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学杯C组碧台莲

　　传说佛出世七天即可下地，行七步，步步生莲华。
　　由此万花之中，唯莲者最具佛性。
　　记得很久前路过乡下一座小城，惊鸿一睹瞧见一池碧台莲。现在想想，倒仍是印象深刻。那是一户人家，外面围着篱笆，木栅内是几架布机。可惜遗憾的是没能有机会进去看看，免不了一阵心酸。
　　我并非偏爱莲花的周敦颐，而是每每看见，就会想起我那吃斋念佛的奶奶。
　　奶奶是个质朴的人，平凡又普通。据说当年年轻的时候，胆子大的可以走过码头上高悬的防护栏。但是越上年纪，心中的年少轻狂也就被磨得荡然无存。而心中的敬畏也就越来越多。于是她经常去寺庙里，同那些和她一样的信者们修身养心。平素里极少碰肉腥，对于她说是对生命的亵渎。
　　大概四五年前，旧年的最后一个晚上。奶奶带我们去寺庙里施粥。
　　冬夜，夜深，深冷。从山路盘旋而上后，入目的，是一片低檐的玄黄建筑，仿佛是佛低垂的眉眼。
　　拾级而上，周围是热闹的人声，络绎不绝的人群。以及袅袅拢在夜色中的烟。僧侣们的吟唱混着“笃笃”的木鱼声。
　　路过庄严的大雄宝殿，后面是一方颇大的花池，池子一直连着后山。被一架横桥分成两半。池里是枯败的荷叶，已值深冬，显得落魄荒凉。老去的银杏盖住稠密如水的光华匹练，徒留下一地斑驳。
　　没有人会注意角落里有一方池塘。
　　我静静地望着池子，水中是狰狞欲扑面而来的黑影，黑黝黝的山峦吞吐着缱绻月光。与身后的喧闹格格不入。忽然间毛骨悚然，大惊，后退一步，追着奶奶跑了，竟再不敢回头。
　　照例施粥后便可以回家睡觉了。但是奶奶悄悄地拽着我和姐姐来到罗汉堂后面，我们也十分好奇，便随着去了。心想这么晚了难道还要来个大冒险之类的刺激一下？
　　但看到的竟然是一地红烛莲花。
　　是的，就是一地莲花。清一色的碧台莲。碧台为底，红叶成莲。大大小小的铺满了整个石板后阶，莲内跳动的烛火忽明忽暗，映衬着殿内的罗汉像也平添了几分柔和。
　　奶奶说，这是今天所有人的莲灯。每来一个人，每喝一碗粥，她们就会在这里点上一盏莲灯——
　　没有姓名，也没有什么愿望。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盏灯而已，但是每个人都有。
　　后来我们就一盏一盏把它们放到那个花池里。一盏一偈语，一盏一偈语。直到所有的都放完了，整个池子就像天界坠下的星点烛光，一触到水就燃成熊熊红火。数不尽的碧台莲载着点点荧光，一直流过。奶奶的面容显得平静安然，笑得像是旧年的青莲。
　　倏地想起一句话——“你可曾爱上神明，像无尽永夜里坚持燃起的孤灯。”我似乎白了奶奶那么久来一直执着的一些东西——对过去的忏悔，对现在的淡然。
　　再后来，就没后来了。我唯一对于那时的记忆，就是一池芳华的碧台莲。没有看见别人眼中怒放的花，只有安安静静的，碧台为底，红叶成莲。
　　高一: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