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一五年,昏君逝,举国庆,然突发暴雨,水淹全国。—题记》 《一》 花月嫁给帝王的时候,他还是个爱国爱民,不沉迷于后宫的好皇帝。 然,帝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迷上了平庸的她。从此日夜笙歌,再不理会朝廷之事。 这可急坏了若干的大臣,于是,堆得像山的折子,整齐的被放在了御书房中,帝王的桌子上。 帝王差点就被这堆叠的像座山的折子吓晕了过去。出于无奈,他只好重回殿堂,开始朝政之事。 是夜,花月变回原形,坐于御书房的某个花盆中,怔怔的盯着帝王。 花月本是一只花妖,生于洛阳河畔,可她从小贪玩,因此道行颇浅,再后来,洛阳雨水成灾,那条河也理所当然的涨潮了起来。所有的花妖都逃脱了,除了没有术法移动不了本体的她。 花月被水冲的老远,她的同伴也顾不上救她。奄奄一息中,似有一双手把她从水里拎了起来,感谢恩人高抬贵手救她一命的同时,花月也晕了过去,后来的事她都迷迷糊糊了,只记得醒来时,她被种到了御花园中。 小小的花妖,从此开始好好的修炼起来了,只为了修炼成人,像书里写的那样,对她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许。 回忆突而被打断了,年轻的帝王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花月想起,成亲那晚,他也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她的耳畔说道:"真想为了你,任性一次啊。" 此时,她看着帝王疲倦的样子,便随手捏了个诀,将帝王送入了梦境之中,而后起身离去。离去之时,随意的说了一句,"那就任性一次啊。" 许久之后,趴在桌上的帝王,轻声呢喃:"那便,任性一次吧。" 自那晚之后,帝王再也不理朝政了,大臣们也越发不满,一些人的野心也逐渐变大。 但这些事,花月从不知道,帝王将这些隐瞒的很好,帝王想,她既然要他快乐,那这些事,定然不能让她知晓。 那些个月份年岁,是他们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 一年后的某一日,帝王突然下令将花月打入冷宫,花月殿中婢女惊慌之时,帝王欣然摆驾来到了她这儿。 花月手足无措的站在寝室的茶几前。 "倒水。"帝王冷声吩咐。 接到指令的花月立马动手给眼前于她脾性十分陌生的人沏了碗茶。 不能慌,要冷静。 不能慌啊,花月,你要信他。 花月,别怕。 花月低声几句,强作安慰。 可她详装镇定的姿态却被微微颤抖着的手给败露出了缘由。 帝王接过她手中的玉瓷杯,只饮了一口,就将茶水如数泼到了花月身上。 没有热度的茶水像极了花月此时的心境,透骨寒冰。 帝王冷笑一声,将茶杯随意扔在了桌子上。 "衣不如新。" 花月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等她品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的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她在桌子前站了很久,待她的贴身婢女收拾完包袱进来向花月道别时,她依旧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婢女看着花月通红的眼眶,不忍心的低头:"娘娘,品学网先行了,以后的日子,您即使是在冷宫,可也要快快乐乐的啊,来日若是有时机,品学网亲自去看您。" 话落后,品学网伏在地上给花月磕了个响头,然后背着她的行囊随着其余的丫鬟,走了出去。 啊,终归,又是截然一人了。 再也支撑不住的花月弯下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次只有你一个人了。" "花月,你要坚强。" "你不能哭啊。" "你不能哭啊!" 抽噎着的花月说着这些让人心疼的话,故作坚强的哄着自己。 外头的帝王听着这些话,忍不住的红了眼睛。 可他没有办法,一个男人再无能也要守住两样东西,一个是脚下的土地,一个则是怀中的女人,如今时局动荡,他已经快失去了一样,他不能让另一样也失去,所以啊,即使是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也要她好好活着,替他好好活下去。 年轻的帝王狠了狠心,克制住了内心想去安慰他媳妇的冲动,朝外头走去。 至此一别,怕是,再也不能相见了吧。 想来,那被偷偷放在茶水里的迷药也该起了作用。 帝王抬抬手,做了个手势。 隐在暗处的暗卫接到命令,飞身来到花月身旁,将花月横腰抱起,随后安置在了宫门口已等待多时的马车里。 