹理茹参加,可张国焘听说后,三番五次去找毛泽东,强烈要求自己带队前往,甩出一堆"爱国""传统"之类冠冕堂皇的词出来。
毛泽东无奈,只能嘱咐一句 :"你一定要去,就快去快回吧。"
1938年4月4日,张国焘与西安绥靖公署主任蒋鼎文一同祭陵,二人相谈甚欢,没多久便以兄弟相称,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到了第二天,按计划应该返回延安的张国焘,突然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自己要去西安办事,让大家坐卡车回延安,不用跟着他了。
警卫员张海立刻提出质疑,让张国焘祭陵完毕就回延安可是毛泽东的指示。张国焘迟疑了一会说,自己要去西安找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主任林伯渠,说完立刻钻进蒋鼎文的小汽车呼啸而去。
张海见状不妙,急忙挤进西安公署宪兵队的车子同去西安。
到了这个时候,张国焘还自以为计划得天衣无缝,实际上,党中央对他的心思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没有点破,想给他醒悟的机会。
张国焘到了西安后立刻住进了国民党的西京招待所,期间他与很多国民党高级官员进行了秘密会谈。4月7日,他被安排乘火车去武汉。临出发前,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朝张国焘袭来,反复思索后,他让张海给林伯渠打电话,说自己在车站等他。
林伯渠
林伯渠接到电话立刻赶到火车站,此时张国焘已经坐上火车。林伯渠跟上去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下火车,但张国焘纹丝不动,说自己去武汉找周恩来谈统战工作,还对着林伯渠大发牢骚。此时火车已经缓缓开动,林伯渠只能下车向武汉办事处发电报,通报张国焘的动向。
周恩来紧急派李克农、邱南章等人前往火车站,将西安至武汉的全部列车表记下来,务必要使张国焘回心转意。
从4月9日开始,李克农等人接连两天都守在火车站,却始终没有见到张国焘的身影。到了11日晚上7点,又一趟西安开来的火车进站,乘客都走光了,张国焘还是没有出现。
第六感相当敏锐的李克农决定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查找,在最后的车厢里,他看到同国民党特务聊得火热的张国焘。张国焘抬头看见李克农,立刻浮现出惊讶懊恼的表情,只能走下火车。
李克农
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要摆领导人的架子,不肯住到办事处,非要去住豪华的大华饭店才行。
当晚,周恩来到饭店通宵劝说张国焘,第二天晚上拿着书记处的电报继续力劝他。书记处的电报内容相当恳切:"政府工作重要,尚望早日归来,不胜企盼,弟毛泽东、洛甫、康生....."
可张国焘已经铁了心,面对周恩来、李克农等人的好言相劝,他只是敷衍几句。
到了13日早晨,张国焘突然提出想见蒋介石,周恩来委婉地拒绝了他。一计不成张国焘又生一计,提出要去武昌游览,周恩来陪他同去,期间继续做他的思想工作。只可惜,张国焘一门心思地想要投奔国民党,对周恩来的话置若罔闻。
从武昌返回汉口的途中,张国焘趁周恩来与熟人交谈之机转身逃跑,但很快就被李克农找到了。14日,他吩咐警卫员张海上楼查看周恩来是否起床,将人支开后又跑掉了,但他哪里是李克农的对手,又在太平洋饭店被找到。
为了劝说张国焘,周恩来等人磨破了嘴皮子,但无法得到他的任何回应。特别是周恩来陪同张国焘去见蒋介石后,张国焘开口就说:"兄弟在外糊涂多年。"这话激怒了好脾气的周恩来,他立刻对张国焘说:"你糊涂,我可不糊涂。"
16日傍晚,张国焘又要看牙又要配眼镜,旁人看得很清楚,他就是想找机会逃跑而已。17日上午,周恩来、博古、王明来到饭店,和张国焘公开谈判,进行最后的努力。
周恩来提出三个方案:一,回到延安继续工作;二,暂时请假休息一段时间;三,自动声明脱党。
