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回国，还是明年造车？ 就在昨天，美国做空机构 J Capital Research 发布了一篇针对法拉第未来（Faraday Future）的做空报告，报告第一句话就说，法拉第未来永远都不会卖出一辆车。 这篇报告分为三个部分，阐述了法拉第未来成立 7 年来出现的工厂烂尾、预定量造假、量产技术不成熟、资金不足、公司信用破产等九大问题，并言辞激烈地指出，法拉第未来是一个电动汽车诈骗项目。 报告发布半天时间后，贾跃亭昨天下午在朋友圈进行了回应。他说道这篇报告＂冷饭热炒，无稽之谈＂。 做空报告发表后的第一个交易日，法拉第未来股价开盘就出现下跌，最低跌幅达到 5.11%，为 7.84 美元（约合 50.52 元人民币），后出现小幅上涨，收于 8.05 美元（约合 51.87 元人民币），跌幅达到 2.57%，市值 26.11 亿美元（约合 168.24 亿元人民币）。 今年，是法拉第未来成立的第七年，这家公司一直顽强挣扎，今年也在纳斯达克成功上市。不过，法拉第未来的运转情况究竟如何，对大多数人来说一直是个谜。这份 27 页的报告通过走访、采访，获得了法拉第未来运营的大量细节，给外界提供了一个参考。 法拉第未来 FF 91 量产是不是还要等明年？还是预定车主永远也等不到量产的那一天了呢？通过这篇报告，我们能够略知一二。01.六地工厂烂尾 预订量造假？ 报告首先指出法拉第未来可能永远都无法量产，根本原因就是工厂没有建成。 法拉第未来成立 7 年时间里，先后在中美两国工规划了六个地点建厂。在国内，共有三家工厂，分别位于浙江德清、广东珠海和广州。在美国，法拉第未来也规划了三家工厂，分别在内华达州北拉斯维加斯，以及加利福尼亚州的 Vallejo 和 Hanford 两座城市。但截至目前，还没有一家工厂完全建成。 ▲ 法拉第未来 Hanford 工厂 今年 8 月～9 月间，做空机构 J Capital Research 的研究员先后三次前往美国加州 Hanford 考察法拉第未来工厂建设进度，结果发现只有很少的建设活动。 ▲ Hanford 工厂 图片显示，工厂门窗紧锁，厂房外围没有工人，只有零星几辆 SUV 和厢型货车，并且这些车并非工程车辆。在停车场区域，同样是空荡荡一片，没有一辆车。 ▲ Hanford 工厂外的停车场 根据法拉第未来的计划，这家工厂将在七个月内实现量产，但实际上这家工厂在量产前夜却静悄悄。与此同时，车东西发现 Hanford 工厂也仅有 13 个职位面向社会招聘。 报告指出，对于一家正紧锣密鼓准备量产的公司来说，法拉第未来显得非常轻松。 从法拉第未来官方发布的视频看，工厂内部的建设已经基本完成。 ▲ 法拉第未来官方发布的工厂内景 除了展示法拉第未来几乎无人的工厂之外，报告内还插入了一张特斯拉上海工厂投产前六个月的航拍图。图片显示，在投产前六个月，特斯拉工厂外有半挂车向工厂内送货，同时还有工程车和混凝土浇筑车在现场工作，工厂内外都有大量工人正在工作，与法拉第未来 Hanford 工厂形成了鲜明对比。 ▲ 特斯拉上海工厂量产前六个月 报告说道，Hanford 工厂是法拉第未来还在建设的唯一一家工厂，其余规划中的五家工厂早已＂烂尾＂。其中，法拉第未来在国内已经投入 4.54 亿美元（约合 29.25 亿元人民币）建设两家工厂，并＂承诺＂向国内第三家工厂投资 2.5 亿美元（约合 16.11 亿元人民币）。 在浙江德清，法拉第未来子公司乐视投资曾在这里砸下 1.54 亿美元（约合 9.92 亿元人民币）建设工厂。近期，J Capital Research 研究人员前往这家工厂考察发现，工厂建设没有完成，但已经停工。工厂区域内杂草丛生，空无一人。 ▲ 法拉第未来浙江德清工厂 在此之前，当地还在厂区内规划建设了一个公安局，现也已经关闭。 与此同时，J Capital Research 报告指出，法拉第未来的预订量数据也有造假嫌疑。 2019 年全年，法拉第未来收到了来自客户的 1492.3 万美元（约合 9616 万元人民币）订金，2020 年全年收到了 352.3 万美元（约合 2270 万元人民币）订金，今年上半年收到 366.7 万美元（约合 2363 万元人民币）订金。此前，法拉第未来曾宣布订单数量达到了 1.4 万辆，不过到今年 9 月，法拉第未来表示，首批限量款 FF 91 车型仅有 300 辆。 ▲ 法拉第未来对首批车型数量的描述不一致 报告指出，法拉第未来此前收到的预订订单中 78% 来自同一家美国公司，并且这些订单在 2020 年已经转换为年利率为 8% 的应付票据。