车夫见人已安顿妥当,便挥起马鞭,一骑绝尘。 第二日清晨,被迷晕的花月自马车之中醒来,她愣愣的盯着马车顶,大脑一空,忘记了妖怪不得在人间擅自使用妖法的明文规定,直接掐诀朝着京城奔去。 她不信,不信他就这样丢下了她,不信他把她当做垃圾一般使用玩后就将她丢弃。 怒火和绝望充斥着花月的五脏六腑,镇静过来时,她已立于百官退朝之路上,一只手紧紧的拽住了帝王的黑色常服。 "为什么不要我?" "我为了你这么努力。" 花月眼中起了一抹希冀:"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我哪里不好你可以说出来,我会改,我通通会改的!" "只是,你别不要我啊。"落音之处,已是黯然。 帝王一把甩开了花月,他拢了拢袖子,俯瞰着被推到在地上的花月:"大胆贱女,扰孤龙攀,在座爱卿是为何意?" 一位白衣卿相走出两步,行礼道:"依臣之建,应贬去北疆,再不进这京城。" 帝王漠然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允:"爱卿好提议,那便贬去北疆吧。" 说罢,帝王伏下身来捏住她的下巴:"别再让孤厌烦你。" 而后冷笑一声,起身离去。 花月心中百般欢喜在此刻尽数破灭,那些幼稚的话,终究是没有人再耐心的听了。 她曾经幻想过,待他们退隐朝堂,她和他漫步在慢慢花海,数不尽的言语温柔。 而如今,却成了痴妄。 花月趴在地上狂笑不语,那一声声刺耳的笑声,传在帝王心里却是比刀割还要刻骨铭心。 直到有人来禀报花月已送走的消息时,帝王才从愣神之中苏醒过来。 他盯着院内初开的梅花,追忆似的轻笑。 而后有水珠滴在了纸上。 年轻的帝王红着眼睛轻笑说着对不起。 仅这三字,却是字字诛心。 再后来,朝政混乱,一些人跟随着摄政王起义了,扬言要处死昏君。 只是这些,花月从不知晓,她独处北疆,一些消息也被禁止入疆。 入疆的难民越来越多,这才引起了花月的注意,她细细回想了那几天的事,却觉得越发越不对劲起来。 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快就改变他的态度,一定是遭遇了什么事。 但那些日,她从未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所以,一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在从中作梗。 想到这儿,花月立马幻出一个花妖,拜托她去京城看看这几日发生了什么大事。 过了几日,花妖传来了消息。她说,昏君逝,天下易主。 花月陪了帝王这么多年,知道他从不昏庸,也从来没有欺压过百姓。她气不过来,施法淹了全国。 "既然他们不要你,那我就叫他们给你陪葬。" "妖孽,祸害人间,还不束手就擒!" 一个道士飞身而来,施法将她打伤。 她抬眼,分明是他的模样。 她笑笑,整碎了体内的内丹。 她不问,也不敢问,即使不是他,那她也心甘情愿。 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他死了,他们的曾经也没了。 她本来就没想长长久久的活着。 与君同生共死,是花月芳心暗许时的承诺啊。 "所以,最后的最后,就不劳烦你亲自动手啦。" 花月如是对道长这么讲道。 再然后,灰飞烟灭。 待花月魂飞魄散后,道长喃喃自语:"她这样对你,你在天之灵,也大抵会欣喜。" "痴人,痴人啊。" 《二》 "恭贺上神归位!" 花月再次醒来之时,入耳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她怔了一会儿,待前尘记忆涌入脑海后,就回过了神。 这时,从众神后面,挤过来了一个人。 他说:"恭贺朕的媳妇儿归位。" 所幸今生种种不过一世情劫,待她归位时,他还在她的身边。 以后长久余生,诉尽情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帝王执着花月双手,如是说道。 《番外》 帝王身死之前,曾拜托游历人间的一位能人异客在他死后,占据他的身体,前去满足花月的一个愿望。 那时,那位异客答应的甚是爽快,可在帝王死后,他的心里却有了其他念头。 异客幻化成帝王的模样,装成要杀了花月的样子,来探探这人世间的爱恨情仇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只是,他从未想到那只花妖会自决在他身前。 那种截然决绝的态度,是他不曾见过的顽固。 这人世间的情爱果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他想,他终究是参悟不透这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