张国焘表示给自己两天的考虑时间,谁知,周恩来等人刚刚离开,他便给戴笠打电话表明要投靠国民党,这次,再也没有同志挽留他了,张国焘被开除党籍,从此与革命背道而驰。
张国焘满怀"壮志"投入国民党怀抱,同妻子杨子烈搬进武昌一座豪华的小洋楼,陈立夫成为他家的座上宾,其目的也很明显:将张国焘所掌握的高级机密全部掏干净。
陈立夫
半年过后,张国焘掌握的那点所谓机密都已经交代干净,于是在1938年12月,戴笠将张国焘调到重庆,让他主持开办一个"特种问题研究室",其实就是个训练班,培养特务借此打入共产党内部刺探情报。
这是张国焘在军统头子面前证明自己价值的大好机会,他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在此。半年后,两期特训班结业,张国焘自信满满地向戴笠领任务,扬言要建立5个策反站,以显示自己的价值。
戴笠倒是二话没说,人员任由张国焘调配,结果大半年过去了,这5个策反站没一个能干成事的,派去延安活动的几个小组全被连锅端,很多资深特务都被张国焘"葬送"了。戴笠眼见继续折腾下去,自己这点老底迟早得被张国焘抖搂个干净,于是及时止损,特训班停办、策反站关停。
张国焘因为种种败绩,在军统的地位一落千丈,别说地位大不如前,就连坐冷板凳还要时常受气。一次他被从延安逃回来的特务嘲讽:"张天师,你的咒鬼术真灵呀,弟兄们都被你咒死在延安了!"
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张国焘只能闭门不出,在蒙头睡觉中打发日子。
后来张国焘琢磨了一下,军统不行还有中统呢,于是他充分发挥了同乡关系,与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长、中统重要人物朱家骅搭上了关系。朱家骅曾在北大任教,张国焘立刻将二人的关系拉到师生的高度上,见面就老师长老师短地叫。靠着这层拍马屁的功夫,他当上了参议员,还捞到一个委员会主任秘书的官职。
然而,因为他的叛逃经历加上前几年在军统的糟糕表现,所有人都瞧不起他。他的办公室只有一张桌子,连个柜子都没有。他多次向总务处提出装一部电话,处长总是以"过一下再说"搪塞。除了开会,他只能在办公室干坐。
更有甚者,有些人常以各种理由向他借钱,张国焘起初出手相当慷慨,后来钱被骗光,没有借到钱的人居然对他恶语相向。这些人轮番上朱家骅面前说他坏话,嘲讽张国焘是军统扔出不要的废物,中统又何必把他当成宝贝?
朱家骅听多了这种言论,通知总务处停发了张国焘的薪金。
朱家骅
其实,张国焘压根就没看明白,蒋介石对付叛徒,向来采取"用其才不信其德"的策略,绝无重用他的可能。他原以为的高官厚禄,最后终成梦幻泡影,就连仅剩的自尊,也被人狠狠踩在脚底。
这之后,野心不死的张国焘继续挣扎了一番,干过善后救济总署江西分署的署长,还办过为国民党歌功颂德的报刊,可惜还没等他折腾点名堂出来,国民党已经溃败了。
1949年3月,张国焘携一家老小从上海乘船逃到台湾,好不容易租的房子被"东南军政长官公署"的大员挤占,找了10多次陈诚、陈立夫,也没有落实工作。最后,张国焘带着满腔愤懑离开台湾来到香港。
在香港九龙,张国焘以6000港元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 出于政治上的考虑,他使用化名"凯音",出于对国民党的极端失望,他标榜自己既不同左派打交道,也不同右派打交道,属于第三立场的人,摆出一副世事看淡的模样。
可惜他超然的姿态并没有维持多久。1951年,青年党领导人谢澄平与程思远几经交换意见, 建立了一个名为"民主中国"的组织,张国焘加入其中。1952年,原国民党改组派元老顾孟余又拉张国焘创办杂志,张国焘任社长,他又欣然接受。
顾孟余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之声》是反蒋刊物,张国焘多年来在蒋介石那里受的气,似乎都想通过这份杂志发泄出去,结果好景不长,没多久报社内部产生分歧,张国焘的社长一职也被别人接替。
