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研究员黄剑华讲述的三星堆，何以再惊天下

　　自1986年一二号祭祀坑发现以来，三星堆便受到了全世界的持续关注。2021年三星堆遗址考古发掘阶段性成果的陆续公布，又让三星堆遗址彻底走出了课本，成为考古学界名副其实的网红，三星堆又上新了成为很多网友持续追踪的热点。那么，具有多元化文化特征的三星堆，反映了古蜀国怎样的文明呢？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黄剑华的新作《古蜀三星堆》，以实地文物和翔实史料为基础，图文并茂，结合大量生动图片，运用通俗简洁的语言，而又不失学术性地向读者介绍了古蜀三星堆文明的泛灵崇拜、太阳神话、神秘群巫集团等社会生活内容，简单却全面地呈现了灿烂的三星堆古蜀文明之面貌。
　　在三星堆众多文物中，有一根长143厘米、直径2。3厘米的金杖，用纯金皮包卷而成，重463克，出土时已压扁变形。经整理后金皮展开的宽度7。2厘米，金杖上端雕刻有长达46厘米的精美纹饰图案，从杖内存有炭化木质推测是用金皮包裹而成的木芯金皮杖。金杖图案系用双勾手法雕刻而成，使线条两侧下凹中部凸出，虽线条纤细却格外醒目，显示了相当高超的制作工艺水平。
　　那么，金杖究竟是作什么用的？对此，说法不一。有人认为金杖就是权杖，也有人认为其图案内容具有巫术性质，应是巫祝之类人物使用的法器。在黄剑华看来，由于三星堆文化具有浓郁的古蜀特点，出土的青铜造像群显示出古蜀王国是个巫风甚炽的社会，盛行由群巫之长和巫师们主持的各种祭祀活动之间的密切关系则是显而易见的。如果金杖被用于祭祀活动之中，当然就具有了法器的性质，或可称为祭杖。值得注意的是，刻有图案纹饰的玉璋也是祭祀用器，也具有法器的性质。根据它们不同的图案内容，说明它们很可能是用于不同的祭祀活动之中的，金杖与太阳神话和渔猎之类的祭祀活动有关，玉璋则与神山祭祀和魂归天门的丧葬祭祀活动有关。但古蜀王国是否真的将金杖作为王权与神权以及财富垄断权的象征呢？则是一个值得推敲的问题。黄剑华在《古蜀三星堆》中写道：既然青铜造像群已成为古蜀王国盛大祭祀活动中掌管神权与王权统治阶层的象征，如果金杖是权杖的话，就应执于代表群巫之长（蜀王）的手中，但青铜立人像双手所握的尺寸显示绝非金杖而是其他祭祀用具。再考虑到古代蜀人还用黄金制作了其他饰件如金面罩、金箔虎、金箔鱼之类，可知黄金的用途是多方面的，主要的是装饰作用。而金面罩却并没有装饰代表神权与王权的青铜立人像和青铜纵目人面像，这也是耐人寻味的一个现象。由此可知，三星堆出土的金杖显然并不能简单地同权杖划等号。我们有理由认为，古代蜀人很可能是将金杖作为某种法力的象征，若将其称为‘法杖’也许更贴切一些。
　　近年来三星堆遗迹的几次新的考古发掘，使人们重新开始关注这个沉睡数千年的古蜀文明，但如同金杖一样，普通大众对三星堆以及三星堆文明可谓是熟悉却陌生。《古蜀三星堆》一书虽以三星堆古蜀文明等颇具学术性的标签为主题，却以通俗流畅的文字和直白清晰的方式将三星堆考古发现的内容及其文化内涵呈现给读者，加以高精度的、大量的真实文物照片，使得读者对三星堆考古遗迹以及这一古蜀文明能够有一个直观而全面、基础却不失深度的认识。