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说曾送解放军过大江,邻居不信,事后才知众人已苦寻她50年
有人问:辽沈战役、淮海战役、平津战役并称为"三大战役",为什么不把渡江战役加进来,变成"四大战役"?"
答案是,没有可比性。
如果把解放战争的几场战役比作考驾照 ,那济南战役是科目一,辽沈战役就是科目二,不容有失误,哪里都不能压线;
淮海战役就是科目三,是我军的决定性战役,此战之后,国民党军队精锐尽失,已经没有翻盘的希望;
平津战役相当于科四,是个"收尾"之战,我军考虑的不过是要付出多大代价的问题;
而渡江战役,是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打得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 ,就相当于领驾照前的宣誓,宣誓要遵守交通规则。
但是,没有任何一场胜利是容易的。
1
1949年1月中旬,淮海战役落下帷幕,国民党残余部队疯狂向南逃窜。
逃跑时,为了阻碍解放军过长江,国民党军队带走了大部分船只,带不走的就炸掉。
有的老船工反抗,结果被打断了腿,其他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赖以为生的船只被毁。
颜红英家也有一艘木船。
颜红英的父亲名叫颜建发,常年在宝应和泰州之间跑运输,全靠这一艘木船,才勉强顾着一家人的温饱。
眼看国民党搞破坏,颜建发趁乱将自家的木船藏在湖里,这才躲过一劫。
但是,许多乡亲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国民党毁了船,就等于是断了乡亲们的生计,大家心里又恨又急。
到了3月份,各路解放军陆续集结到江北一带,准备发起渡江战役。
要渡江,得先有船。 没有船,这百万大军如何去得了对岸?
当时,解放军手里的船数量极少,只能从沿江老百姓手里征调。
乡亲们很快就行动起来,有的把之前偷偷藏起来的船拖出来,有的砍了自家树木,有的甚至连家里的床板、门板都给解放军送去。
当时的宣传画
颜建发心里很矛盾,他既想帮忙,又担心自己的船在战争中受损, 一旦没了船,一家老小靠什么吃饭?
其实,和颜建发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一般百姓家也只有一艘船而已,还有些人担心提供船后船主也得跟去,害怕自己丢了性命,索性将船沉到船底。
见父亲迟迟不行动,19岁的颜红英急了。
她瞒着父亲,带着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颜根兄,悄悄找到解放军报了名。
颜建发得知后,气得脸色发青,恨不得打她一顿,"打仗是要死人的,你们跟着瞎掺和什么!"
颜红英坚定地说:
"爹,你想想,咱们家跑了多少年的船,每年都被船霸欺负,那些当官的不仅不替咱们出头,还跟着他们一起欺负咱们!如今,解放军来了,只要打到对岸去,解放全中国,咱们就有好日子过了!"
女儿的这番话深深打动了颜建发。
随后,他带着两个女儿,拆掉船篷,在船头布置了一个机枪掩体,就这样加入了渡江大部队。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颜红英天天驾驶着自家的木船,和其他船只一起跟着解放军做战前训练。
也正是在训练期间,颜红英差点性命不保。
2
4月18日,颜红英驾着船载着战士们,进行渡江演习。
突然,敌人的一颗炮弹落在船的不远处,弹片狠狠地擦过颜红英的脸颊,她的耳膜也被爆炸声震伤。
但是,颜红英临危不乱,拼尽全力将船只划开,成功保护了满船战士。
三天后的晚上,渡江战役正式打响。
在夜幕的笼罩下,解放军乘坐木船横渡长江,很快便突破了国民党设置的防线,敌人溃败。
第二天傍晚,颜红英家的船上载着二十多名解放军战士,颜红英和妹妹轮流摇橹,父亲在船尾掌舵。
对岸的炮声轰隆作响,万船齐发,一位身材瘦弱、梳着长辫子的小姑娘正用力划着船,载着战士们往前划去。
这一幕深深打动了不远处的新华社记者邹健东,他举起相机,迅速将这动人的一幕拍摄下来。
就是这张照片
就在他拍照时,船上一位山东籍的班长对颜红英说,"姑娘,有人给你们拍照了。"
颜红英问:"拍好了之后能给我一张吗?"班长说:"赶紧划,到时候会给你们的。 "
船从小河出发,往大江行进,有位战士问她:"要打仗了,你们怕不怕?"
