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宝战役丁大胆带领奇军深入敌群,直接点了白崇禧的死穴
1949年9月13日,衡宝战役拉开序幕。
遵照毛泽东"大迂回、大包围"的战略方针,西路四野十三兵团的三十八军、三十九军,从常德、桃源取道沅陵、芷江,直插柳州,切断白崇禧集团西逃贵州之路。东路二野四兵团的十三军、十四军、十五军,和四野十五兵团的四十三军、四十四军,在湘粤边境向广东挺进,切断余汉谋海上退路,然后挺进广西。10月2日,兵力强大的中路军兵分三路,向衡宝地区桂军发起攻击。白崇禧环视左右,发现形势不利,遂调集13个师于衡宝一线,企图反击,挽回颓势。
10月4日23时,林彪电令中路十二兵团各部"现地停止待命,严整战备,以俟我兵力之集中"。
战争中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就是这封电报,让四十五军一三五师突然从林彪的视野中消失了,又突然在敌后出现了。
第二天下午,接到一三五师的电报,林彪立刻在地图上寻到一三五师的位置。好家伙,这个一三五师一昼夜行军八十公里,从衡阳西北的金兰越过衡宝公路,钻到敌人重兵设防的敌后,前卫团已进至佘田桥正南的沙坪、灵官殿地区了。
林彪立即电令:
丁韦任四五军十二兵团首长:
五日十四时电悉
(一)你师明日上午应在现地休息和待命准备下午向湘桂路前进于六号十二时左右突然进至洪桥大营市之线翻毁铁路
(二)你们暂时归我们直接指挥望告电台特别注意联络我们
(三)目前敌人甚是空虚你们需采取机动灵活的独立行动袭击小敌截击退敌
林邓谭萧赵
五日十八时半
大战在即,一个石头突然丢了,又突然冒了出来,就一下子把人的心弦绷得更紧了。
而一三五师无疑是掉进了虎狼丛中。
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也同时出现了。
原计划,中路军的中路四十五军一三五师的任务,是越过衡宝公路直插洪桥,断敌退路。
洪桥是衡阳至桂林铁路线上的一个较大车站,占领洪桥,白崇禧的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和在湖南的部队,就难以撤退广西,只有在湖南境内被迫决战了。丁盛下令精简人员并轻装。病号留下,师团机关勤杂人员留下,机关干部能留下就留下。师文工队女兵多,都留下。师山炮营只去一个连,但要多带炮弹,一门炮当两门用。
2日出发,3日右翼的四十一军打响,枪炮声很激烈,山野间能看到桂军向那边运动。前卫四〇三团报告,路边沟里有所敌人医院。那是手到擒来的肥肉。丁盛说不管它,咱们的任务是穿插,最要紧的是时间、速度,不能因小失大。
4日行军百余里,也未休息。5日中午,师部进至灵官殿,后卫部队也都过了衡宝公路,随即开始架设电台。
自三下江南开始,各部行军休息第一件事是架设电台,报告所在位置。团报师,师报军再报兵团、总部。这回开机就听到军里焦灼万分的呼叫,在依然很热的湘南10月的中午,"丁大胆"也不由得惊出些冷汗。
得知情势突变后的第一个命令,是各团和师直属队立即抢占附近的制高点,并派出侦察、警戒,监视敌人,严防不测。
战前动员,丁盛讲要准备两面作战、三面受敌,随时准备打硬仗、恶仗,因为我们是尖刀师。没想到这一刀捅得这么深远,中路军各部都接到命令,在衡宝公路以北停止待命了,唯独一三五师依然依照原计划且动作神速地挺进。
孤悬敌后,四面受敌,随时可能发生不测,而机会也正孕育在这种险境之中——这当然是不用林彪提醒的。
"你们暂时归我们直接指挥(,)望告电台特别注意联络我们"——林彪在东北就常来这一手"越级指挥",有时甚至直接指挥到团。一封电报,拿到译电员那儿变成密码发出去,那边收到再译成汉字,需要一两个小时。如果先兵团再军队再师地一层层接力,到具体实施者那儿,半天就过去了,这期间战场会发生多少变化?而各师团都希望能越级指挥到自己头上——那就说明你已经处于一种举足轻重甚至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位置上,那是比战前争个主攻师团更难得、更荣耀的呀。
四野南下过江后,林彪一心要与白崇禧决一雌雄,这个"小诸葛"连让三省,就是一个跑。宜沙战役,湘赣战役,两路大军一路拿下39个市县,就是跟着"小诸葛"的屁股捡些空城。"小诸葛"知道自己本钱不多,不跟你正面接触、硬打,一路退得有条不紊,透着杀机。看到哪支部队突出了,就寻机吃掉你。在青树坪,四十九军还真就让他咬了一口。毛泽东说"白崇禧是中国境内第一个狡猾阴险的军阀","小诸葛"绝非浪得虚名。
而这一刻,一三五师突然从深远的敌后冒出来,一个完全偶然的机会出现了,无论白崇禧想不想打都不得不打了。当林彪把一三五师这枚棋子直接抓到手里时,在衡宝大战的一盘棋中,一三五师就成了号令各路大军的一面旗子了。
只是林彪再手疾眼快、足智多谋,还得看当年的旗官能否擎住这面旗子。
