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DAO的终极治理模式

　　DAO的治理模式都有哪些，是否存在着一种最优的终极治理模式呢？
　　01，理清概念
　　DAO是Decentralized Autonomous Organization的缩写。Decentralized有时被译成去中心化，有时被译成分布式。在有些场景下去中心化和分布式是一个意思，有时又有本质的不同。
　　赵大伟在《分布式商业》中说，分布式跟去中心化概念不同。分布式商业既可以是中心化的，也可以是去中心化的。分布式是指参与某个商业体的生产要素有独立的法律地位，但是他们依然可以服从某个单一中心化机构的领导。比如阿里巴巴，作为传统互联网平台，是典型的中心化机构，但又是分布式商业系统。
　　维基百科给DAO的定义是：一个完全受参与者控制的，不受任何一个集权主体影响的组织。使用公开透明的代码写成的程序进行决策。去中心化自治组织的财务交易记录和程序保存在区块链上。
　　从维基的定义来看，DAO有4层含义：1、完全由参与者控制；2、不受任何集权主体影响；3、由公开透明的程序决策；4、财务记录和程序保存在链上。但是维基的这个定义也有问题，具体表现在3和 4上。
　　DAO的治理应该包括链上治理、链下治理和链外治理三部分。链上治理是通过链上程序决策，结果也写在链上；链下治理是不通过链上程序决策，但是结果写在链上；链外治理是决策的过程和结果都跟链上无关。
　　维基定义的3和4只强调了链上治理，也就是＂代码即法律＂。这让很多人误以为DAO的治理都可以交给代码执行，如此又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DAO的治理成本应该很低。
　　事实上，链上治理只适合关键、重大的议题，大量其它议题需要在链下或链外完成。治理成本的高低跟是不是DAO没有必然的联系。
　　02，治理的目标
　　彼德·德鲁克在《管理的实践》中提出了目标管理的思想。套用德鲁克三个经典的提问，DAO的治理者应该追问：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我们的目标将会是什么？我们的目标到底应该是什么？
　　本文说的治理和管理是同一个概念。DAO的贡献者理论上都是治理参与者，治理者应该清楚地知道治理的目标是什么，核心贡献者需要对治理目标尽早达成共识。所有的目标都可以用一个词概括----绩效，绩效=效果+效率。目标完成的质量叫效果，单位时间内完成目标的数量叫效率。绩效是效果和效率的平衡。设定目标时既要考虑效果，也要兼顾效率。
　　贡献者指Token持有者，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项目发起人；第二类是主要Token持有者，即核心贡献者；第三类是所有Token持有者。由于贡献者五花八门，不同贡献者追求的治理目标可能不同。
　　治理目标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是个人价值最大化，第二种是生态价值最大化，第三种是社会价值最大化。三种治理目标之间可能一致，也可能冲突。
　　比如，比特币的治理目标写在白皮书中：＂我们非常需要这样一种电子支付系统，它基于密码学原理而不基于信用，使得任何达成一致的双方，能够直接进行支付，从而不需要第三方中介的参与。＂
　　中本聪（假定是独立个体）作为比特币项目发起人，他的治理目标是通过比特币生态价值最大化实现他个人价值的最大化。他的个人目标和生态目标是一致的。
　　但是比特币的社会价值如何，众说纷纭。在＂比特神教＂的信徒看来，比特币让人们看到了一个不受任何集权组织控制、无限美好的自由世界。而在不少国家的政府眼里，比特币严重动摇了国家的金融主权，也是犯罪份子利用的工具，它的社会价值有限，甚至是负价值。
　　不可否以的是，比特币为人类首次创造了一个不需要第三方权威机构参与的、可信的电子支付系统。更为重要的是，比特币催生的区块链，为人类构建信用社会创造了技术条件。这是比特币最大的社会价值。
　　治理目标可能是显性的，也可能是隐性的。比特币白皮书中的目标是显性的，很多比特币贡献者的个人目标则可能是隐性的，比如有的为情怀，有的为投机，有的为洗钱。
　　也有大量所谓的DAO项目，本质上是空气币，类似于庞氏骗局。项目发起人以割韭菜为治理目标，这类项目没有生态价值和社会价值。
　　所以，DAO的治理目标具有多重属性。随着时间的推移，治理目标还可能发生变化。毕竟DAO贡献者是变化的、生存环境是变化的、监管政策也是变化的。
　　总的说来，DAO的核心治理目标应该有清晰的文字描述，贡献者需要对治理目标广泛讨论、深入交流、理解一致。这是启动一个DAO之前的首要任务。
　　03，好的治理
　　对DAO来说，＂好的治理＂既要满足人性的期待，又要符合管理的要求。
　　DAO是基于区块链的自治组织，区块链是为满足自由和公平而生的。管理是为了完成绩效，即实现效果和效率的平衡。
　　所以，＂好的治理＂应该符合4个条件：自由、公平、效果、效率。
　　治理模式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独裁，一种是民主。有没有一种所谓最好的、终极治理模式呢？
　　04，独裁与民主
　　治理模式
　　链上
　　链下
　　链外
　　独裁
　　×
　　×
　　×
　　民主
　　民主1.0
　　×
　　×
　　×
　　民主2.0
　　√
　　×√
　　×
　　（图1：治理模式与区块链）
