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故事之租房

　　将锈迹斑斑的钥匙插进三零五房间的锁孔，轻轻转动推开，一股发霉的味道便迅速地从门缝窜进了卓烜的鼻孔。
　　走在前面的卓炫止住了步子，不由皱了皱眉头，他转身看向身后的房屋销售员：＂就这样还要一月九百的租金，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销售员听到了这位年轻人的话，脸色一垮，险些连公文包都夹不稳：＂大哥，本来这间房子是不租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卓烜见到砍价不成，也不坚持，毕竟相比同楼段三倍价格的租金，月租九百的房子已经很让他感到满意了。
　　但是，因为这间房子的特殊性，卓烜却依旧有砍价的底气。
　　凶宅。
　　普通人望而却步的存在，租金一降再降，却成了卓烜的最佳去处。
　　地摊货的格子衬衫，廉价到尺码都不对的牛仔裤，右手握着一把黑色长伞，卓烜的打扮无异于刚出社会的穷酸学生。也正因为如此，男销售对卓烜数次相劝，后者却一再坚持。
　　男销售员反复按了三次开关才将照明打开，电流如同血液奔腾在电线里，血管畅通，惨白色的灯光在刹那之间亮起，将两人的脸映得如纸般苍白。狭小的房间像是一间病房，沙发紧挨着老旧的电视，茶几的摆放毫不讲究陈设的科学，整个房间显得散乱且邋遢。
　　卓烜环顾四周，打量着自己未来的家，不时满意地点点头。
　　男销售擦了一把汗，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道：＂其实我还是建议你租下三零六，租金方面好商量，毕竟你出事了的话，我这饭碗也保不住了……＂
　　＂放心吧，我不会出事的。＂
　　＂你是真的不清楚，＂男销售员仿佛豁出去了，＂这间房的三任租客没有一个活到现在的。一开始的租客是一个酒鬼，一生气就打老婆，终于有一天他老婆受不了了，将喝醉的他一刀砍死，然后砌在了墙里。＂
　　卓烜看了一眼墙灰剥落的墙：＂砌在墙里？＂
　　＂对，＂男销售心有余悸地顺着卓烜视线看了一眼，＂后来警察抓住凶手前来指认，挖出的尸体死不瞑目。＂
　　＂哦。＂卓烜眼皮抬了台，像是不知晓＂死不瞑目＂为何物一般淡然。
　　＂你别不信，＂男销售员语速加快，他本就不是一个无神论者，＂后来的租客还和我们公司反映，这墙壁半夜会渗血。等到我们第二天派人查看的时候，他们说的‘血’又不见了！＂
　　＂也许是租客的恶作剧呢，＂卓烜的反应出乎了男销售员的意料。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男销售员见到卓烜一直坚持，便不再纠缠。
　　他与卓烜交换了电话，然后将钥匙放在了茶几上，便匆匆地离开了房间，仿佛是为了躲避什么恐怖的存在。
　　卓烜伸了一个懒腰，将房门关上，房间内恢复了静寂，苍白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不由得些许迷茫：＂第四栋啊……＂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卓烜愣了一愣，才意识到是自己的电话。他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只老年机，按下接通键，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
　　＂喂您好，是卓先生吗？＂
　　＂是我。＂
　　＂是这样的，我们负责南城小区租房的销售员路上出了车祸。如果您真的需要这间房子的话，三天后再与我们联系吧……＂
　　＂哈？＂卓烜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了一个怪异的表情，手不自觉的摩挲起钥匙上的贴片。
　　如果真正的销售员出了车祸，那么刚刚与自己交谈的男人究竟是人是鬼？
　　电话那边已经挂断，钥匙上的贴片被卓烜轻轻搓起了一角。他将注意力放在钥匙之上，心中不由产生了疑惑：＂这钥匙这么旧，贴纸为什么像是刚刚贴上去的？＂
　　用指甲将贴片掀起，＂三零六＂三个数字赫然映入卓烜的眼帘！
　　＂原来这是三零六，＂卓烜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目光停留在茶几上的黑色长伞，那是他唯一的行李，＂他那么处心积虑地想将我骗入凶宅，是有埋伏准备着么？＂
