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鱼装机老哥，在梦想和现实的夹缝中生存着

　　《科技时代·讲述100个人的故事》是雷科技推出的一个年度专题，由雷科技深度团队出品。科技大时代中，不只是行业巨擘才是＂英雄＂，众多的参与者们也在发光发亮。本专题聚焦你我身边了不起的平民英雄，通过他们的事迹、透过他们的视角，以另类角度呈现科技真相。
　　一向自诩为资深PC DIY玩家的我，或许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能有和＂上门装机＂这项服务联系起来的可能性。
　　然而事实就是这么迷幻，前些日子，我爸突然发来一条微信，说是现在家里的机顶盒看高清电影那叫一个卡爆，问问我能不能简单整台新的台式电脑来代替用了差不多四五年的小米盒子4C。
　　仔细想想，小米盒子4C已经是接近5年前的产物了，那颗Amlogic Cortex-A53四核CPU显然早已不堪重负，至于家里那台2019年购买的智能电视的运行状况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考虑到目前DIY市场里不少硬件正好进入到疯狂降价的阶段，可谓是打造性价比＂影音机＂的大好时机。
　　前前后后在闲鱼上蹲了三天，我很快就收集到了装机所需的一切零部件。然而购买零件只是完成这台＂影音机＂的第一步，问题在于，那段时间本人正好处于工作量超载的状态，没有多少能够抽出手来完成装机的闲暇时间，但我肯定也不能将我爸就这样晾着，那肯定会被家里人念叨一辈子的。
　　最终，在时间、工作和金钱的三方权衡之下，为了在短时间内完成装机并且寄出，小雷只能选择寻求专业人士进行安装。而这篇文章，便是一篇属于DIY玩家的初次＂上门装机＂实录。
　　轻车熟路的装机
　　现在提起＂上门装机＂服务，大部分人的第一印象应该都是＂京东上门装机＂。
　　这也难怪，京东不仅是目前国内最大的电商平台之一，而且售后方面的体验可谓有口皆碑。在京东的金字招牌下，客服反反复复强调着＂京东自营＂＂专业师傅＂＂按时上门＂，似乎装机过程中的一切风险都由京东承担似的，让＂上门装机＂这种初看自带几分不靠谱的业务都显得正经不少。
　　（图源：雷科技自制）
　　不过，我最终并没有选择＂京东上门装机＂。原因非常简单，其一，尽管标榜为＂京东自营＂，但是京东服务一般都是外包给当地的维修公司去做的，有不少网友碰上过经验不足的装机人员，而且后续的售后保障也并不省心，偶尔会遇到要在两家公司之间扯皮的情况。
　　其二，则是＂京东上门装机＂的收费标准确实显得有些高了。从京东商场来看，京东基础DIY装机服务收费为99元，若要安装操作系统则需另加50元，单独安装一体式水冷则需要另加80元，其余RGB灯效、多风扇安装、远程上门服务还要另外收费，价格不菲。
　　最终，我在闲鱼选择了一位兼职装机老哥的服务。这位老哥同样家住市区，周一到周日均可以上门服务，在简单交流和提供配置单后，我们很快便敲定了88元的价格。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候老哥上门了。
　　（图源：雷科技自制）
　　或许是因为兼职的缘故，老哥上门的时间比我预计的要晚上不少。我俩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九点，直到晚上九点半出头，我的手机上面才收到了他发来的闲鱼信息——＂我到楼下了＂。
　　老哥是骑着一台小牛电动车来的，从外貌上看，实际年龄和我应该差别不大。进门以后，他轻车熟路地从背囊里面掏出了一套装机工具，从螺丝、线材到扎带、软管一应俱全，这让我事先准备好的装机工具完全派不上用场。
　　＂刚做这行的时候，总会遇到一些没有备好零部件的用户＂，看着我饶有兴趣的眼神，老哥笑着解释道，＂那时候经验不够，好几次装机装到一半只能搁置下来，隔天还得再跑一趟费时费力。自那以后，只要出门装机，线材、螺丝、硅脂啥的我都会提前备好，省得各种扯皮。＂
　　（图源：雷科技自制）
　　取出主板，打开卡扣，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老哥，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颗Intel Xeon E5-2630 v3处理器。在这个酷睿处理器卖到白菜价的年代，为了一台总价仅数百元的洋垃圾＂影音机＂叫他上门装机的情况，显然是不常见的。
