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和鄂尔泰,一个是汉人,一个是满人。按一般做清朝官的概念,汉人通常比较有文化有内涵,满人靠的是八旗子弟身份,可在他俩身上却刚好掉过来,汉人不识字,能干而意气风发,满人却是举人,胸藏韬略,低调内敛,两个人虽都得雍正信任,却有很大的不同。 话说清朝时候,这天下间共设直隶、两江、闽浙、两湖、陕甘、四川、两广、云贵八大总督。雍正在位时期,手下有李卫、鄂尔泰、田文静三个大臣。其中李卫做过直隶总督,鄂尔泰做过云贵总督,田文静做过河南与山东总督(雍正为田单独所设官职)都是一方封疆大吏。 雍正这是清朝第四个皇帝,公元1723年—1736年在位,他虽然得位异常艰难,在位时间也不长,但此人却精明能干,励精图治,一心要推行新政,提振官场颓风。所以他想了个法子:就是立榜样,推出几位模范官员,让他们作为典型,供各地官员学习。 鄂尔泰李卫田文静这三个人后来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他们出色的表现,屡次被雍正盛赞,称三人为"模范督抚"。时人也就顺势称他们叫模范三督抚,这三个人也渐渐成为了官员典范,最后官位皆高居一品,各自有一番显赫政绩,都算得上是雍正时的名臣,乃至于名传后世。 不过,三人虽都是当之无愧的好官,但李卫和鄂尔泰这两人关系却有些不和。俩人之间的纠葛,虽然没有到互相倾轧,彼此为敌的地步,也算是一段相当有意思的事。 李卫是汉人,1688年生在江苏徐州,康熙末年,清廷和吴三桂打仗,大打特打,军费紧张,所以就卖了一大批官职来填补国库。这李卫出身富豪之家,眼看也快三十岁了,看到这机缘,就也学人花钱买官,得到一个兵部员外郎的小官儿。 鄂尔泰呢,1677年出生,西林觉罗氏,八旗子弟,他比李卫大了有11岁,从政也比较早。鄂尔泰的出身有点特别,他爸爸鄂拜是国子监祭酒(校长),所以鄂尔泰也成了八旗子弟里,最出色最有上进心的那款,敢走读书科举那条向上的路。并且呢,他在20岁时真通过了文化考试,中了举人。当然后来他还是按八旗的习俗,继承了家里世袭官位,作为侍卫进了满清核心政治圈。但也足以看出鄂尔泰与一般目不识丁的八旗宗族子弟截然不同的地方。 两人都在康熙时就当上了官儿,但都没有得到重视。李卫买官花了不少钱,但折腾两年,也就换成了一个户部郎中,官职七品,前途暗淡。鄂尔泰更糟,他任职官场二十年,37岁上同样不过就混到户部七品员外郎。鄂尔泰曾感叹"看来四十犹如此,便到百年已可知。"以为自己一辈子就是这么懒懒散散,过完就算了。 谁知一朝天子一朝臣,到了雍正继位,李卫和鄂尔泰都得到了提升和重用,迅速飞黄腾达。 先说李卫,雍正帝1623刚即位那年,就任命他为云南盐驿道。因为他治理盐务政绩突出,一鸣惊人,第二年就升任了云南布政使,主管全省财政税赋,兼管盐务。布政司这在一省里头,是仅次巡抚的高官了,开始扶摇直上。 之后李卫一路大受雍正赏识,十年之间,从一个员外郎闲职,从浙江巡抚、浙江总督、兵部尚书、署理刑部尚书、直隶总督等各种要职,最终官居总督,成为朝廷一品要员、封疆大吏,其升迁速度简直快赶上火箭了。 李卫这人虽不识字,有些市井意气,但处理具体实际事务能力很强,和同僚讲义气,为官清廉,不畏权贵。在云南严办盐务,在江浙大修海塘,尤其善于弹压地方治安,不论所任何职,在位时都能体察民间疾苦,深受百姓爱戴,是一个难得的草根出身的汉人好官。 