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航重整，债权人权益无法保障

　　扳完最后一根手指头，海航集团破产重整工作收尾真正仅剩一步之遥。今天，重整计划草案将依法完成表决。
　　10月18日，北京海航基地。联合工作组组长专题会议召开，共同研究部署重整后新航空集团未来发展。
　　海航的重整计划会通过吗？站在未来发展边缘的小债权人更加关切，这个已经争议了很久、但又预料到结果的结果。
　　从目前海航披露的信息来看，重整方案通过基本没有太大意外。然而，接近于定论的预料之下，部分债权人的疑惑始终没有得到解答。
　　没有完美 不是理由
　　＂当企业的扩张被转嫁到个人身上，风险和社会牢牢绑定，不仅要解决这一个，更应预防下一个。＂在李正眼里，最大的危机不是没有钱还的危机，而是一种信用危机。
　　2014年7月，海航集团旗下金融产品聚宝汇正式上线运营。其宣传，公司依托海航集团实体产业的优质资源，借助股东方在租赁、银行、保险、信托、担保、保理、证券、期货等领域的金融全牌照优势，专注于高收益、低风险的金融产品的设计与营销。2014年的海航风头亦盛，在四大航中，最善于资本运作，投资收益表现最抢眼。
　　2018年，一向求稳的李正买了海航的理财产品。背靠大实体企业，是李正产生投资信任的筹码。
　　破产重整债权申报中，李正债权额本息合计60多万。然而，这并非全部。由于海航旗下金融平台的特殊性，诸如海信宝、海新宝均不在申报范围之内，也不让警方介入追查。即不否认、不承认、不追查、不公布。
　　李正直言，作为个体债权人，整个海航系破产重整的过程中，明显感到沟通不存在、标准不明晰。
　　2020年疫情期间，海航集团联合工作组全面接管海航，协助推进集团风险化解工作，至2021年1月29日，海航宣布申请破产，2021年3月份的债权申报，直至2021年6月债权审核，到重整草案制定，拟提交审议。整个过程中，李正表示作为个体债权人，没有沟通可言，也不存在网络沟通群组。＂我们处于一种信息的单向屏蔽。这在其他企业重整，乃至人数更多的P to P平台，都很少能找到独特的情况。＂
　　更令李正不平的是，整个债权审核的过程中，债权的时间期限、计算标准、计算口径，始终没有向个体债权人公开过。对于海航旗下的互联网金融平台，这种以P to P互联网金融外壳的形式运作而实际是用于企业的生产经营的融资补充渠道，海航方一直没有给予正面的回应。
　　此外，整个个体债权人规模、精准人数、实际参与申报的人数、有资格参加债权人大会的人数海航方自己本身也没有正面向公众回应。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信任也非一日之内被摧毁。
　　10月1日，某律师在微博替债权人发声，其中提出异议：
　　海航集团亦或者时战略投资人辽宁方大集团涉嫌向普通债权人出具两套＂阴阳方案＂，继而以此要挟债权人对于重整计划投赞成票。在9.28，9.29两天，各种电话、邮件自称时海航集团或者其关联公司的债务对接人向普通债权灌输投赞成票科额外获得补助的思想，诱导债权人投赞成票，并向债权人转发空白债权转让协议，以此换取赞成票。
　　第二次债权人会议召开前夕，海航集团及其战略投资者辽宁方大大肆雇佣枪手，转发给类真假难辨的清偿方案，不断降低投资者心理预期，混淆视听，干扰债权人独立自主做出判断。
　　李正说，相较而言，是否公布人数、公布债权标准等问题，远远都不如在草案过程中拉票对个体债权人的心理冲击大。
　　同样，李正也收到了邮件。如果不投同意票只得3万现金，其他转入信托。如果投同意票则会另外得额外的7万块钱，即总共是10万现金，其他转入信托。但这些不在重整草案内，额外的7万块钱，以何种形式，何种时间给付，何种效力保证，没有说明。