至此,年近50岁的张国焘,在政治上已经无路可走,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他打算做投资赚笔快钱。时值朝鲜战争爆发之际,国际黄金市场价格大幅上涨,香港有很多靠炒黄金发财的人。
张国焘见此心动不已,将手里仅存的5000元美金全都投进了金融市场,起初他的确尝到了甜头,为此又去借债搞投资,最后赔了个底掉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可偏偏祸不单行,妻子杨子烈去别人家借钱时被汽车撞倒,臀部盆骨骨折,医药费没少花,出院后还变成了跛脚。
杨子烈
张国焘环顾这个家,切身领略到了丧家犬的滋味。一家老小的生计全靠长子张海威在中学教书的薪水,还要供养二儿子和三儿子读书, 眼见新中国在共产党领导下蒸蒸日上的景象,张国焘萌生了回归大陆的想法,便以妻子名义发出了文章开头那封信,可惜,他始终没能盼到弟弟的回信。
1953年,张国焘通过新华社香港分社,向毛主席递交了一封长信,前半部分称赞了新中国的成就,后半部分表示自己决心回到党的身边,以尽绵薄之力。
三个星期后,张国焘收到回信,对张国焘的回归表示热烈欢迎,但他必须深刻检讨自己的严重错误,并写出改过自新的保证。
这本是合情合理的要求,结果张国焘却不乐意了,都说性格决定命运,他这种偏执狭隘的性格注定了后半生的潦倒。
1953年,几乎走投无路的张国焘,意外被美国中央情报局找上门来。尽管张国焘已经远离共产党15年,但在美国人眼里他依然有价值。他们希望通过张国焘之口了解这些领导人的籍贯、性格、爱好等方面,借以推测出他们即将奉行的内外政策。
美国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了张国焘的配合,在他看来,出卖昔日朋友的秘密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就这样,他将自己回归祖国之路堵得死死的。
从1953年7月15日起,张国焘和中央情报局接触了20多次, 他抱着知无不言的态度, 就自己所了解的情况, 搜肠刮肚地全部提供给美国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张国焘就是个政治投机分子,他将曾和自己并肩战斗过的共产党战友们的情报,先是提供给了蒋介石,后又卖给美国,还拒不承认错误。
到了1958年,满身槽点的张国焘又萌生了与中国政府建立联系的打算,表示愿意为中国政府做事,并要求付给自己生活补助。
毛泽东亲自批示,如果张国焘割断同美国的关系,可以给他生活方面的补助,但张国焘再次拒绝了这个提议。
1961年,张国焘总算交了点好运。美国堪萨斯大学约他撰写回忆录,每月给他2000港币的研究费用。尽管数额很少,但张国焘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从此闭门不出,用4年时间写出了100万字的回忆录。
1968年,张国焘携全家到美国隐居。1972年尼克松访华,中美关系破冰之后,张国焘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与妻子移居加拿大,住在长子张海威家里。
1977年,80岁的张国焘突然中风右半身瘫痪,此后便卧床不起。夫妻俩一瘫一跛,儿孙无暇照顾,他们只能申请住进了养老院。
在养老院住了两年后,1979年12月2日,一个寒冷的雪夜,张国焘在没有暖气的房间里被冻得呕吐不止,连被子掉在地上都无力捡起,他枯瘦的手想要去按电铃,却最终无力地垂下。82岁的张国焘,就这样被草草安置在多伦多公墓中。
他的一生曾经有过高光时刻,但全被后半生的劣迹抹杀。人生最重要的不是起点,而是面对分岔路口的抉择。张国焘曾经也是满怀救国之志的爱国青年,但随着权力的增加,他的思想出现了严重问题,并且坚决不予以纠正,最终客死他乡,既可悲又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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