鄂尔泰呢,他升迁速度比李卫还更加快。为什么呢?原来雍正还是四皇子的时候,内务府员外郎鄂尔泰负责掌管财物,当时五皇子想动用皇宫珍藏的好酒"女儿红",结果鄂尔泰坚持原则就是不给,甚至不惜拿脑袋撞墙,以死相拼。就这样被雍正给看上了。 雍正元年,鄂尔泰三月被派到到云南去当乡试副主考,熟悉当地环境,五月就越级升迁为布政使。这个升迁速度,在整个清朝历史上极为罕见。 雍正三年,鄂尔泰做了广西巡抚。雍正四年升迁为云贵总督,辖云南贵州广西三省,加兵部尚书衔。鄂尔泰深思熟虑后,提出改土归流之政,整顿好了当地老大难的土司问题,在云南设置州县、大大加强了清廷对西南地区的统治。雍正对他自然是大加赞赏。中年得遂大志的鄂尔泰,对雍正感激涕零,在奏折中多次表达自己对雍正的感情。雍正也更加信任他。 又过了四年,鄂尔泰被调回京城,担任保和殿大学士,成为大清首辅之首,并且被封为一封伯爵。一时间鄂尔泰成为了雍正时期提拔最快、最受宠信的大臣。 作为雍正最信任的大臣,李卫鄂尔泰两人之间,肯定是有一定相互竞争关系的。 从官职上看,鄂尔泰比李卫早一年成为云南布政司,是李卫上级。最后李卫虽凭盐政水利治安各种功绩获得总督、尚书,位列从一品高位。但鄂尔泰是保和殿大学士,官居正一品,还加封伯爵。始终比李卫要胜出半筹。 两人本没有太多纠葛,但雍正十一年,不畏权贵的李卫疏劾步军统领鄂尔奇,也就是鄂尔泰的亲弟弟,告他坏法营私,紊制扰民。经查属实,鄂尔奇本该获罪,但雍正因为鄂尔泰的情面赦免了他,却因此重赏了李卫。 李卫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地在竞争中扳回一城,后来鄂尔泰因为处理战事不利,还被夺去伯爵身份,说到根本,鄂尔泰地位虽高,但雍正需要制衡,也不会准他在朝廷上一枝独秀。 但雍正对鄂尔泰罚归罚,还是一样的信任。遇到什么重大事情,常会找鄂尔泰商议,征询他的建议。正是基于这份发自内心的信任,雍正死时,令鄂尔泰与张廷玉共受遗命,担任辅政大臣: 遗命说:"大学士鄂尔泰志秉忠贞,才优经济,安民察吏,绥靖边疆,洵为不世之名臣,并永保始终不渝,令他日配享太庙。"钦点鄂尔泰死后可配享太庙,这是清朝作为一个臣子能够得到的最大荣誉之一,这就是李卫享受不到的顶级待遇。虽然他在乾隆时,仍担任直隶总督的位置。 而继位的乾隆也曾说:"鄂尔泰田文镜李卫皆皇考所最称许者,其实文镜不及卫,卫又不及鄂尔泰。"皇考就是指乾隆他爸雍正,意思是鄂尔泰田文镜李卫都是雍正最赞许的大臣,实际上呢,田文静不如李卫,李卫又不如鄂尔泰。 乾隆南巡,见西湖花神庙里立着李卫自己及其妻妾的神像,非常不高兴,下了一道命令说:"李卫仰借皇考恩眷,任性骄纵,初非公正纯臣。讬名立庙,甚为可异!"推倒烧毁了李卫夫妻像。 雍正帝曾这样评价鄂尔泰:"朕含泪观之,卿实为朕之知己。卿若见不透,信不及,亦不能如此行,亦不敢如此行也,朕实嘉悦而庆幸焉。"所以,归根到底一句话,在雍正乾隆父子眼里,李卫能干归能干,还是撼动不了鄂尔泰地位的。雍正最信任的始终还是鄂尔泰。一方面,这是清朝背景的独特性所决定的,毕竟鄂尔泰是个满人。另一方面,李卫虽然是精明的干臣,但擅长处理的还是战术问题。而鄂尔泰的战略思想高度确实要更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