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蒋政 郑州报道 8月12日，双汇发展母公司万洲国际发布公告称，万隆辞任公司执行总裁一职，由公司原首席财务官郭丽军接任。万隆次子万宏伟新任执行董事兼董事会副主席。在同日举行的中期业绩发布会上，万隆表示，这是一次正常的人事调整，上述两人的任职是合适的。 2个月前，万隆同他的长子、万洲国际原副总裁万洪建，曾因CEO人选一事发生争执，这一事件也被外界称之为＂宫斗＂。 8月10日，万洪建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自己很少与万隆探讨关于人事任命的事情。此次与父亲发生争执，是因为此时是敲定CEO非常重要的节点。万隆年事已高，需要遴选一个可培养且能长期任职的人才。也正是这次意见相左，让万洪建完全离开了万洲国际。 不难看出，81岁的万隆正在逐渐卸任重要职务，职业经理人走向前台，次子被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我们要做好传承。＂万隆在上述发布会上表示。 针对上述人事调整以及万氏父子的冲突，记者多次拨打电话并发送短信联系万隆，未获回应。双汇发展方面亦不愿就此事发言。 执行总裁人选敲定 8月12日下午，万洲国际发布公告，万隆已辞任公司行政总裁，执行董事郭丽军已获委任为行政总裁，以继任万隆职务。郭丽军已辞任万洲国际首席财务官。 公开信息显示，郭丽军此前担任万洲国际执行董事、常务副总裁兼首席财务官，今年50岁。他在1993年担任漯河肉联厂财务部会计，后在双汇发展担任执行副总裁。在2013年10月至2014年1月担任万洲国际副行政总裁，于2014年1月至2016年3月担任公司副总裁兼首席财务官，自2016年4月起被委任公司常务副总裁兼首席财务官。 这一人选与万洪建在8月10日向记者透露的信息一致。 据万洪建回忆，2个月前，他进入万隆办公室，说了两段话。当话题涉及到CEO人选时，两人出现了争执。 ＂我对万隆先生说，听说您想任命新的CEO，想跟您谈谈这个问题。他反问我是谁讲的。我说谁告诉我的不重要，然后交流了一下我的看法。这惹怒了万隆，他骂我是骗子。＂万洪建说，＂我稍微停了一会，然后从里间的办公室走到外间的办公室。这时候，万隆秘书拽了我一下，我的火也起来了。我一拳打到玻璃门上，用头撞在玻璃柜上。满头是血。＂ 这个冲突最后出现在万洲国际的免职公告上，表述为：＂万洪建对该公司的财物作出不当的攻击行为，使万洲国际认为他无法履行其作为董事的才能、审慎及勤勉行事的职责。＂ 万洪建在双汇和万洲国际磨炼已久。从1990年10月开始担任漯河市肉联厂熟食车间工人起步，万洪建历任北京办事处主任、双汇集团外贸处副处长。在2015年11月至2016年3月担任万洲国际国际贸易部总监；自2016年4月担任公司副总裁，负责国际贸易业务；在2018年3月被委任执行董事，并于2018年8月获任董事会副主席。 也正是因为上述冲突，让万洪建彻底离开了万洲国际。目前，他没有在万洲国际、双汇发展及其关联公司担任任何职务。 记者注意到，万洲国际多项人事调整在公告中披露。万宏伟已获委任为执行董事兼董事会副主席、环境·社会及管治委员会成员和食品安全委员会成员；甄锦燕已获委任为首席财务官接替郭丽军职务。同时，委任周峰为公司副总裁，负责国际贸易。这一职务及职业范围，同万洪建之前相仿。 8月12日晚间，据河南当地媒体报道，万隆在万洲国际中期业绩发布会上表示：＂这是一次正常的工作调整。CEO由郭丽军担任，我认为是合适的。万宏伟担任董事会副主席也是合适的。＂ 多面万隆 在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看来，万隆年事已高，日常经营方面需要有更年轻的人投入更大精力负责。但作为公司创始人和董事长，他仍然会在战略层面把控企业发展方向。 万隆此前一直是强势和自律的形象。多家媒体曾报道，万隆生活高度自律，每天早上7点钟准时围绕双汇办公区散步。万洪建向记者表示，因为年纪的原因，万隆现在每天散步的时间已经往后推延，工作的时间较以前也大大缩短。 中国食品产业评论员朱丹蓬此前曾跟记者提过，万隆性格强势，与外界来往游刃有余，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是他在拍板。在朱丹蓬看来，万隆的这种工作作风，是双汇能够杀出重围的重要原因。回顾双汇历史可知，万隆接手漯河肉联厂（双汇前身）时，第一件事就是大刀阔斧地裁人，将当时的＂关系户＂清除出厂。 而面对资本的胁迫，万隆同样强势回应。早在1994年，双汇获得香港华懋集团注资1.27亿元。后者董事长龚心如在当时有＂亚洲女首富＂之称。彼时龚心如希望进一步控制双汇，开价要更换双汇商标，但遭到万隆断然拒绝。 两个月前的那场冲突，也能看出些许这种强势。据万洪建透露，直至当下，他与万隆仍未进行过面对面沟通。＂他不见我。没有直接的交流，有隔空的，有时中间有人递个话。＂万洪建说。 8月12日，记者拨打万隆手机，一位男性接通电话，在得知记者身份后表示＂现在不方便＂，便挂断电话。