颜红英爽朗一笑,一边划船一边回答道:"不怕!我们弄惯了船,不碍事的,我要把你们送过江,解放全中国!"
23日,南京解放。
渡江胜利后,部队举行庆功大会,颜红英一家受邀参加。
多年以后,颜红英依然对那场庆功仪式记忆深刻,"我们一家人胸前佩戴着大红花,解放军领导给我们颁发证书。"
那张渡江胜利纪念证和渡江支前二等功臣证书,一直被颜红英的父亲当成宝贝,珍藏在宝应老家。
遗憾的是,1957年,老屋被一场大火烧毁,那些荣誉证书自然也没躲过一劫。
解放后,21岁的颜红英嫁给了比她大10岁的董培年,不久后就随丈夫迁居到吴江县,夫妻俩一共养育了7名子女。
在苏北老家,乡亲们都经历过这段往事,但是,搬到江南后,知道的人不多。邻居们就算听颜红英说起曾送解放军渡江这件事,也并不是很相信。
一晃50年过去了。
1999年的一天,颜红英的女儿在看电视时,突然看到一个画面,她惊呼:"这是我妈妈啊!"
荧幕上出现的正是那张邹健东拍摄的照片,还有一段深情的呼唤:"......划船的小姑娘,你们现在在哪里呢?"
颜家人不知道的是,多年来,无数人苦寻当年那个长辫子的划船姑娘,但却迟迟没有找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邹健东3
当年,邹健东拍摄了那张照片后,给它取名为《我送亲人过大江》,发表在《新华日报》上,引起了巨大反响。
拍摄的时候,邹健东并不认识颜红英,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解放后,邹健东背着照相机走南闯北,一一寻找当年曾被自己拍摄过的人,并为他们送上照片。
但是,那位不怕牺牲、奋不顾身送战士过江的长辫子姑娘,却始终没有下落。
时光易逝,瞬间永存。
多少年来,邹健东一直惦记着,他到处寻找,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将这张照片亲手送到她的手中。
他曾多次托人寻访,还不止一次在南京等地的报纸上发表《扬中小姑娘,你在哪里?》等文章寻人。
"一定要找到这两位小姑娘!当年没有人民的支持,我们过不了江。"
看过这张照片的中央军委原副主席张震感慨道。
然而,对于这一切,颜红英和她的家人全然不知。
时间一天天过去,当年的摄影师已经头发花白,可那个"只露出背影的小姑娘"依然没有踪迹。
就在邹健东觉得这一生或许再也无法找到对方的时候,转机来了。
4
1998年,为了庆祝南京解放50周年,江苏卫视决定制作大型纪录片《风雨钟山路》,节目组的人员还特地采访了邹健东。邹健东恳请他们帮忙寻找那位"背影小姑娘"。
这年6月,吴建宁专门前往扬中,向扬中市史志办主任讲述了邹健东老人的这个心愿。
史志办的同志们非常重视这件事,他们不辞劳苦,先后走访了各个航运公司和渔业社,还向曾参加过渡江战役的老船工打听,不管是老码头还是新渔村,他们都跑了个遍。
后来,扬中电视台新闻部主任得知此事后,也立即参与进来。
但是,茫茫人海,那名只留下背影的"长辫子姑娘"依然杳无音讯。
1999年4月27日,《风雨钟山路》正式播出。
总编导吴建宁特地加上了一段解说词:
"照片上的两位姑娘,你们是否记得50年前的那个傍晚......迎来了黎明。划船的小姑娘,你们现在在哪里呢?"
《风雨钟山路》播放照片镜头
颜红英的女儿董小妹看到的正是这个电视节目。
她指着照片上那个瘦弱的划桨小姑娘,惊喜地喊着:"这是我妈妈!"
董小妹是颜红英的二女儿,小时候,她就听母亲讲述那段送战士过江的经历。
看到这个节目的当天晚上,董小妹连夜赶到母亲家中,告诉老人:"电视上正在找你!"
