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流连依旧还是桃花红

　　人生总是因情而困，纵使身在远方，梦里流连的依然还是桃花红的美景。许多年没看到桃花了，无数远方的日子，我们常年被困在水泥地里，已经忘了桃花盛开的模样。其实远方也有春天，似乎与我们熟悉的春天一个样，潇潇洒洒地下几场催春的雨，去岁枯萎了的绿芜就慢慢地恢复了往日的葱翠。只是桃花不常见，能看到的桃花也只是公园里一星半点的粉红。
　　桃花盛开在三月，还是四月已弄不太清了；只晓得桃花并不是单纯为观赏而生，挂果而食才是栽种桃树的最终目的。我们也曾有幸与桃花相伴，与清水相望的快乐时光。
　　那时候旧居东窗外有几棵桃树，与现在果园里经过人工整理的桃树不同的是高大且叶茂，满树桃花二三月，满池桃红映绿柳。阳光明媚的日子，桃红落在阿婆的纺车上，落在阿婶阿嫂们的花头巾上，落成我青涩岁月里最甜蜜的记忆。春风春雨里的桃花，从一点点的苞芽开始萌发，在春阳里蕾实花放，直到开成人间最美的风景。
　　桃花红了春风醉，日日绕枝犹入诗。我们自然无意作诗，只是几乎天天盯着花开等花谢，直到枝上结桃子。其实我们已经等不及桃子熟透，就将采摘桃子放在温水里浸泡，数小时后削掉青皮，咬一口将熟未熟的桃子，一种脆生生的感觉比市场上出售的成熟果实口感更好，叧有一番风味。
　　按照桃树生长的规律，桃树应该近水而栽。一年远看那些桃树新绿；两年远看桃色嫣然，三年后就飘香成花海了。无论谁走过桃树林，都会驻足屏息地聆听春鸟对唱，听成群小蜜蜂的嗡鸣。桃花为自然之美，向为世人称道；于是，就有了人们赞美女性们面若桃花的溢美词。就有了文人墨客们称颂桃花的文字，也有丹青手们勾勒桃花付水流的佳作。
　　记得多年前有人从远方托人带来的一幅桃花春水图，看那封签似乎某种信物。当初并不知道画作的主人是谁，或者说是谁的大作，只见附笺上言明代为题联暂寄。有可能是小时候没学好看图作文这门功夫，于是就只能胡绉了一句《春去空留寂寥，桃花流水依旧。》附于画轴边，以为很惬意。
　　不曾想过了多年朋友也没来取那幅画；再后来又因为请人搬家，搬运工一个不小心就把那装画的纸箱子掉到了水池里，等到把那一幅画从纸箱里拿出来时已湿漉漉的了。虽然很及时地晾晒，依然还是在画作的天空部分印上了水迹，变成了一幅泛黄的残画。
　　有圈内朋友看那浸水后的山水图，连声说可惜了这么一幅好作品，竟然埋没在一个角落里无人问津；现在连挂出来欣赏的机会都失去了。不过朋友笑笑说，也许因为浸水的原因，让人觉得这幅画多了岁月的沧桑，说不定升值了也未可知。毕竟，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人家毕加索的画，是因为弟子在画作旁贴一张画家遗作的小字条，才得以卖了个好价钱。可见世事并不只是有故事才动人，而是需要找到什么噱头才能叫座，才会有闪光点。
　　如果不是因为画作浸水的意外，肯定不会去关注那幅画的创作背景与意境。那是一幅桃花流水的春意图, 画面底部却不合常理地标着一曲五线谱的谱曲；只是当时没注意。画面着重颜色对比，让人看了莫名的惆怅。积极因素是小草刚刚萌发，一条春水出春山，一树桃花正嫣红。悲观的地方在于寂寥无人的水岸，孤零零与流水守望的桃树，渲染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亦或是想表达什么深层次的意境。似乎那泛滥的春水打着一个个小旋子，几片桃花浮于岸际，仿佛有春水流淌声从画面上传来。当然，那些深深浅浅的涂抹，注定了让人浮想联翩。姑且不论这一幅画山水图价值几何，就那种付托与隐喻就不能让人轻松。
　　不知道又过了几多年，那一幅画依旧躺在时光的某个角落里发霉。有时候翻一翻那些泛黄的记忆，还是会想起来有那么一幅画的前尘往事。真有桃花流水如旧，却不见故人来的尴尬。常常也与人谈起曾经的那些过往，总觉得这世事没几件不如老子所比拟的那般，有引之而不来，推之而又不去的无奈。
　　无为的日子里，世间一切都安然若素。捧一杯清茶坐在光阴里，早忘了卿卿我我，忘了风花雪月；听窗外春风如歌，听檐雨淅淅沥沥，似乎有古筝的弦律在忆中流淌，其实那就是人生最美的况味。朋友试着用风琴拨那旋律，却发现那曲调却带着一些古筝的复古写意。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作者是谁了；只是那些旋律的背后，有太多的怅惘。
　　岁月总是留给我们诸多遗憾，自从知晓了作者是谁以后，我还真是托人打听过山水图主人的下落；也还向朋友的原居址发过信件，至今也无回音。不敢猜测有什么变故，也不好再托朋友打探。只是多年以后打开一个不用的邮箱，却发现有一封越洋邮件，可惜邮址已经失效，邮件内容也消失了。我又记起来那句咏桃花的题联，是了，人面若桃花，自然是极美的容颜。
　　也还记得为那幅山水图写题联的时，既想喻情于景，也想喻物于意；于是乎就跑到桃花园去赏景，以求触景生情，有所感悟。结果那时候桃花开败了，那些枝枝丫丫间似乎有了果实的雏形；但花瓣还在，只是早已失去了桃花红的容颜。
　　其实，人生也如桃花之颜，既美丽也短暂，过了春季，就只有成熟后的落寞。生命之颜尚不能永驻何况情乎；再回首时鬓已星星。人生际遇，就如桃花颜值之写照，多一笔嫌厚，少一笔嫌薄。似乎昨天春色，今天依然绿芜与柳烟。
　　桃花的容颜，在于冬天种下的蕾，不待晓梦莺啼，只是春雷几声，就匆匆忙忙地绽放。在春雨中绽放的花骨朵；虽小巧玲珑，但足以招蜂引蝶，燕舞莺歌。无怪乎古今的文人墨客们都对其青睐有加；丹青描其红，文华咏其艳。
　　再次翻看那一幅山水图画，细膩的运笔间透着某种朦胧的美，那似乎不是一幅画，倒像是某种情绪在笔尖委婉。画面过多的留白如同一股思想的空白，悠长里透着某种不可名状的怅惘。
　　还是那个春天，邮箱又多了一封邮件，主题是春将去，桃花流水如旧？
　　回复一：春去也！枝头桃花依旧，只是不随流水。
　　回复二，午夜的问候！三月雨潇潇；等尔远归，小道泥泞路难行。
　　后来，再没接到邮件，桃花流水如旧，似乎春光也不常在了。
　　于2009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