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上坡街的老人总会提到我爷爷，他们说你爷可能干着呢，他那时是公社主任，带着我们去打土匪，我们这以前土匪混混很多的，后来都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还不是怕你爷啊。这时老人就会叹一声气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咋都像土匪样呢？现在的时代比不上以前了。又对我说，你可不能学他们样，你爷是打土匪恶霸的，你可不能给他丢脸了。	
　　关于我爷那时候的事，我并不是很清楚，甚至对我爷爷我没有丝毫的记忆，只是偶尔能从老人们嘴里得知一些，那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很多当年知道我爷爷的老人都已经作古，那段历史便也随着他们化作尘土了。关于那段历史我最多的记忆便是那时我们这里的土匪帮派特别多，而我爷爷是打击他们的当地领袖，为此他们都恨我爷爷。	
　　一个地方的习俗不会因为短期的外力破坏而改变，不管这个习俗是好是坏。上坡街的流氓习气似乎也是这样被继承下来了，爷爷似乎成为了被时间耍弄的小丑，他倾其一生的＂整风＂ 事业，无情的被如今街上恶棍那嚣张的行为给埋葬了，对待爷爷的死，我始终有两种矛盾的看法，一方面惋惜他去的过早，不然现在该是得到回报的时候了，但另一方面又庆幸他摆脱了这个到处充满陷阱的社会，不然他看到现在的种种，也会被活活气死的。就像老人感慨地那样，上坡街和以前比起来风气要坏得多了，这里充满了暴力，从中年人到牙牙学语的小孩，骨子里都显出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痞子气。很多时候，在上坡街是没有道理和法律好讲的，凭得是谁的拳头硬。	
　　我并不向往暴力，可以说还有点厌恶，我也一直记着老人的告诫，不能给爷爷丢脸，在我心里痞子和暴力是等同的，所以我不能使用暴力。因此，我从来不去招惹那些带有匪气的人，就算说话也不。刚才我说了，我们街的风气不好，好多年轻人都不务正业，干着地痞的勾当，而小孩则模仿着电影里的剧情，拉帮结派，群体之间界限很分明，常常为一些小事而大大出手，莲花中学侧旁有一块空地，那里经常发生场面巨大的群殴，而结果当然是人数多的一派赢了。所以上坡街的小孩都向往加入清洪帮的，因为清洪帮的人数最多，最重要得是它的头头是上坡街最能打得恶霸。他叫清洪，几年前从监狱里刑满出来，至于他怎么会进监狱的，在街上有很多种版本，有人说那是因为他强奸了一个妇女，起初那个女人答应他不会报案，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警察就把清洪带走了，来带人的时候，那个女人也跟来了。也有人说他在偷粮站里的粮食时，被逮个正着，大概次数比较多，就判了刑了。我不相信这些人说的，但我相信小祥说的原因。	
　　那是因为他杀了人，小祥说。	
　　你怎么知道？有人问。	
　　我就是知道，是我哥哥亲眼看见的，小祥气愤得回答道。	
　　你哥哥说谎，杀人是要枪毙的，那他怎么没死啊？	
　　我哥哥没撒谎，他告诉我他是亲眼看见的，那时候我哥哥就在清洪的边上，他们以前是一个帮派的。小祥显然很生气了，脑袋两边露出两条青色的蚯蚓。	
　　那我们就更不信了，你哥哥有这么厉害吗？撒谎！	
　　撒谎！撒谎！撒谎！撒谎！边上的小孩跟着起哄，朝小祥吐口水。	
　　我没有撒谎，我哥哥以前是和清洪一个帮派的，你们不相信就算了。我哥哥说了，他不怕清洪，他要从新组建以前的帮派，给清洪一点颜色看看。你们等着瞧吧，到时候我叫我哥把你们的牙都打掉。小祥领走的时候狠狠地丢下这句话。	
　　我不清楚小祥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我相信清洪是因为杀人而进监狱的，我似乎对这个结论有一种先念的判断，特别是当我看到他那张我两条刀疤的脸，我想那应该是张会杀人的脸。	
　　小祥的话并没有吓到那些嘲笑的他和他哥哥的人，但却因为这句话，他和他哥哥的厄运就开始了。	
　　这些话很快就传到清洪那里了，清洪听那些小孩说完后，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然后问那些小孩，你们相信吗？这怎么可能呢，他是嫉妒我哩，别去管它。但清洪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是挂着一丝古怪的笑的。	
　　洪对小祥的报复是出人意料的，小祥是在一个月后的一天被清洪栏在了莲花初中的门前的。谁也没有想到，清洪会一个小孩对动真格，也不会有人想到清洪会在一个月后还对小祥进行报复。	
　　那天，清洪把小祥拦在了学校的门前，清洪一把抓住想跑的小祥，把他拖到学校侧旁的那块空地上。	
　　你不是说你哥会给我颜色看的吗？我等了一个月了，怎么你们还没动静啊？清洪一边推搡着小祥一边恶狠狠地问他。我没说过，谁说我说的，小祥争辩道。	
　　你他妈还说没说，一个月前你和狗子他们都说了些啥？是不是要把他们叫过来再说一遍啊，嗯？	
　　祥瞪着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清洪，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抱怨。	
　　你他妈的还挺横？我叫你说，我叫你说。清洪狠狠地连续抽了几巴掌小祥。小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被抽的脸又红又肿，可他没有哭，还是两眼直直得瞪着清洪。	
　　你他妈的再看，我就抽死你，清洪又踹了小祥几脚。	
　　你他妈在踢，我叫我哥废了你，小祥突然恶狠狠地说道。	
　　清洪身子一震，他看到小祥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充满了杀机，清洪似乎有点害怕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又踹了一脚小祥，对他吼道，今天我放过你，你他妈会去告诉你那鸟哥，叫他快点来找我，我清洪不怕他，到时候，看谁教训谁。滚！	
　　小祥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跑了，他边跑边哭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你等着清洪，我哥会把你给废了的。那时，上坡街上的人很多，天空像被割破了皮肤，血红血红的，把阳光也染成了红色，而上坡街在阳光的照耀下，也成了血红色。小祥磕磕碰碰地在街上跑着，人们听到他嘴里念叨着，清洪，你等着，我哥会把你给废了的。	
　　但小祥所说的事情被没有发生，清洪依旧活得好好的，并且加入清洪帮的人越来越多了。人们对小祥的哥哥没去找清洪并不感到奇怪，但对清洪一直没有找小祥哥哥的麻烦却大感不解。于是街上又议论开了	
　　清洪是不是真的怕小祥的哥哥啊？有人问清洪帮的人	
　　不要乱说话，小心被清洪听到	
　　我才不怕呢，他连小祥的哥哥都不敢怎么样，对我还敢怎么着，我可是加入帮派的。那人不屑得说道。	
　　别胡说了，清洪有什么不敢的，不过听说小祥哥哥也组建了一个帮派，好像都是大人呢，好像正准备找清洪的麻烦呢，因为清洪以前打了小祥。	
　　清洪现在也到处找帮手，看来他们是准备大干一场了。	
　　可是，上坡街依旧平静，上班的人们依旧早上离家，晚上回家。上学的小孩依旧是拉帮结派，小打小闹。但人们说的大场面始终没有发生。	
　　可是清洪却突然死了，他是死在一条小巷的巷口，身上有很多刀口，眼睛瞪得圆圆的。小祥说，不是我哥哥干的，他出去打工了，前几天。	
　　上坡街的人说，是的，小祥的哥哥是出去打工了，我们可以作证。当警察问他们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