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双十一，多少「秃」出的90后被天猫公布的假发套成交数出卖了？ 我，骚尼，在双十一买了一顶假发的90后，很受伤。本来买假发就是为了隐藏自己，却被这个数据打得措手不及。这下可好，整个编辑部都知道骚尼我这「秃」如其来的发量是假的了。 秃是瞒不住的了，所以我索性退了这顶治标不治本的假发，求医去。和很多90后一样，碍于面子，我并没有直接到楼下的医院就诊，而是先在网上搜索「脱发」相关的诊疗方案。 我的脱发是骨科医师治的 随便一搜，骚尼就看到在搜索结果中看到不少秃友们在网上问诊的经历。比如下面这个： 医生的讲解也是相当细致的，病情分析、指导建议写得规规整整，就连用什么药都给你列得明明白白。再看看医生，有头像，有单位，有职称，看起来还是比较靠谱的。 这么说，我都不用去楼下就诊，直接照着这个问诊回答网上买药就可以了？ 有多少这么做过或者打算这么做的童鞋，请举手！骚尼在这里劝各位，把这网页关了，乖乖地到正规的医院就诊。这些所谓的网上问诊，可能只是看上去靠谱，但用起来要命。 按常识来说，什么科室的病人对应什么科室的医生。脱发属于皮肤科，但大家仔细看医生旁边「擅长」一栏：「腰椎间盘突出，腰椎管狭窄，腰痛，膝关节痛，颈椎间盘」，分明就是骨科医师。一个骨科医师给皮肤科病人一本正经，我不敢说她是胡说八道，但起码不能说她靠谱吧。 骚尼不是否认那种啥都懂的医学专家的存在，肯定有，但我们这次遇到的可能并不是。出于职业毛病，我在看到一些好文章的时候都会怀疑性的搜索一下，看看它是不是抄袭或者伪原创。 来，我们把医师这段回答搜索一下，看到没？搜索结果重合度100%。点击进去看看，同一个问答，这一次出自「XXX人民医院、皮肤科、副主任医师」之手。大家说是谁抄谁？ 抄袭也就算了，问答里竟然还有医师建议多吃「黑色食物」？Serious？ 0基础5分钟入门问答医师 都说，医者，仁术也，博爱这心也。这些医生在网上这么放飞自我也太没有医德了吧？对不起，他们不是，我是说，写这些医疗问答的可能都不是医生，而是平台80块一天请来的兼 职。 不要对这些兼 职的专业程度抱有任何幻想，他们的工作只是负责「抄、改、编」： 简单好做，不需要原创，上网搜索答案稍微改动一下，价格5元一篇！一天不限制数量！ 单价：0.8一条，量大价格可谈。 骚尼「卧底」进到某社交平台上的医疗问答兼 职群，在这里，你不需要有任何的资质经验，甚至不需要任何的医学常识，在这里，只要求你改编的手速，也就是业内称的「洗稿」。 本来我以为自己这样的新手需要经过群里导师的一番调校后才能上岗作业，没想到这一步竟然是多余的。群主上来就扔了一份图文教程，从到素材搜集，到洗稿技巧，从病人、医生表述口吻，到病错句示例、标点符合规范，按着教程抄抄改改就完成一篇医疗问答。 小到头疼脑热长痘痘，大到炎、癌、肿瘤，照单收下，一条8毛。 要想得到稍微高一点的兼 职报酬，就需要洗出来的医疗问答达到一定的原创度。利用群内提供的原创度检测工具检测，就能看到一个原创度的百分比。这个百分比是根据和全网搜索结果内容匹配的出来的数值，只要文字不重合，原创度就会达到一个较高的数值。 比如原话是「请按时服药」，洗稿后改成「需要按时吃药」，语义相同，但文字有改变，后一句会被判定为有较高的原创度。按照这种方式修改，5分钟，原创度＞60%，一条3块。 你看，在网上拿一个「医师」职称也没那么难嘛。 流量面前，病都不是事儿 按照骚尼对兼 职费用的了解，3块钱一条医疗问答在网赚项目中其实并不低。而兼 职群（准确来说是有洗稿需求的网上问诊平台）对这类洗稿内容的需求却一直都是有多少要多少。