全书共六个部分：神秘的群巫集团头戴冠冕的蜀王、气概英武的部族首领，其实都是祭祀的巫师，他们以青铜雕像的形貌屹立千年；三星堆通天神树青铜神树，神话传说中扶桑与建木的真实写照，被古蜀人视为与神灵沟通的桥梁；太阳神话的反映太阳神鸟何以成为神圣象征？射日神话又缘何流行？神器金杖解开古蜀太阳神话密码；昌盛的泛灵崇拜古蜀人相信万物有灵，龙、虎、蛇、鱼、鸟、蚕等众多动物造型，带你领略千年前的图腾崇拜；繁荣的社会生活不止青铜，古蜀王国的繁荣社会（玉石加工、陶器制作、农业种植、缫丝纺织）；黄金谱写的篇章湮没千年而仍旧灿灿生辉的黄金面罩、金杖、金虎带你走进世界上早开采和使用黄金的古蜀人的黄金世界；通向远方的商道除往来中原，还远交南亚，出土的海贝等就表明了古蜀王国源远流长的对外交往；穿越时空的魅力见证历史，理解当下，畅想未来。
　　黄剑华主要致力于古蜀文明研究，从事三星堆研究三十余年，目前就考古发掘成果仍投身于科研前线。对于《古蜀三星堆》的内容，全部源于黄剑华的二重证据法（出土文物和传世文献相互印证），所以自成风格。
　　黄金面罩也是三星堆遗址出土文物的关注焦点。事实上，三星堆时期古代蜀人已经能够熟练地加工使用黄金。那么，为什么只有青铜头像中几尊与其他并无显著不同的头像粘贴了金面罩？对此，黄剑华解释道，三星堆出土的黄金面罩同古埃及古希腊的金面具相比，在形态造型、装饰手法、用途含义等方面都有许多不同，它不是施于死者脸上，而是粘贴于青铜头像的面部，这些青铜头像都是大型祭祀活动中的巫师或部落首领象征。由此可知在古代蜀人的观念中，黄金面罩与丧葬死亡似乎没有什么联系，而与重大祭祀活动则有着密切的关系。这反映了不同区域文明之间在宗教信仰、审美观念、社会风俗、民族传统、文化内涵诸多方面的不同特点。尽管有这些明显的差异，但有一点则是相同的，那就是对黄金的开采和制作使用，都显示了很高的工艺水平。说明三星堆古蜀王国与古埃及古希腊都是早使用黄金面罩的文明古国，金面罩并非西亚文明的专利，在长江上游的古代蜀人也早就掌握了制作使用黄金面罩的诀窍。三星堆金面罩双眉双眼及嘴部镂空，罩于青铜人头像上，似有让偶像观看祭祀场景并与司祭者和神灵密语交谈的含义，金面罩灿烂的光芒也有增强祭祀场面庄严气氛的作用。由此可知这些具有浓郁古蜀特色的黄金面罩，有着极为丰富的内涵。值得注意的是，三星堆时期古代蜀人黄金采用的数量还相当有限，远不如青铜那样可以大量冶炼铸造，所以仅有个别青铜头像粘贴了黄金面罩。或者是否说明了黄金面罩在古蜀王国并不象征身份，而主要是为了在个别青铜头像上突出一种华丽神秘的装饰效果，以起到欢娱神灵的作用。总之，这些都是耐人寻味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
　　以三星堆、金沙遗址为代表的古蜀历史，由于缺少文字记载，一直云遮雾绕、扑朔迷离。黄剑华认为，考古发现揭示了璀璨的古蜀文明并非子虚乌有。他进一步说道，从考古发现看，成都平原上发现了新津宝墩古城遗址群、三星堆遗址，特别是三星堆一号坑、二号坑出土了青铜雕像群和大量精美文物。之后又发现了成都商业街船棺葬遗址以及金沙遗址。上述种种考古资料充分说明了古蜀文明的灿烂辉煌，告诉我们在商周时期甚至更早，成都平原就有了繁荣的古蜀文化。（读者报全媒体记者何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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