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桀燕皇帝刘守光：玩转老爹，玩转老哥，最后玩死自己 文/老张在路上 一
后梁开平元年（907年）冬天，晋王李克用得了重病。同年，后梁篡唐，朱温称帝建立后梁。李克用为了表示自己不叛唐的决心，仍沿用唐年号天祐四年。 后梁建立第二年，开平二年（908年）正月，一代枭雄李克用去世，享年53岁。李克用死后，其子李存勖袭晋王位。 李存勖生于公元885年，时年23岁。李存勖自幼随父征战，善骑射，胆勇过人，一世枭雄李克用对这个儿子抱有厚望。相传，李克用临终时，曾交给李存勖三枝箭，并对他道：＂梁贼朱温是我晋国不共戴天之仇。燕王刘仁恭是我所立，契丹耶律阿保机与我约为兄弟，但都背叛了我，投靠朱温。我未能灭此三贼，死有余恨。我给你三枝箭，你将来一定要消灭这三个敌人，以告慰我在天之灵。＂ 李存勖将这三枝箭供奉在家庙中，每逢出征都要以少牢之礼祭祀，将箭矢请出，放在锦囊中，背负上阵，战胜后再送回家庙。 李存勖袭位后，亲自率军援救潞州（治今山西长治），伏兵于三垂冈下，趁着大雾直攻后梁夹寨，出其不意的大破梁军，彻底解除了梁军对潞州一年多的包围。 经此一战，晋兵威大振。李存勖返回太原，犒赏军士，而后开始整顿内政。他严肃军纪、抚恤孤寡，任用贤才，惩治贪腐，宽缓刑罚，打击盗贼，使得百姓归心。 为了扩展各自的势力，朱温与李存勖之间的矛盾日益加剧。而当时的河北三镇，成德（治镇州，今河北正定）、义武（治定州，今河北定县）、卢龙（治幽州，今北京）三藩镇，则成为梁晋争霸的焦占地区。得之则胜失之则败。 开平四年（910年）十一月，卢龙节度使刘守光发兵至涞水（今属河北），欲攻占定州。朱温佯称助成德王镕拒刘守光，派供奉官杜廷隐领兵3000进驻深州和冀州（今河北深县、冀县），企图消灭成德、义武两镇势力。 成德王镕察觉了朱温的计谋，遣使去晋阳（今太原西南）。这时义武节度使王处直的使者也到了晋阳求援，共推李存勖为盟主，联合抗梁。 李存勖认为疑而不救，正中朱温之计，派名将蕃汉马步总管周德威率部屯赵州（今河北赵县）。朱温命部将王景仁为北面行营招讨使，韩勍为副将，李思安为先锋，率兵4万，于当年十二月经河阳（今河南孟县南）向柏乡进军。 王镕告急，李存勖亲自领兵至赵州与周德威会合；王处直亦派兵5000支援。晋军进驻柏乡野河（今滏阳河支流）北岸，与梁军夹河对峙。 后梁开平五年（911年）正月，李存勖利用地形优势，以逸待劳，在柏乡大破梁军。此战，梁军伏尸数十里，龙骧、神威、神捷等精锐禁军全军覆没， 成德镇王镕、义武镇王处直从此彻底倒向晋王李存勖。 柏乡之战后，李存勖决定暂缓对后梁的攻势，先夺取河北地区，以消除后顾之忧，他的首要目标便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幽州节度使、燕王刘守光。 燕王刘守光，正是李克用临终时犹怀深仇大恨的刘仁恭之子。 二