　　＂可惜他没有想到啊，我会贪图便宜住这‘凶宅’，所以一番计划都落空了。＂
　　＂租金都交了，现在就是让我换地方我也不换。＂
　　想到这里，卓烜便将钥匙甩到了一边，然后竟自顾自地躺在了沙发上，看样子是打算舒舒服服睡上一觉。
　　若是普通人落到了卓烜的情况，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哪里管什么租金交不交的问题。如果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销售员在场，也定然会为之汗颜。
　　不知道过了多久，卓烜几乎要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陡然响起，让他为之一惊。
　　＂谁啊！＂
　　将不满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卓烜看了看老人机上的时间，才发现已经到了半夜一点。
　　这个时间……来敲门的会是谁？
　　将黑色长伞握在手中，卓烜打着哈欠缓缓踱着步子，随后将门轻轻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阵烟味在门外散开，卓烜的心中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鬼怪……也会抽烟的么？
　　不过，站在门外的显然是人。
　　一个瘦削的男人倚靠在门边，脸颊两侧的皮肉凹陷进去，显出一副病态的样子。
　　＂有事么？＂卓烜这才发现自己对烟味并不十分适应。
　　＂晚上的时候，＂男人的嗓音沙哑，声音放的极低，＂我看到你搬进来，一个人自言自语，当时我就想提醒你，但是害怕‘他’在附近，于是才等到了现在。听我一句劝，明天一早就搬走吧，这里不适合住人。＂
　　＂他？＂卓炫的眼球转了转，注意到了男人话中隐晦的地方，＂是指前几任租客吗？＂
　　瘦削男人的脸色一变，随后又说道：＂你都听说了，怎么还敢在这里住？＂
　　＂我不信鬼神的，＂卓烜微微一笑。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这些怪事确实发生了！＂瘦削男人还想继续说，但是话音却猛地一顿，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对了，你是从哪里看到的租房信息？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的？＂
　　回想起这一路上的经历，卓烜都要不住地唏嘘，只觉得十分坎坷。
　　为了寻求到一个便宜的住处，他算是费尽心思。待到卓烜几乎都忍不住要放弃的时候，却突然捡到了一张宣传单，他拨通了宣传单上的中介电话，才好容易找到这一栋满意的房子。
　　＂你是不知道啊，出租车司机是打死都不愿意来这儿。后来他把我骗下车，一溜烟儿就跑走了，心疼我几十块的车费。＂讲述起自己的经历，卓烜显得兴致极高。
　　可是，当他注意到了瘦削男人的脸色的时候，却又不自觉停下了嘴。
　　＂喂，你没事吧？＂
　　＂你，你是通过中介电话来这里的？＂瘦削男人仿佛听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语气微微颤抖着，几乎站立不稳。
　　＂是啊，怎么了？＂卓烜似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这个小区就没有人做中介！做过中介的人都死了！＂瘦削男人脸色灰暗，他不再与卓烜多作纠缠，不顾卓烜在身后呼喊，转身就离开了三层，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都死了？＂
　　仔细回想寻找租房的过程，卓烜也感觉到了蹊跷之处，只是因为他向来神经大条，竟然将种种诡异之处都忽略了。
　　＂中介是鬼么……＂卓烜嘟囔一声，掏出老年机重新拨通了房屋中介的电话。
　　＂嘟……嘟……嘟……＂
　　滋滋的电流声在电话里响起，一个温柔好听的女声随之响起。
　　＂您好，这里是宜居好住中介服务中心，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旺盛饱满的精力，此时已经过了半夜一点。
　　＂难道鬼怪就不用下班的么？＂卓烜诚恳地问道。
　　＂先生您说什么？＂
　　＂我是问，＂卓烜重新调整了语气，显得更加憨厚诚挚，＂你是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