　　独裁是指某个特权人物将治理权集于一身，一个人说了算。独裁最大的优点是决策效率高。很多独裁者的个人决策能力优于群体决策能力。治理者一致性的决策常常不是最优决策，因为＂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传统企业管理因为追求效率，所以强调独裁。
　　但是，独裁者也常常将个体利益置于优先地位，甚至损公肥私。独裁者更容易集中力量办坏事。
　　当然，也有不少独裁者有善良的价值观，能将个人利益和组织利益统一起来，甚至为了组织利益牺牲个人利益。这样的＂善良独裁者＂毕竟是少数。组织的健康发展不能寄希望于独裁者的良心，＂好的治理＂更需要制度和技术的有效保障。
　　民主治理是按选票的统计结果进行决策。传统民主的优点是公平，缺点是决策周期长、耗费资源多。民主决策可能不是最优，但是出大错的概率也低，不容易被作恶者利用。
　　独裁治理容易侵害自由和公平，显然不是DAO的终极治理模式。
　　05，民主1.0
　　民主治理有普选制和代议制两种形式。不管哪种形式，真正实施都需要三个保障：一是投票被成功提交，二是投票被纳入统计，三是投票结果不会被篡改。为什么会有选举舞弊呢？就是这三个保障中，至少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区块链蓝图》将民主分为1.0和2.0。没有区块链技术支撑的传统民主是民主1.0。在民主1.0中，选举环节主要靠制度约束，没有可信的技术支持，做不到完全透明和不可篡改，投票人并不能确信得到了三个保障。
　　从经济学上看 ，民主1.0也不能实现＂帕累托最优＂。＂帕累托最优＂是指：假定固有的一群人和可分配的资源，从一种分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的变化中，在没有使任何人境况变坏的前提下，使得至少一个人变得更好。没人利益受损代表公平，无法改进代表已达最优。帕累托最优是兼顾公平和效率的理想状态。＂好的治理＂应该追求帕累托最优。
　　实现＂帕累托最优＂需要三个条件：鼓励合作、惩罚不合作，信息透明，重复博弈。民主1.0做不到信息透明，是链外民主，可信度不高，也不是终极治理模式。
　　06，民主2.0
　　区块链的本质特征是可信计算，区块链被称为＂信任的机器＂。区块链技术的出现，帮助人类首次从技术上解决了困扰几千年的信任问题。基于区块链技术的民主是民主2.0。民主1.0靠制度约束，是制度理性。民主2.0以区块链技术加持，是技术理性。
　　只有区块链才能实现民主治理的三个保障。区块链的自主主权身份技术能够确保治理者的身份不被盗用，区块链的信息透明和不可篡改技术能够保证所有选票都被统计、统计结果不被篡改。DAO是基于区块链的去中心化自治组织，具备民主2.0的条件。
　　在DAO的生态中，治理模式叫做共识机制。POW、POS、DPOS等共识机制都是民主2.0的模式。各种拜占庭共识机制主要用在联盟链中，联盟链是分布式商业系统，但不是严格的DAO。联盟链生态的治理不在本文讨论之列。
　　POW：工作量证明机制，比特币采用这种机制。POW能耗高、效率低，未来不被看好。
　　POS：权益证明机制，是直接民主，普选制。优点是每个贡献者都有机会参与治理，缺点是治理成本高。因为是少数服从多数，也容易造成多数人暴政。
　　DPOS：授权权益证明机制，是间接民主，代议制。比如，EOS（一种公链项目）采用这种机制，全网选举出21个节点，由这21个节点代表全网治理。这种机制效率高、成本低。但是普通贡献者失去了参与治理的自由，选举出的节点能否真正代表贡献者的利益存在变数。
　　POS和DPOS中的S是指权益，权益可以是Token持有量，还可以是Token持有量×持有天数（也叫币天）。如果用＂币天＂代表权益，能鼓励治理者长期持有Token，更好地保护早期贡献者的利益。＂币天＂是实现好的治理的选项之一。
　　POW、POS、DPOS各有利弊，单独使用都不完美，都不能同时满足＂好的治理＂的4个条件：自由、公平、效果、效率。
　　07，终极治理模式
　　《区块链蓝图》认为，流动式民主是目前能看到的最好的治理模式（图1黄色部分）。
　　（图2：普选制、代议制和流动式民主，来源：《区块链蓝图》）
　　流动式民主兼有POS和DPOS的优点，规避了各自的缺点。流动式民主既允许所有贡献者直接参与治理，又允许贡献者将治理权自由授权给其他更专业的贡献者。获得他人授权的贡献者还可以将手中的所有选票继续转授，最终将由口碑好的专业的人士实施精英治理。在投票结果产生之前，治理者还可以随时更改授权，或撤回授权由自已直接投票。流动式民主是基于议题的民主，每个议题最终参与投票的治理者可能都不相同。
　　流动式民主既保证了贡献者治理的自由和公平，又获得了精英治理的效果和效率。流动式民主是民主2.0中最好的模式，是现在能看得到的终极治理模式。
　　当然，新的治理机制还在发展当中，不排除未来出现更好的治理模式。＂好的治理＂也可能受到各种不可预测因素的影响，从而得不到最好的结果。
　　选择好的治理模式是得到好的治理结果的前提条件。但是，管理是中庸的智慧，也不能将治理模式绝对化。各种治理模式应该灵活组合、动态调整。DAO有区块链加持，也不意味着所有议题的治理都要采用流动式民主。总的说来，重要议题可以采用流动式民主，次要议题可以链下治理，大量的一般议题还可以链外治理。链外治理甚至可以是一定范围内的独裁治理。
　　据说国外已有一些基于流动式民主的创业项目，国内目前还没有看到此类项目商用。我认为DAO是未来非常重要的商业组织，以流动式民主为核心的治理工具是互联网发展到web3.0不可或缺的基础设施。欢迎有此类创业想法的小伙伴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