刘守光是唐末五代初期卢龙节度使刘仁恭的儿子。 刘仁恭早年是卢龙节度使李可举部下将领，唐光启元年（885年），李可举因义武节度使王处存暗通晋王李克用，深为忧虑，便与成德节度使王镕结盟，准备夺取义武军。李可举派遣大将李全忠率军6万，攻击义武军节度使属下的易州，李全忠的裨将刘仁恭挖地道攻入易州城内。刘仁恭被军中称为＂刘窟头＂。但成德节度使王镕却被李克用击败，王处存乘势反攻，以精兵三千攻易州，李全忠轻敌没有防备，丢失了易州。 易州丢失后，李全忠惧罪，集结手下残兵败将，反击幽州。李可举猝不及防，无力反抗，全族登楼自焚而死，李全忠自任节度使。 光启二年（886年），李全忠去世。其子李匡威袭位卢龙节度使。因为刘仁恭曾经说自己梦见四十九岁时必然高贵，李匡威十分厌恶刘仁恭，外放刘仁恭为景城令。没过多久，瀛州爆发暴乱，守吏被杀，刘仁恭招募了壮士千余人平定了暴乱。李匡威又让他带兵，戍守蔚州。 唐大顺元年（890年），河东李克用进攻云州吐谷浑酋长赫连铎，李匡威出兵救云州，击退李克用。891年年，李克用进攻成德节度使王镕，李匡威又出兵助王镕。 李匡威的弟弟李匡筹的妻子长得很漂亮，在李匡威出发营救成德王镕之前的家人会别时，李匡威酒后乱性，将弟媳奸淫，从此李匡筹对其怀恨在心。 景福二年（893年），李匡威在元氏（今河北境内）打败李克用取得胜利。李匡威从镇州率兵回幽州，到博野的时候，其弟李匡筹占据幽州，自称卢龙留后，并派兵讨伐李匡威。李匡威大败而逃，其部众大部分逃回幽州，投靠李匡筹。 在这兄弟易位的时候， 刘仁恭带领的士兵正在戍卫蔚州，轮换期到了还没有返回幽州，将士们思念家乡。刘仁恭就发动兵变，随后又率兵回幽州攻打李匡筹，结果在居庸关被李匡筹打败，刘仁恭逃往河东投靠李克用。李克用赏赐刘仁恭田地豪宅，拜为寿阳镇将。 唐乾宁元年（894年）二月，唐朝廷加封李匡筹为卢龙节度使。刘仁恭到河东后，一直唆使李克用进攻卢龙，李克用就几次让刘仁恭带兵进攻卢龙，结果都是大败而归。 打败河东军，李匡筹变得骄傲起来，开始派兵进攻河东。结果惹火了李克用，李克用派兵攻打李匡筹。李克用先是攻占了卢龙武州，又进围新州，李匡筹遣数万步骑前往救援新州。 新州将士又投降李克用。 李匡筹亲率大军从居庸关进攻李克用，李克用派兵对其腹背夹击，李匡筹大败后逃往沧州。义昌节度使卢彦威觊觎李匡筹所携带的辎重及妓妾，派兵攻打李匡筹，双方大战于景城，李匡筹兵败被杀，其部众被卢彦威兼并。 乾宁二年（895年），李克用攻打关中藩镇王行瑜，表刘仁恭为检校司空、卢龙军节度使。 刘仁恭成为卢龙军节度使后，忘恩负义，开始交恶河东。乾宁三年（896年），李克用攻打魏州，想要征召卢龙的兵马，刘仁恭以防备契丹为由没有出兵。乾宁四年（897年），李克用又兴兵救朱瑄，向刘仁恭征兵，刘仁恭仍不回应，李克用的求兵使者十几次来往，刘仁恭始终不出兵。李克用亲自致书刘仁恭，刘仁恭谩骂李克用，将信使扣押，将在幽州的太原人士全部扣押。 李克用大怒，率河东军马亲征幽州，不料大败而还。刘仁恭从此摆脱河东控制，刘仁恭将斩下的河东兵士首级全部献给了朱温，朱温表刘仁恭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其后数年，刘仁恭混在朱温和李克用两大势力间，俨然成了一方诸侯。随著朱温势力的扩张，北方仅李克用及刘仁恭可自保。 刘仁恭对于自己能够称雄一隅，很是得意。刘仁恭在幽州的大安山（今北京市房山区与门头沟区的接壤地带）上兴建富丽堂皇的宫殿，选了很多美女放在宫中供个人淫乱；刘仁恭又与道士在宫中炼丹药，以求长生不死；命令百姓将家中铜钱交出，藏于山上，而百姓只好用粘土做钱使用。一时幽州境内，百姓怨声载道。 刘仁恭的所作所为，给早和他反目成仇的儿子刘守光制造了机会。 三