　　不到一会，老哥已经完成了主板的组装工作。不得不说，简单的双热管风冷散热，配上这颗主频只有3.2GHz的洋垃圾CPU，还有源自于华为二手服务器的DDR4内存，有一种原始的美感，就连老哥也赞叹不已。
　　（图源：雷科技自制）
　　为了这台＂影音机＂的散热，我特地准备了几个大风量暴力扇，也就是传统＂前进后出＂的通风设计。不过这个设想被装机老哥否定了，因为前面板设计不佳的缘故，这个机箱正面几乎没有什么进风量，最后在老哥的建议一下，只能改为从底下进风、然后从上面出风的通风设计。
　　（图源：雷科技自制）
　　在安装好CPU、GPU、内存之后，老哥开始将硬盘固定在机箱的硬盘托架上。尽管我购买的这个机箱没有可拆卸的硬盘托架，但只需要将硬盘对准机箱的硬盘位置，然后拧紧螺丝使其固定即可正常使用。
　　面对Sata SSD系统盘+HDD机械盘的组合，老哥表现出了难得的好奇心。按照他的说法，这块主板拥有着两条空闲的M2 SSD硬盘位，如此硬盘组合多少有些浪费硬件潜力——在我看来，这明显是推销自带配件的起手式。
　　有趣的是，当我询问老哥有没有可以添置的M2硬盘后，却得到了老哥否认的答复：＂我又不是全职干这行的，怎么可能会备着这些配件啊＂，老哥笑了笑，继续拧着螺丝，＂不过其实还好，按照你这主板设计的话，只要拆下显卡就能安装M2硬盘了，也不是啥大问题。＂
　　（图源：雷科技自制）
　　至此，机箱正面的安装工作基本算是告一段落。
　　从兴趣到兼职
　　不论是自己做，还是别人动手，装机的过程总是比较枯燥的。在赶完稿件以后，我便和埋头装机的老哥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了起来，也从老哥零零散散的描述中了解到不少东西。
　　正如闲鱼页面上介绍那般，老哥本人并不是全职做装机工作的，平日里需要在公司上班。
　　作为一个DIY装机爱好者，老哥在工作闲暇之余便会泡在贴吧里，偶尔在卡吧、图吧写一些电脑知识和装机教程，或是给吧友免费写写配置单啥的，就单纯的兴趣爱好，不涉及金钱交易那种。
　　怎奈好人难做，因为经常和品牌厂商粉丝互怼的缘故，老哥的贴吧账号在屡次被举报后，最后还是迎来了永封的结局。在贴吧账号被封了以后，老哥便转战闲鱼的鱼塘，在那里积累了一定的声望，并且顺理成章地发展成了有偿的配置单服务。
　　至于为什么最后干起了上门装机的兼职？老哥表示，因为经常遇到购买配置单的用户，不懂如何装机来询问的情况，他从中嗅到了商机，于是便尝试着在闲鱼上发布了市内上门装机的帖子，＂笑死，帖子刚发布就有很多人来咨询，我平常的娱乐活动又不多。反正有空闲时间，那不如多赚点钱。＂
　　就这样，老哥开启了在朝九晚六的工作之余，还要在下班时间做上门装机兼职的生活。截至目前，他已经完成了三位数整机的组装，从准系统、ITX主机，到公司批量组装办公用机的工作他都接过。
　　老哥表示，像是ATX规格或是我所选择的M-ATX规格机箱，都算是比较好装的。经常有玩家买齐一套ITX配置找他去装机，要折腾这类小箱子才是真的折寿，需要通过镊子反复尝试才能给主板接上线材，在狭小的空间里理线更是难搞。
　　除了装机、理线以外，有的顾客还会提出安装一体水/分体水、调整灯光和DIY机箱的需求。＂有一个订单就是给一个富哥装台高达主题的ROG整机，富哥虽然不讲价但是屁事挺多的，最后整了两个多小时才搞定。＂
　　（图源：装机老哥展示图）
　　相较于普通消费者，反而是公司的办公用机订单更加省心。老哥表示，因为是办公用机的缘故，公司基本不会对灯光走线有啥特别的要求，而且确认收货也更干脆省心，＂最多的一次装了20多台吧，前后鼓捣了一个周末。如果有拷盘机还能更快，只是我也不太可能去整个这种东西就是了。＂
　　不过，像这样的大生意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老哥告诉小雷，最长遇过整整两个月没有开单的情况，特别是去年下半年，本人都被困在家里无法出门，就更别提供什么上门服务了，就连来咨询有偿配置单的人都少了。
　　究其根本，矿潮绝对是影响上门装机这项服务的致命因素。矿潮的出现，让整个DIY市场都陷入了涨价风波之中，市面上一度出现品牌整机性价比要比自己装机更高的情况，自然没人愿意找人上门装机。
