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春运路

　　国家规定的七天公假转眼就过去，辛苦了整整一年后的疲惫感，还没缓过来，又要投入到新一年的奔波中。春运返程的高峰让汤圆好不容易只买到一张站票，拿着这张注定让人无法舒服的火车站票，他只能满眼无奈地上了火车。
　　车厢里高密度的二氧化碳混合着各色人群的气味、汗味，让汤圆只想作呕，天南地北的口音夹杂着赶车的催促声，更加深了他对这类人的＂嫌恶＂之心，也坚定了他在心里想要做人上人的决心。
　　过道里，每节车厢的衔接处，但凡有空隙的地方都塞满了人。而坐在汤圆身边的两个孩子和一个母亲，让他不得不多看了两眼。
　　坐在他身边的小女孩，枯黄的头发贴着满是潮湿汗水的额头，衣角被紧挨着她的弟弟时不时拽一下，小女孩回瞪了自己弟弟一眼，自己鼻尖上星星点点的汗水和微张的鼻孔分明诉说着对弟弟欺负自己的不满。弟弟呢，发现姐姐根本不搭理自己，烦了，生气地揪了一下姐姐的小辫子，姐姐被怒意激起，反手打了一下这个毛手毛脚的弟弟。
　　＂你是姐姐，就不能让一下弟弟吗？烦死个人呐……＂母亲的这口河南腔即刻宣判了不公平的审判结果，小女孩只得低头愤怒地伸张着鼻孔看着挤在眼前的一堆行李发呆。
　　不一会儿，两节车厢间的门被挤出一个头来，同样用明显的河南腔问了一句那位母亲：＂老大、老二被我找过来了，我让他们站到这里来，和你们待在一起，中不？＂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脸皮瘦得贴着骨头的丈夫，点头表示同意。不一会儿，两个更大一点的女孩也挨着汤圆左边贴身站着，很明显那小男孩应该就是家里受宠的老幺，此刻闹够了正舒服地躺在靠着行李将就坐下的母亲怀里睡觉。母亲从手边的一堆行李中抽出一件外套轻轻盖在溺爱得冒油的儿子身上，那一边盖着衣服一边抚摸儿子的样子，仿佛是生怕打扰了这个将来家里顶梁柱的黄粱美梦，却丝毫顾不得整理一下因赶路而乱糟糟的头发。
　　汤圆也是男生，在社会摸爬滚打的这几年他早就明白了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你在家里当作宝，你在社会就是草。家里对你有多爱，未来社会就有更多的伤害。成人的世界至少会让你明白两个最基本而课堂上老师不可能教给你的道理：第一，长大后你会发现世界不再是以你为圆心而围着你转；第二，你会发现自己并非小时候憧憬的那样无所不能，社会的现实会把你当初的雄心壮志耗得消磨殆尽，直到你学乖。
　　脑海里瞬间想到的这些，让汤圆又看向了那个站在车厢过道里的男人，这位皮包骨头的父亲，褶皱的深褐色脸上，写满了重男轻女生养四个孩子及为生活操劳的沧桑，嵌在皮肤里皱纹更无情地拉长了那张骨干鲜明的脸。出于内心隐隐的同情不禁又看了一眼老大和老二，两个女孩面色清朗，城里九零后早已不穿的羽绒服款式却是这两个女孩身上过年期间御寒的冬衣，褐色的皮肤以及读书不多的眼神早已分明透出他们的出身，三个姐妹枯黄的头发与弟弟乌黑的发质相比较，很明显有营养的食物都供着受宠的弟弟吃了，四个孩子在父母心中及家中的地位一目了然。
　　挤巴巴地站了许久，汤圆也想到了自己。在人生的道路上，所有人都饱受命运摧残，不同的是，有的人只知埋头苦干，哪怕命途多舛！而有的人，则想方设法拜托平庸的控制，立志走出一条不平凡的道路。
　　在硬邦邦的车厢里艰难地撑了一整晚，终于挨到了天亮，下车后走的每一步步伐都透露着汤圆想要在城市里奋斗向上爬的决心，以及绝不再买站票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