《新五代史·卷三十九·杂传第二十七》：＂仁恭有爱妾罗氏，其子守光烝之，仁恭怒，笞守光，逐之。＂ 这本是卢龙刘氏家族的一桩丑闻。烝（zhēng）：本意是指火气上行，后来指娶父亲的妻妾及兄长的妻妾或者和她们通奸淫乱。刘守光因与其父刘仁恭的爱妾罗氏通奸，刘仁恭得知大怒，将刘守光鞭打一顿后赶出家门，刘守光自立门户，从此断绝父子关系。 开平元年（907年），朱温称帝后，派宣武军将领李思安带兵攻打刘仁恭。李思安是后梁开国名将，善使飞槊，所向披靡，因此屡有战功，深得朱温重用。升为诸军都指挥使，官至检校左仆射，亳州刺史。史书记载：＂思安为性勇悍，每统戎临敌，不大胜，必大败。＂ 这是说李思安虽然勇猛，但智谋稍差一些。所以统兵打仗，不是大胜就是大败。 李思安率大军攻伐幽州，扎营于桑乾河。刘仁恭率卢龙军前来迎战，李思安命大将袁象先伏兵山谷，自己则率老弱出战迎击。刘仁恭轻敌出击，李思安发伏兵攻击，大败刘仁恭，斩其将单可及，掳获甚众。 李思安初战胜利后，刘守光率兵击败李思安，李思安接到军令回师进攻河东李克用治下的潞州。 刘守光此后自称卢龙节度使。派李小喜、元行钦率兵攻打大安山，正在山中享受的刘仁恭，一时疏忽，被刘守光捉住，刘守光幽禁其父刘仁恭。 刘守光的哥哥刘守文带兵驻扎在沧州，听说刘仁恭遭刘守光囚禁，就率兵讨伐刘守光，刘守光先是在卢台（位于今天津）击败了刘守文，继而又在玉田（今属河北唐山）再败刘守文。败兵后的刘守文向契丹乞求援军。 开平二年（908年）五月，刘守文率领契丹、吐谷浑军四万援军在鸡苏（今天津蓟县西）打败了刘守光。刘守文看到刘守光兵败逃跑，不知是自作聪明还是在人前装蒜，他驰出军阵对追赶刘守光的将领说：＂请将士们不要伤害我的兄弟！＂ 刘守光部将元行钦认出了刘守文，见刘守文没有防备，就飞马跃过阵前把刘守文擒拿，刘守文一时大意成了弟弟的俘虏。刘守光把哥哥囚禁起来，不久刘守文父子被刘守光杀死。 刘守光是五代时期有名的暴虐军阀。囚禁父亲，杀死哥哥，幽州和沧州等地全部并入刘守光的势力范围。刘守光的地盘扩大，他的暴虐本性彻底暴露出来。 《新五代史·卷三十九·杂传第二十七》：＂守光素庸愚，由此益骄，为铁笼、铁刷，人有过者，坐之笼中，外燎以火，或刷剔其皮肤以死，燕之士逃祸于佗境。＂ 刘守光让人制造了铁笼子和铁刷子，如果有人犯罪，或不听他的命令或者是企图反对他的人，便关进铁笼子，然后在四周点起火来，烘烤折磨。他还命人用铁刷刷犯人的脸和身上的皮肉，让人在痛苦中慢慢死去。幽州百姓无法忍受他这种残暴的统治，纷纷向外逃亡。 开平四年（910年），成德节度使赵王王镕因担心被朱温吞并领地，转而与晋国结盟。晋王李存勖乃命周德威率部进驻赵州（治今河北赵县），随后又亲率大军东进，会合周德威所部，与成德军（赵军）一同对抗梁军。 朱温以王景仁为北面行营都招讨使，让他统领七万精兵，与副使韩勍、前锋李思安攻打成德镇（赵国）。王景仁于当年十二月进驻柏乡（今河北邢台柏乡县）。 赵王王镕一开始曾经向刘守光求救，部下将领孙鹤劝刘守光出师相救援。刘守光以二虎相斗，可以等待观察他们的动向，我应当做卞庄子为由，不肯出兵救赵。 李存勖在柏乡大败梁军，掠夺邢、洺二州，屯兵黎阳。不久因为忧虑晋阳空虚，害怕刘守光趁虚而入，就班师回到晋阳。 四