而早在7月17日，记者曾拨通上述电话，万隆表示：＂我没什么（要说的），我也不需要作过多的解释，我们的公告中都有，都说过。＂ 一位曾在双汇工作多年的事业部负责人对记者提到，目前从双汇离职前往雨润的有不少，包括技术人员、管理层。这些人中包括双汇发展前总裁游牧等。＂这种人员流动算不上正常。＂上述人士表示。 在双汇发展和万洲国际纷纷登陆资本市场之后，万隆个人财富也水涨船高。在2021年福布斯全球富豪榜上，万隆以19亿美元的财富上榜。 只是在此过程中也曾引起争议。2017年，万隆在万洲国际领取薪酬达到2.91亿美元，包括200万美元的基本薪金以及2.89亿美元的股票奖励。如此巨额奖金一度让市场哗然。 上述奖励主要源自一笔收购。在收购史密斯菲尔德后，为奖励及吸引人才促进公司进一步发展，万洲国际在2013年10月采纳2013年股份奖励计划。在2017年4月28日，万隆获暂定授予上述奖励计划下的350877333股股份。 万洪建接受媒体记者采访时提到，上述3.5亿股股票，本来是要授予管理团队的，但最终落入万隆个人口袋。 记者查阅彼时公告了解到，按照规定，万洲国际董事万隆以及焦树阁均有权共同选择股份奖励的接受者，万洲国际以及附属公司的任何员工均在奖励范围内。同时，上述两人亦有权共同决定授出股份数目、拟归属日期等。 知名财税审专家、资深注册会计师刘志耕表示，万隆被授予股权，还需受限于有关授予通知的条款及条件，以及2013股份奖励计划的规则。只要没有违反这个前提，应该就没有问题。 肉制品巨头的＂后万隆时代＂ 此次人事变动可以看出万隆正在逐渐卸去重要职务。他的次子万宏伟被放在了更重要的位置，由万洲国际董事长助理提至执行董事兼董事会副主席。万隆在接受河南当地媒体记者采访时表示：＂我们要做好传承。＂ 根据最新财报，2021年上半年，万洲国际实现营收133.3亿美元，同比增长6.8%；上半年净利润6.52亿美元，上年同期3.17亿美元；双汇发展实现营收348.42亿元，同比下滑4.14%；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约为25.37亿元，同比下滑16.57%。 双汇发展在半年报中提到：＂收入下降主要是受本期猪价、肉价下降较大的影响。……利润下降主要原因是2020年冻品盈利基数较高、本期由于中外价差收窄进口肉盈利下降、员工及市场费用的投入增加等。＂ 事实上，彼时万洲国际收购史密斯菲尔德，就是希望加强国内和美国市场的协同。记者也注意到，自2018年以来，双汇发展财报中也多次提到＂中外协同、资源整合＂等。至2020年，双汇发展全年进口猪肉量超70万吨。 也正是上述收购和发展策略，让万洪建和万隆发生分歧。万洪建认为，双汇发展在过去十年规模停滞不前，屠宰与肉制品产量不增反降。双汇近些年从美国进口冻肉数量越来越大，进而影响到中国屠宰事业的市场。并且，万洲国际大量资本支出投向美国市场。另外，他坚持认为，公司应该大力发展中式产品。 记者查阅双汇发展历年财报了解到，在2013年至2020年，该公司屠宰量分别为1331万头、1501万头、1239万头、1235万头、1426.96万头、1630.56万头、1320万头和710万头。另据万洲国际财报，在2014年至2020年，万洲国际在美国的资本支出远高于同期在中国的资本支出。 记者注意到，上述资金大多用于厂房及生猪养殖场改进项目、建设配送中心、分销中心等。搜猪网首席分析师冯永辉表示，单就屠宰业务而言，国内整个屠宰行业低迷，开工率不足20%。这不单单是双汇发展的经营问题，而是整个行业的问题。他认为，自2016年中国市场生猪供应紧张，再加上非洲猪瘟以及疫情影响，导致国内生猪价格走高，双汇选择加大进口肉的规模。这体现出两个市场的协同。 ＂万氏父子经营理念的差异，简单来看就是对中国市场与美国市场、中式产品与西式产品的认知差异。＂冯永辉说，万隆希望不仅收购美国的工厂，还要把美国的消费文化引进来。但要改变老百姓的消费习惯，不是一个企业在短时间可以推动的。 ＂双汇发展每年屠宰量超1000万头，每年再进口超50万吨猪肉。如此大的体量，应该将精力放在中式产品的研发和推广上。应该把美国市场当成一个原材料供应地，猪肉进入中国后再根据市场行情进行产品生产即可。＂冯永辉说。 不过，两家上市公司的营收和净利润均在保持增长。＂实事求是来评价，相较于运营方面的得与失，上述策略让公司失去了在中国快速发展的机会。如果把精力放在中国市场，双汇的盈利和规模肯定会有更大突破。＂万洪建表示。 8月12日晚间，在万洲国际发出上述人事任命的公告后，万洪建回应媒体称，自己不会再回到万洲国际，未来计划重新卖猪头肉、肘子等中式产品。 随着新的领导班子的尘埃落地，万氏父子在经营层面的争执都会随之而去。直到当下，万隆始终不愿针对父子冲突一事进行回应。而据万洪建透露，两人目前仍然没有面对面沟通过。这对常年居住香港的父子，不知最近是否会站在窗前向北眺望。那是他们家乡漯河所处的方向，见证了两人以及两家公司的大部分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