　　邮件和电话的重点在于签订债权转让协议。关于债权转让协议，由于与部分债权人沟通不顺、债权人存疑等原因，截止日期一改再改，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为了凑成足够多的赞成票。
　　这像是TVB电视剧里描写香港黑帮收楼的手段，过于低级，又太过于明显。
　　在海航重整案中，不顾一切让草案通过。对海南一地来讲，是成本最低，也许是唯一可选的方法，或者说在短时间内唯一可选的方法。
　　但社会终究是不同了。不管是国家层面对风险的处理，对长远的规划，对共同富裕的考量，对第三次分配的把握，这就是一种站位和思路的变化。包括对恒大事件处理，中央部门一系列的强监管措施，要强调摆脱资本对社会的控制，尽可能切断风险源。
　　但对已经形成的隐患，如何拆雷，却没有一个尽善尽美的标准答案。
　　海航这样的处理方式，至少对个体债权人而言非常规的做法，是否会产生巨大的风险外流、成本外溢，并对恒大事件的处理产生传导示范效应呢？
　　李正说，没有完美，这不是理由。
　　失声的海外债券债权人
　　肖羽作为律师，也作为海航海外债券的债权人，感受了一把无可奈何。无奈之后，肖羽仍是一头雾水。
　　2016年，肖羽购买了美兰机场海外债券，150万美金，亏本卖了50万，现在还有100万。
　　今年1月29日，重磅消息炸出——海航集团申请破产重组，此后肖羽便一直关注着重整进展。
　　从新闻里得知法院公布破产重整的公告后，她在对应网站上找到公告原文，还算顺利地联系到了管理人，在网上提交了债权申报资料。
　　肖羽是最早申报债权的那一批人。可事情在申报之后，就没了进展。
　　八月下旬，肖羽接到美兰机场工作人员电话。因购买的海外债券的受托银行整体申报了债权，肖羽这类个人申报债权就不被确认，由受托银行代表。
　　那么，肖羽关于债权的所有申诉、异议行为，都得通过受托人去做，而且还需有百分之二十左右的债券持有人一起委托。
　　无奈，这就像一个死套。
　　肖羽曾经尝试联系受托银行的北京某律师事务所，但无法找到具体经办人。
　　面对债券委托银行发来的全英文函件，肖羽有些烧脑。由于来不及召集债券持有人开会，重整方案征求意见中，受托银行表示不会代表投票。另一边，海外债券债权人的网上投票通道同样关闭，投票决议时，债权人意见需由受托人公证后提交管理人。即所有投票必须由受托银行提交，不接受单个持有人投票。
　　因为购买的海外债券，少了抱团取暖的温暖，又无法律途径可走。几百万，求助谁呢？作为律师的肖羽也惆怅。
　　惆怅的不止肖羽。据另一位购买了海航理财产品的债权人透露，七月前，债权人组建的维权群组全数被海航方关停。有些六七十岁的债权人，电脑都不会用，债权申报的进行是由群里其他债权人手把手教出来的。群聊关闭之后，几乎切断了这些老人家求助解惑的渠道。
　　此后，部分债权人虽重组了群聊，但对海航，难免失去了信任。
　　直到10月19日，肖羽依旧没明白，美兰机场美元债券的持有人，会按照什么样的方案处理。在海航基础的重整计划草案中，肖羽没有看见美兰机场，但如果是按照321的方案处理，给他们的信托包又是什么呢。
　　其实，美兰机场的收益并不差，今年港股市场上，美兰机场还涨了许多。肖羽不得不纳闷，美兰机场那么好的收益，自己买了它的债券却享受不到对应的红利。美兰机场既然属于优质资产，那其债权人是不是应该有更多的期待呢？
　　也许，许多小债权人除了关注重整草案本身，更关注一种正义和公平。
　　作者 | 雨橙
　　文中李正、肖羽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