李存勖大军班师回朝，带头大哥这一走，刘守光以为各藩镇害怕他的强盛，就暗示各藩镇推他为尊。 李存勖采用骄兵之计，联合成德、义武、昭义、振武、天德五镇，遣使奉册，共尊刘守光为尚父，以滋长其野心。刘守光以为六镇是畏惧幽州兵威，从此更是骄狂。 天祐八年（911年）即后梁乾化元年八月，刘守光在幽州称帝，国号大燕，史称桀燕。是年十二月，李存勖命周德威兵出飞狐口（在今河北蔚县），联合成德镇、义武镇一同征讨刘守光。 周德威夺取涿州，进围幽州。刘守光忙向后梁求救。乾化二年（912年）二月，朱温亲率大军北上，命杨师厚围攻枣强，又命贺德伦攻打蓚县（治今河北省景县）。 梁军攻破枣强，蓨县还没有破城，朱温和杨师厚的部队前去支援贺德伦，将军队驻扎在蓨县以东。符存审、史建瑭带领数百敌骑攻扰梁军营，火烧了很多帐篷和粮草，梁军心因此大丧。 朱温羞愤发病，返回洛阳，不久便被其子朱友珪弑杀。 刘守光被围一年多，屡战屡败，晋军则连夺幽州镇统辖的顺州（治今北京顺义）、檀州（治今北京密云）、武州（治今河北宣化）、平州（治今河北卢龙）、营州（治今辽宁朝阳）等地。 无可奈何之下，刘守光派王遵化送信给周德威说：＂我得罪晋王，迷不知返，现在患病，请替我向晋王解释一下。＂ 周德威对王遵化说：＂大燕皇帝还没有到南郊祭天，怎么到这个地步？我受命讨伐僭乱的人，其他的事不知道。＂ 刘守光又献出绢千匹、银千两、锦百段，派部将周遵业对周德威说：＂我王以实情告诉你，富贵成败，人之常理；记住别人的功劳，宽恕别人的过错是称霸者的胸襟。刘守光去年狂妄，妄自称天子，本意是不愿在朱温之下而已，哪里料到晋王的大军来包围一年多，如今知道自己的过错，请求晋王能宽免。＂ 周德威没有答应刘守光的请求。 刘守光无奈之下登城对周德威喊道：＂你是三晋的贤士，难道不能想到别人的危难吗？＂最后说：＂等晋王到了之后我就投降。＂ 公元912年年十一月，李存勖亲征燕国。幽州城下，刘守光登上城头见到李存勖，李存勖问他准备怎么办。刘守光说：＂我现在是砧板上的肉，任凭王处理吧！＂ 刘守光宠幸的人是当年攻打大安山的李小喜，李小喜劝刘守光不要投降，刘守光就请求李存勖等待几天。 刘守光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李小喜叛降晋军。次日晨，晋军攻破幽州城。 刘守光和妻妾李氏、祝氏，儿子刘继珣、刘继方、刘继祚等南走河北沧州，逃跑之中不慎迷路，走到燕乐县境内，几日都没有吃到饭，实在饿得受不了，刘守光让妻子祝氏到农家讨点吃的，这户农家的主人名叫张师造，见到祝氏的穿着不一般，感到奇怪，询问她究竟是什么人，祝氏无奈以实相告，张师造知道晋王正在揖拿刘守光，就报了官，刘守光一行被擒住送往幽州。 晋王李存勖正在犒赏三军，刘守光押到李存勖账前，李存勖有意讽刺刘守光说：＂你作为此地之主为何急着逃避客人？＂ 刘守光向李存勖叩头请死，李存勖命人用刑具随军押送刘守光及其父刘仁恭送到晋阳。 晋王李存勖回到太原，把刘仁恭、刘守光父子捆在一起，献于晋国太庙。刘守光哭着说：＂我死了没有遗憾，然而劝我不投降的人是李小喜，如今罪人不死，我到了地下也不会安生。＂ 李存勖派人召李小喜，李小喜对刘守光说：＂你囚父杀兄，奸淫父妾，也是李小喜叫你做的吗？＂ 李存勖大怒，命令先斩李小喜。刘守光此时害怕死了，他大叫道：＂晋王要恢复唐室，成就霸业，为什么不赦免臣让我为你效劳？＂ 刘守光两个妻子倒是硬气，在旁骂道：＂事已至此、活着还能有什么作为？我们愿意先死！＂ 刘守光的妻子家人被李存勖所杀。晋王李存勖派李存霸把刘守光之父刘仁恭押到雁门，破腹取心祭奠李克用，然后斩杀刘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