6日晨,天蒙蒙亮,部队吃罢早饭,集合队伍正待出发,突然从孙家湾四〇五团驻地传来激烈的枪炮声。
这时,敌人已经发现插到身后的这支部队,而这时机会对于对弈的双方都是平等的。一三五师在给白崇禧造成极大的威胁的同时,也给他提供了吃掉这支部队的机会,而且此前他也一直在寻求这样的机会。
上来的是七军的一个营。丁盛命令四〇五团不得恋战,一个反击压下去,将敌人撵出几里地,继续赶路,奔洪桥。
丁盛让参谋长刘江亭带四〇三团,在左侧山里行进,他和韦祖珍率主力沿另一山路前进。南方山路容不下两人并行,一个师一路纵队拖出十多里,从灵官殿到洪桥近百里,一旦被腰击,将首尾难顾。两路行进,既能加快速度,又能互相依托、掩护,一路受阻,另一路仍能前进。更重要的是还能起疑兵作用。当时四野各军师都有代号,一三五师叫"模"字部队,敌人认为是林彪的模范部队过来了。一打起来,这边响枪,那边开炮,不知道共产党过来多少部队,就有些蒙。
先是左路打响,接着右路前方也出现敌人。七军一七一师、一七二师,四十八军一三八师、一七六师,全是桂系主力,正向一三五师扑来,恨不能将这个心腹之患一口吞掉。
这时,林彪来电,说你们处境困难,洪桥去不了了,可自己选择道路向西走,占领有利地势阻击敌人,我们已令西面部队向你靠拢。
丁盛下令,向西奔黄土铺。
8日下午赶到严家庙时,前面一道山梁上,约一个营的敌人挥锹抡镐正在构筑工事。新翻的湿漉漉的红土,在满眼绿色中格外醒目。
前卫团请示打不打,丁盛上去看了看,吐出两个字:不打。
前卫变后队,绕过山梁上的敌人,由严家庙向西南翻一座大山,经由界岭至鹿门前的峡谷进至鹿门前,发现村前东北侧高地上,又有约一个营敌人在抢筑工事。丁盛决定天黑后发起攻击,由四〇五团消灭这股敌人。
四〇五团已经展开了,丁盛突然下令撤回,指挥部队紧贴西山脚行进,摆脱敌人和身后峡谷,进至官家嘴一带相机行动。
前一个"不打",是因为白天一时难以结束战斗,影响穿插行动。
后一个"打",又"不打",是因为四〇五团投入战斗,师直和四〇四团就要窝在身后峡谷里。丁盛判断,此时南撤的七军主力,可能正从界岭方向压下来,两相夹击,一三五师将立刻陷入进退维谷境地。
只是,谁也不可能要什么来什么,况且敌情也在不断变化。事实上,在一三五师陷入敌后的五天五夜里,对周围敌情始终都不是清晰、明了的。一切只能靠随机判断、处置。
从一开始就进入了一个凶险的死地,同时也把身后之敌置于死地。
置之死地而后生——谁死谁生?
兵法云:"将失一令而军破身死。"
丁盛无一失招。
9日拂晓,一三五师进至鹿门前西北官家嘴一带,接到林彪电令,说敌人正向鹿门前一带撤退,一三五师就地选择地势,占领阵地,堵击敌人。
左路四〇三团失去联系,这时丁盛手里只有两个团,四〇四团在界岭、鹿门前阻击敌人,四〇五团到黄土铺构筑第二道防线。
下午3时,四〇五团团长韦统泰和政委荆健,带营以上干部到沙木冲牛形山上看地形。刚上到半山腰,就见从鹿门前到双合亭十多里山路上,全是敌人,正在行进中。20倍望远镜里,清一色的大裤子,全是美式武器。当时就想到是七军,却没想到是军部。
参加北伐的八个军,最能打的是广东的四军和广西的七军,人称"铁四军""钢七军"。广东钱多,装备好,广西最穷,这就愈发突出了七军的特色,勇猛、强悍,敢拼刺刀,能打硬仗,是新桂系的起家部队,白崇禧的眼珠子、心尖子、命根子。
当即决定突袭、急袭,三个营九个连全放出去,不留预备队。
三营吃了块"豆腐",冲进了七军卫生营。二营攻击的是一七二师后尾一个团,有得一打。一营碰上了钉子,是军直警卫营、工兵营、炮兵营和通信营,除通信营外都很强,炮兵营没炮了,全是轻武器。最难啃的是警卫营,大都是七八年的老兵,清一色冲锋枪,每人还有支驳壳枪,狂傲得很,连续七次反冲锋。有的负伤倒地被按那儿了,也不投降,叫骂着跟你厮打。
战至第二天拂晓,将敌人全歼,又赶到鹿门前助战。
四〇四团在鹿门前撞上了七军一七二师。四〇四团控制了鹿门前西侧高地,当晚又攻占东侧高地,将敌压憋在北边峡谷中。敌人深知情势不利,纷纷奔向井冲山,刚爬上半腰就被打了下来。井冲山是那一带最高的山,若被敌人占了,一时半会还真不大好办,伤亡也小不了。问题是那上面并未部署部队呀?原来左路四〇三团电台坏了,与师主力失去联络,两天两夜没合眼,一路打到井头冲。听鹿门前、黄土铺一带枪炮声响成一锅粥,判断是师主力与敌激战,就奔了过来,并首先抢占了井冲山,关键时刻出了奇兵。
七军军部、一七二师被歼,七军一七一师和四十八军一三八师、一七六师,被迫向东南方向逃窜,又被四十军一一九师在杨家桥堵了个正着。
衡宝战役的意义,不在于消灭了多少敌人,而在于解放战争中从未遭受重创的桂系,被打掉四个精锐师,被彻底打垮了士气。
正如七军副军长凌云上所云:"这两个军被消灭后,白崇禧逃桂的残部虽号称30万,均闻风丧胆,一与解放军接触,即土崩瓦解。所以解放军入桂后,如秋风扫落叶般,在很短时间内即将白的部队全数消灭,新桂系随之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