法拉第未来在其文件中说，这家美国公司可能是法拉第未来的＂附属公司＂。 报告中进行了一个简单计算，这家预订量占比达到 78% 的美国公司已经向法拉第未来交了超过千万美元的订金，预订了大约 10900 辆 FF 91。这家美国公司作为预订超过 1 万辆车的大客户，或许可以获得 9 折优惠，按照 FF 91 零售价 20 万美元（约合 128.87 万元人民币）计算，这家公司需要支付 19.62 亿美元（约合 126.42 亿元人民币）买车。 报告说道，他们非常好奇究竟是哪位匿名买家能够花这么多钱买车。 在此之前，美国媒体 CNBC 在一档采访节目中说，法拉第未来单价 20 万美元（约合 128.87 万元人民币）的车不会盈利。之后推出 FF 81、FF 71 等更多廉价车型后，才有可能盈利，但目前连这些车的影子都还没见到。 与此同时，近几年已经有蔚来、小鹏、理想、威马等造车新势力在国内崛起，在海外地区也有 Lucid、Rivian 等品牌发展自动驾驶技术和电动汽车，资本已经向这些头部新势力集中，法拉第未来的机会已经不多了。02.技术不成熟 电池有爆炸风险 除了工厂没造出来无法量产这一直接原因之外，技术不成熟也阻碍了法拉第未来的量产进程。 J Capital Research 报告指出，两位法拉第未来的前高管指出，FF 91 的动力电池热失控后可能爆炸、因信用问题零部件供应商不愿意合作、吸引不到人才等问题，最终导致无法量产。 ▲ FF 91 底盘 两位法拉第未来的前高管表示，FF 91 在设计时就需要将电芯浸入冷却液中，以保证能够正常工作。 但是，当前市面上质量轻（密度小）的冷却液非常少，仅有的一两款产品有易燃的缺点，同时成本非常高昂，这就导致量产非常困难。 此外，法拉第未来的一位前高管表示，电池研发过程中一直存在泄漏问题。他说道：＂如果我购买了一辆车，估计 18～20 个月的时间车辆就会被召回，因为电池组会发生泄漏。＂ 他还说道：＂一旦电池发生热失控，电芯内部会释放出较热的气体，很有可能会直接引燃冷却液，导致电池包爆炸。＂ 法拉第未来前高管回忆到 2019 年离职前的工作时说道：＂当时我们仍在对电池模组进行大幅改动，因为性能的问题还不能实现量产。＂ ▲ FF 91 电池模组 其中一名前高管还说：＂当他们在 2018 年解雇所有人的时候，仅有初级研发成果，还没有打造成原型产品。＂ 除了动力电池的问题的之外，法拉第未来还面临没有供应商的麻烦。 J Capital Research 的研究人员采访了中国一家汽车协会的负责人，他表示中国的零部件供应商不会和法拉第未来打交道。与此同时，美国一汽车协会的前负责人表达了相同的观点。 法拉第未来一位前高管说道：＂没有一家供应商会在零预付款的前提下与其他公司合作。＂ 法拉第未来还面临着招不到优秀员工的问题。 在法拉第未来成立早期，2015～2017 年间，电动汽车公司非常少，人才竞争并不激烈，然而现在出现了巨大变化。 一位和法拉第未来仍保持联系的前高管说道：＂当前法拉第未来员工的水平远不及公司的需要。＂他表示，当前法拉第未来需要 1200～1500 名工程师。 另一位前高管说道：＂在招聘优秀人才方面，我没有看到太大的变化，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竞争环境，现在人才库太冷清了。＂ 其中一位前高管还表示：＂当公司停摆的时候，真的很少有人会留下来。所有的工程工具和软件都因为欠款被供应商撤回，工程师没有工作可以做。＂此外，他还说道公司内部缺乏良好的开发文档，这导致每位新的工程师都需要从零做起。 J Capital Research 的报告指出，并非行业内所有企业都对法拉第未来有＂敌意＂，例如法拉第未来已经与吉利汽车达成合作。报告指出，这是因为法拉第未来已经向吉利支付了 5000 万美元的＂造车平台使用费＂，投资的资金已经基本收回。03.投资者或将抛售 恒大也有股份 J Capital Research 的报告中还分析了法拉第未来面临的财务问题。报告说道，2018 年以来，法拉第未来濒临破产，即便是今年完成借壳上市，融资得来的钱也是借新帐还旧帐。同时，法拉第未来原始股东的收益甚至和公司的业绩没有任何关系。 报告认为，一些法拉第未来的大股东可能因此抛售持有的股票。 报告中说，2018 年以来，法拉第未来资金耗尽，几乎三年没有业务进展。公司负债表显示，从 2019 年 12 月底到 2021 年 6 月底，法拉第未来的量产进度几乎为零。