按照骚尼所在的500人兼 职群来估算，每人每天最少10篇，一天的洗稿量可以达到5000篇左右，一个月下来的兼 职费用也有好几十万。大手笔收集洗稿内容，这些网上问诊平台到底是为了啥？ 更靠前的搜索结果排名。我们知道，在医疗付费推广上发生了多起事故之后，网上问诊平台已经很难接入到搜索引擎竞价排名当中。通过覆盖用户搜索词内容（也称搜索关键词）成为了这些平台既能符合搜索引擎规则又可以提高网站排名的主要途径。 这里涉及到一个「SEO，即搜索引擎优化」的工作，就是通过优化页面内容（包括TDK等）达到「让搜索引擎认为网站内容优质，并把网页排名前置」的效果。我在前面提到的高原创度的洗稿内容，其实就是一种迎合（在这里可以说是欺骗）搜索引擎规则的做法。 除了原创度以外，这些平台还会大范围地覆盖用户搜索词的近义词、句，从而实现更大范围的内容匹配。举个例子，有些用户可能会搜索「脱发怎么办」，有些用户会搜索「脱发如何治疗」，我们会把这两个词理解为同一个意思，但对于搜索引擎来说这是两个独立的搜索词，所以它会根据医疗平台内容与搜索词的相似度给予不同权重。由此我们可以衍生诸如「脱发吃什么」、「脱发怎么治」等一系列搜索词，哪家覆盖的越多，它被搜索引擎前置展示的几率就越大。 另外，持续大量的伪原创还会造成搜索引擎对网站权重的误判。对于一个能够持续生产高质量原创的网站，搜索引擎会给予网站更高的权重，在搜索结果中给到更靠前的排名。 网上问诊平台不遗余力地洗稿、提升网页排名，本质上还是钱。更多的伪原创带来更前的网站排名，更前的网站排名带来更大的流量，随之而来的就是包括医疗、药品在内的广告主。 就拿骚尼开头的案例来说，紧接着「医生回复区」的内容就是「植发广告」，对应跳转的基本都是些整容机构、私立专科。在侧边栏则是相关的用药推荐，对接的是线上购药平台。 类似操作的还不止这一家，有些平台甚至直接在页面上诱导用户挂号、弹窗问诊，要不是国家强制规定广告下方需要标注「广告」字样，你可能还以为是医生在24小时贴心服务。 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骚尼又去查了查运营这些网上问诊平台的公司，有些是和广告、药企关联，有的直接就是一广告公司，有的我压根就没搜到。能搜到的公司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面临的法律诉讼和行政处罚忒多，或侵犯名人肖像，或侵害作品信息，或广告违法。 淹没真相的垃圾，得治 骚尼再来给大家回顾一下整个套路逻辑：部分打着网上问诊平台的广告公司，通过洗稿的方式欺骗搜索引擎获得平台曝光，以此接入医院、药品广告从而获取收益。 平台要生存要收益这可以理解，但用非专业的兼 职来洗医疗稿、编造假咨询的做法无异于拿病人的命当儿戏。如果一份医疗问答本来就存在误诊问题，还被没有医疗常识的兼 职一洗、二洗、三洗，那出来的版本会是什么样子？更恶劣的是这种平台还容易为莆田系广告打掩护做引流，通过医师所谓的专业答疑，进而关联背后医院，本质上就是套壳版的付费医疗推荐。 如果不加制止，我们搜索到的结果可能都是垃圾，而真相则会被这些垃圾所淹没。我们要制止的，不是平台形式，而是源头的编辑内容和非法医院本身。鼓励真正优质内容生产，取缔不合规不合法医院，才能对这种已经被很多人接受的网上问诊来一次彻底净化。 在近期诸多关于#网上问诊兼 职群#的事件曝光之后，我们是有望看到相关部门、搜索引擎对这方面的整治的。而我们也能看到，现在在搜索引擎搜索相关医疗信息的时候，有更多有资质的公立医院以及权威医生解答被置顶显示，这或许是一个向好、向善的起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