　　至于疫情，则算是一种喜忧参半的因素。疫情的出现，让人们选择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不少上门服务也因此得到了发展的机会，从线下电脑城的手上抢走了一部分市场空间。可是当自己陷入管控的时候，那不管外面的市场有多大，也不过是虚的罢了。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在给机箱背后理线的过程中，老哥还是会时不时拿起手机，给闲鱼上面咨询服务的顾客进行回复。据不完全观察，在短短一小时内，至少出现了两三人咨询的情况，以兼职的眼光来审视的话，这位老哥的小生意可以说是经营得相当不错。
　　（图源：闲鱼）
　　在老哥看来，自己生意做得不错的原因可能有两点。首先，自己的收费标准是88元起步，囊括了风冷装机、系统安装等一系列基础服务，而且不会计较路费，这个价位比起京东装机、电脑城装机都要便宜不少，＂像是京东上门装机，单独装个系统都要加钱，肯定不如我这种做全套的。＂
　　其次，兼职的性质，让老哥不会参与到配件销售这些环节，相较于电脑城装机显得更加简单直接。客户愿意聊天就会陪着闲聊，客户不愿聊天也会埋头完成工作，没有推销内容的线下服务体验确实不错，这也成就了信誉方面的优势，就像小雷这次，也是同事推荐过来找上这位老哥的。
　　转行也是种出路
　　＂怎么说呢，其实我也有想过要不要转行的。＂
　　完成装机以后，在等待Windows 10系统安装的过程中，老哥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原因倒是非常简单，因为近年来经济形势的变化，老哥目前所在的公司经营情况每况愈下。除了不断撤裁团队，缩紧上升渠道以外，就连去年的年终奖也要延迟到今年年中再发，工作前景不容乐观。
　　有趣的是，在全面放开后，上门装机这份兼职工作反而是做得如火如荼。短短三个月时间，老哥已经收到了近60单上门装机的订单，基本上覆盖了近2/3的空闲时间，更有数量不少的顾客前来咨询详细的配置表。
　　事实上，随着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加快，＂懒人经济＂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除了上门装机以外，如今更催生了上门做饭、上门喂猫、上门遛狗等＂新花样＂，老哥希望能往这个方向发展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他的目光并没有局限在上门服务上，而是希望往更加广阔的思路去发展。凭借着早年认识的渠道商，他希望能在未来提供类似于自选配置表——帮忙买配件——上门装机的一条龙服务，或是在自己的闲鱼店铺提供可选择的配件升级选项，拓宽业务范围。
　　问题在于，目前DIY行业也是每况愈下。尽管开年这段时间，英特尔、AMD和英伟达三家厂商掀起的新品风暴，让行业看起来焕发了一些生机，但是长期来看，矿潮对于整个行业造成的负面影响是不可逆的，整个DIY行业仍然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不仅如此，从兼职转为全职的话，不但经济压力会骤然提升，新增的业务也有可能会破坏目前老哥给熟客留下的良好印象。对于一个主做口碑买卖的卖家而言，很可能会造成严重的信誉打击。
　　兼职，或是全职？埋头装机，或者探索更大的市场空间？种种问题萦绕在脑海中，成为了老哥不吐不快的根源。
　　在我们交谈间，这台电脑已经悄然完成了系统安装。随着淡蓝色的微软LOGO出现在屏幕上，老哥的工作就此告一段落。
　　从开始到结束，老哥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
　　随后，我们挥手道别。＂连上两趟班＂的装机老哥骑上了小牛电动车，转身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之中。
　　注：文中均为化名，图片为经过许可后进行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