到 2020 年底时，法拉第未来的银行余额仅有 100 万美元（约合 644 万元人民币），濒临破产。 因此，法拉第未来今年完成借壳上市之后，上市募集到的资金很多都用于还债。 报告举出了几个例子，当募资完成后，法拉第未来立即向债权人支付了 1.45 亿美元（约合 9.34 亿元人民币）和 2590 万股股票。 同时，法拉第未来还为咨询公司、银行、印刷、法律和会计服务支付了 9230 万美元（约合 5.95 亿元人民币）。报告中说，这部分资金出奇的高。 此外，法拉第未来还向关联方（报告猜测就是贾跃亭本人）支付了 3180 万美元（约合 2.05 亿元人民币）。 在借壳上市之后，法拉第未来用股票和现金一共还了 6.42 亿美元（约合 41.37 亿元人民币）的负债。 报告中还说道，法拉第未来原始股东能够获得最多 2500 万股股票，总价值大约为 2.94 亿美元（约合 18.94 亿元人民币）。这被视为＂形式股息＂，因此股东的收益高低并不是基于运营成绩的好坏。 ▲ 法拉第未来的部分财务数据 报告指出，在 2500 万股股票中，恒大集团占有大约 1330 万股，大约 50%。 报告认为，如果有合适的抛售机会，恒大集团会马上抛售。 J Capital Research 的报告还质疑了法拉第未来投资额度。此前法拉第未来官方称，造车已经花费了 20 亿美元（约合 128.87 亿元人民币）。 从 2018 年 1 月的一次诉讼中，法拉第未来声称已经投入 10 亿美元（约合 64.44 亿元人民币）研发汽车，到 2019 年 12 月，公司累计赤字已经超过 20 亿美元（约合 128.87 亿元人民币）。 报告分析，法拉第未来每年的研发投入还不到 3000 万美元（约合 1.93 亿元人民币），PPE 支出也不到 3 亿美元（约合 19.33 亿元人民币），赤字统计中还没有无形资产，因此两年时间内的投入难以增加 10 亿美元（约合 64.44 亿元人民币）。04.北京子公司资产已被冻结 贾跃亭成＂老赖＂ 做空报告指出，法拉第未来此前已有不少不良记录被登记在案。 一是对于其北京子公司股份已经被法院扣押一事避而不谈。 实际上，早在 2017 年 7 月初，由于乐视子公司债务违约，贾跃亭被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冻结了关联资产 1.82 亿美元（约合人民币 11.73 亿元），12 月贾跃亭被列入债务黑名单并被要求回国解决债务问题。 2019 年 11 月贾跃亭个人债务公告显示，由于法拉第未来的中国全资子公司乐视北京拖欠了 3000 万美元（约合人民币 1.94 亿元）的款项，北京朝阳区法院判决其违约，并冻结了该子公司的资产，同时限制了其高额购买行为。北京盈科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朱惠良表示，当公司法人不履行合同义务时，法院有权冻结银行账户。而在招股书中法拉第未来却并未提及这一关键信息。 ▲ 报告中引用的乐视汽车资产被冻结的信源 二是法拉第未来还涉及到了一系列境内境外违约。 包括美国和中国数十家供应商在内的公司都曾起诉法拉第未来拖欠款项。做空报告中称＂法拉第未来的中国子公司牵涉多达 86 宗诉讼或纠纷。＂ 2018 年，外媒 The Verge 报道称，尽管法拉第未来收到了恒大子公司季美科技的 8 亿美元（约合人民币 51.76 亿元）注资，但依旧至少有三家公司在加州申请留置权，以迫使其偿还债务。 2020 年，密歇根州施瓦布工业公司起诉了法拉第未来要求强制执行仲裁协议，以支付超过 200 万美元（约合人民币 1294 万元）的工程服务合同中的未支付费用。同年，Gentex 集团也提起了针对法拉第未来的催收债务诉讼，并胜诉。 除此之外，法拉第未来还面临着很多金额相对较少的诉讼。 其中上海慧菱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起诉法拉第未来的中国公司，要求赔偿几十万美元，但至今没有等来付款。上海双昌环保科技有限公司也起诉了法拉第未来，要求其支付 100 万美元（约合人民币 647 万元）的未支付费用，并于 2020 年向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 而法拉第未来的创始人贾跃亭本人更是早已成老赖。 2017 年，当时招商银行要求乐视支付 3000 万美元（约合人民币 1.94 亿元）的利息，由于无力支付利息，贾跃亭以及乐视的资产均被冻结。