很快,江苏卫视便收到了一封信,信是董小妹发出的。
1999年5月7日,在两个女儿的陪同下,颜红英到达南京,找到江苏卫视《风雨钟山路》摄制组。
当工作人员将那张照片的录影放给她们看时,老人直起身子,激动地指着那个只露出背影的长辫子姑娘道:"这就是我,就是我!"
老人回忆起当年的经历,与编导们掌握的史实完全吻合。
终于找到"长辫子姑娘"了!
编导们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远在北京的邹健东老人,邹健东当时正在医院住院,听到后非常兴奋,他激动地对老伴说:"快,快,快把她们请到北京来,请她们来咱家做客!"
1999年5月22日,颜红英和颜根兄登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陪同两位老人一起的,还有扬中党史办的同志们。
50年前拍下那张动人照片的邹健东,终于和驾船的小姑娘相见了。
姐妹俩和邹健东在天安门广场合影
当年,那个山东籍的解放军班长曾说"到时会给你照片",如今,邹健东兑现了这个诺言。
他紧紧握着颜红英的手,颤抖着说:
"当年如果不是你们......百万大军过不了江,人民的功绩不能忘!"
颜红英捧着照片仔细看了又看,说:"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
虽然已经是50年前发生的事儿,但颜红英对那段经历牢记在心,当年送解放军过江的一幕仿佛还在眼前......5
很多事,因为参与过,所以感触很深。
因为有过冒死送大军过江的经历,所以颜红英始终对人民子弟兵有着亲人般的牵挂。
1999年7月,吴江遭遇特大洪水,听儿子说官兵们正在自家附近抗洪抢险,已经年近七旬的老人坚持要去看看这些"兵娃娃"们。
当看到战士们磨破的肩膀时,颜红英双眼含泪,心痛不已。
老人颤颤巍巍地走上前,为解放军战士轻轻擦去脸上的泥水,并拿出事先准备的20多条新毛巾,递给战士们。
"这么多年过去了,解放军战士们一点都没变,以前是渡江打蒋介石,现在又为咱老百姓们抗洪水。"颜红英感慨不已。
1999年"八一"晚会上,邹健东和颜红英受邀来到现场,歌手蔡国庆、张迈合作演唱了一首歌曲《背影》 ,这是专门为颜红英创作的:......春风知道你的名字,岁月珍藏你的真诚......
国家也没有忘记这位支前英雄,2000年,颜红英在家人的陪伴下搬进了政府为她准备的新居。
2019年,在人民海军成立70周年前夕,颜红英等渡江战役英雄收到邀请,到海军诞生地纪念馆参观。
纪念馆里有一艘老旧木船,这艘船参加过渡江战役,是国家一级革命文物。
这艘船大体上还原了当年渡江时的场景。
看着木船上那个瘦小却坚强的背影,颜红英十分激动,好几次想从轮椅上站起来, 双手比划着划船的架势,仿佛回到了19岁那年。
当年的划船姑娘,如今已经白发苍苍,由于耳膜曾被炮弹震伤,听力受损,再加上不久前中风,颜红英的身体非常虚弱。
纪念馆工作人员蹲在颜红英身边,说,"这就是您啊,像吗?"
老人似乎听懂了,不住地点头。
随后,工作人员又取出一本纪念册,当看到那张熟悉的《我送亲人过大江》照片时,颜红英老人指指照片,又指指自己, 在场的人都会心的笑了。6
渡江战役中,共有8000多艘船只参加,像颜红英这样的支前英雄,还有很多很多。
渡江的官兵大多来自北方,会游泳的很少,能掌船的更是少之又少,好在有当地船工出手 ,传授大家划桨、掌舵技能,战士们才得以在极短时间内做好渡江准备。
除了船只,粮食也是一大难题。
战士们所需要的粮食,有百分之八十是沿江的乡亲们提供的。百姓们拿出最好的饭菜犒劳战
士,还帮战士们洗衣,军民一家的景象如今想来依然让人感慨不已。
踊跃支前的民众
渡江战役是老百姓用船划出来的,这话一点没错。
国家,国家,国是咱们的国,有国才有家。
多一点参与,多一点付出,我们和祖国的感情会更深。
因为,越参与,越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