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味林徽因谁爱这不息的变幻
杭州西湖林徽因艺术像
手书·谁爱这不息的变幻谁爱这不息的变幻,她的行径?
催一阵急雨,抹一天云霞,月亮,
星光,日影,在在都是她的花样,
更不容峰峦与江海偷一刻安定。
骄傲的,她奉着那荒唐的使命:
看花放蕊树凋零,娇娃做了娘;
叫河流凝成冰雪,天地变了相;
都市喧哗,再寂成广漠的夜静!
虽说千万年在她掌握中操纵,
她不曾遗忘一丝毫发的卑微。
难怪她笑永恒是人们造的谎,
来抚慰恋爱的消失,死亡的痛。
但谁又能参透这幻化的轮回,
谁又大胆的爱过这伟大的变幻?
在林徽因写下这首诗的时候,她正身受肺结核病的折磨。她移居北京香山上几间低矮的水泥房里静养。林徽因自己住一间,她的母亲住一间,她请了一位厨娘住一间。她还带上了自己两三岁的女儿,相依相伴。没错,"娇娃已经成了娘"。
彼时,林徽因经历了许多人事的纷扰和苦难,包括年长她七八岁的徐志摩对她猛烈的追求、期间那位风流才子休妻、再婚引发种种骚乱;包括她视为挚友的父亲林长民,在张作霖派系争斗中不幸中弹而死;还包括视她如己出的岳父梁启超被误切肾脏郁郁而终。这一切来得那么凶猛,林徽因的生活早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容不得她"偷一刻安宁"。
但林徽因毕竟有着诗人的眼睛,一副副重担无法使她一味消沉,她用自己逐渐成熟的胸襟反过来审视"这不息的变幻"。她可以把那些"恋爱的消失"、"死亡的痛",想象成"一阵急雨"、"一天云霞"以及河流、城市的沧海桑田。无非是世事的"花样","笑"着戳破了"人们造的谎"。来去匆匆,纵然难以参透,也绝计挡不住林徽因的"大胆"。
林徽因在美国四年学成,后来更是成为新中国第一位女建筑学家,而建筑正是空间和时间的艺术,建筑师擅长把瞬间的平衡凝固,并在外在变幻中延拓。因此想必林徽因定不会拘泥于一时一事。归来后,她坦荡地走进张学良主办的东北大学,与梁思成等人一起担起了组建国内大学第一个建筑系的使命。她父亲的横死东北,匪徒的马蹄践踏在寓所外的夜晚,这些都阻挡不住林徽因彻夜修改学生稿件的瘦弱身躯。
纵观这首诗,宇宙人事不息的运转,带给林徽因难以把握的变幻,然而就像庄周梦蝶,到底是庄子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子,林徽因被不息变幻裹挟着的同时,她体内蕴含着的气魄被激发、被点燃,谁说林徽因本人不包含那不息变幻的内质呢?林徽因曾对胡适吐露:"怕真是从此平庸处世,做妻生子地过一世!"
她的心中有怎样的伟愿,恐怕连她自己也总结不出来。她会与同样睿智的梁思成负气龃龉,哭泣24小时;她会坦率地承认自己婚外的爱意,与金岳霖长做邻居而不越矩;她会面对混乱的局势、衰败的人事口出不逊,完全丧失淑女风范,令她的美国好友费慰梅瞠目结舌。林徽因才气过人,眼观古今,她的成长过程和周身环绕着的无一不是巨匠灵杰,她遵循一个"诚"字拥抱着来自自己的不确定性,率意地释放,而聪明的她明知这是"荒唐的使命",也只能时时警醒自己:不要"遗忘一丝毫发的卑微"。
如果"伟大的变幻"是世界和个体的实质,那么一个极具智慧者,勇敢地践行待人以诚的原则,必将带出倍加严肃的压迫感,试问:"谁又能大胆的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