被列为失信执行人之后，为逃避因未偿还债务而必然遭到的拘留，贾跃亭从中国逃往美国。 贾跃亭此前曾通过虚假手段为乐视公司筹集资金，并转移了投资者的资金。 ▲ 2017 年大批维权者到乐视讨债 根据 2021 年 7 月 4 日公告显示，乐视网已被摘牌，目前其资产正以 1600 万美元（约合人民币 1.03 亿元）的价格拍卖。目前贾跃亭已被终身禁止担任任何中国上市公司的董事会成员或高级管理人员。05.贾跃亭幕后控制 专利成为圈钱幌子 报告中提到，贾跃亭实际上在一直在幕后控制着法拉第未来。 在法拉第未来借壳上市中，他将约 1.44 亿股 A-1 和 A-2 股票转换为 2000 万股。从技术上讲，这些股份属于一家拥有委员会投票权的公司，尚未宣布属于贾跃亭。 贾跃亭本人在法拉第未来拥有合伙人、产品与用户生态系统首席执行官等头衔。贾跃亭同时还是 FF Global（控制着 FFIE 29.1% 的股权）的九名高管之一，他的侄子 Jiawei Wang 也是其中一员。 贾晨涛（据称为贾跃亭堂哥），担任法法汽车（珠海）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该公司注册资本为 2.5 亿美元（约合人民币 16.17 亿元），完全由贾晨涛控制着公司的开支、预算和报告等。同时贾晨涛也是乐视汽车（浙江）的董事，但据悉该公司只是一家皮包公司，而法拉第未来共向其投资了 1.54 亿美元（约合人民币 9.96 亿元）。 根据记录，贾跃亭在中国至少拥有 130 家公司的股权。这实际上表明贾跃亭可以控制其中一些公司的交易，以通过这些公司控制设在中国的海外投资公司的支出。 在对法拉第未来的一份诉讼中，贾跃亭被控无视法律承诺，依旧在操控法拉第未来。今年 9 月 27 日，他仍然代表法拉第未来发表讲话，他称：＂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将 FF 91 交付给全球用户，我们相信它会颠覆迈巴赫、法拉利和宾利等传统超豪华品牌，成为全球超豪华用户领域的第一名。＂ 2019 年，该法拉第未来聘请了新的 CEO 毕福康（英文名 Carsten Breitfeld）。毕福康曾于 2016 年参与联合创立了中国电动汽车企业拜腾，并吸引了腾讯、富士康、一汽等企业的投资。但该公司已经在 2020 年停摆，并且留下了一系列债务，包括拖欠员工工资等。 ▲ 贾跃亭和毕福康在纳斯达克敲钟 此后，毕福康接手了艾康尼克汽车，不得不说这又是另一个败笔。过往经历略显尴尬的毕福康和贾跃亭究竟能把法拉第未来带向何方？也许还得打个问号。 另一方面，技术专利似乎也是法拉第未来圈钱的一个套路。该公司在向投资者介绍时大肆吹捧其多个专利技术，看似法拉第未来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发出了能够放上台面的技术，但实际对美国和中国专利注册的审查显示，法拉第未来的专利似乎只是为了把钱转移到贾跃亭的老公司乐视的一个幌子。 首先它的专利都倾向于智能手机制造而非汽车生产技术。而且大多数都已经是过时的技术了，因为绝大多专利是在 2015～2016 年注册的，正是在法拉第未来资本化后的几个月内。 而 2017 年以后，在国际工业博览会上很难再找到它们的任何技术突破。截至法拉第未来的最近的最后一次信息披露，其超过三分之二被授予的专利是都是在中国颁发的。而且法拉第未来拥有的几项专利更是明目张胆地使用贾跃亭旗下的乐视公司注册的。 例如，在 2017 年，由上海飞视科技有限公司和贾跃亭的深圳上市公司乐视控股共同申请的车辆预警方法和装置专利。 ▲ 报告中引用的朋友圈截图 报告的最后引用了腾讯联合创始人曾李青的一条朋友圈，他在朋友圈宣称这一切为贾跃亭的＂庞氏骗局＂，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的，真＂不配在投资圈混了＂。06.结语：法拉第未来还有未来吗？ 从下周回国到明年交付，贾跃亭和法拉第未来似乎从成立之初就不被看好。然而，这家公司已经撑到了创业后的第七年。 如果 FF 91 还会量产，那么留给法拉第未来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寻求大厂出手相救，以及改善品牌形象，或许是这家公司的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