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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觉得电视剧《欢乐颂》的最大贡献是创造了"樊胜美"这样一个经典角色,这个名字已经成为所有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被父母忽视、压榨、盘剥的女性的代名词。 1月24日,《杭州和事佬》播出最新一期节目,协调因员工去世,父母和公司之间关于赔偿产生的纠纷,却意外曝光了一位"杭州版樊胜美"的不幸遭遇。 这位叫洛洛的女孩比电视剧中的樊胜美更悲惨,她出生于1996年,去世于2020年10月17日,在人间只活了24年。 洛洛非常优秀,读书时跳过级,在20岁便本科毕业,来到杭州一家互联网公司担任美工,工作期间又自学设计,一路做到总设计师,带有自己的团队。 因为业务能力强,她的薪水也很高,一个月拿到一万多。但直到她意外去世,她的手机里只有3000块钱。 她将这3000块钱转给自己的男友,说这是我仅有的储蓄了。 这四年的积蓄呢?都没有了,都被家里人以各种名义要走了。 洛洛还有一个弟弟,据说父亲生意失败,家里经济不宽裕,所以自从洛洛工作后,她的父母一直不断向她要钱。 洛洛的朋友证实,2019年下半年父亲要得越加频繁,每次开口就是1万、2万元,有一次洛洛手里只有7000块钱,父亲还是坚持要借10000。 虽然收入不错,但洛洛2019年时,还用着妈妈淘汰下来的iphone6s手机,而妈妈的新手机则是她花钱买的。 为了满足父母的需求,她节衣缩食,过着入不敷出的日子,对父母很大方,对自己非常小气,连一双匡威鞋能要思考一个月,舍不得点付款。 来自父母的索取给洛洛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她多次向自己的好朋友倾诉父母不断要钱的痛苦,还回忆童年时一直被父母轻视,自己从来都没有得到足够的爱。 朋友曾劝她,"实在不行就报警吧",洛洛觉得报警也没有用,自己是摆脱不了这一切的。 实际这时洛洛已经有很明显的抑郁倾向了,她在微博上发布的文字都充满了悲观和绝望,每天都活得不快乐,她说自己努力挣钱,只为买断亲情获取一份安宁的快乐。 从父母那里她看不到爱,有的只是不断地要钱的催促,不断地苦苦相逼。 一个自觉不被爱的小孩好不容易长大了,却还是无法摆脱父母的纠缠,总是一次次被拉回到不快乐的童年。 她开始有了自杀倾向。 在2020年8月到10月中间,她有过两次自杀未遂的经历,令她情绪产生波动的源头,90%都是来自她的家庭。 事发前几天,她还哭着给朋友打电话说自己真的没钱了,2020年10月17日凌晨,她因为喝了酒心情不好去钱塘江,赶上钱塘江涨潮,不幸被江水卷走。 有传言说她是自杀,跳江身亡,但警方介入,通过监控判断,不属于自杀,只是意外落水。 02
如果事情仅仅到这里结束,我们也只能唏嘘这位女孩英年早逝,而且人生不够圆满。 但接下来她父母上场了,让这个本来已经足够不幸的故事暴露出真正不堪的一面。 洛洛去世后,她的父母第一时间找到洛洛生前的公司,要求公司赔偿,还提出让公司的同事为他们家捐款。 视频完整版 公司负责人对洛洛很器重,也很为洛洛的去世而惋惜,出于人道主义,给了6万元抚恤金,但拒绝了同事捐款的要求。 洛洛的父母收了钱,3天后,反悔了,又找上门来,要求公司再补35万,加上之前的6万,凑成41万。 为什么需要这个数?因为洛洛的弟弟买房子要付首付。 负责人无法接受这样的要求,但也做了妥协,答应可以把公司内部为员工购买的雇主责任险捐给他们——这笔钱本来应该赔给公司的。 落落的父母还是不同意,不依不饶地在公司闹,干扰公司的正常工作。 洛洛父亲发给公司负责人这样一条威胁短信:"张总你这边不出来好好谈,我会一直在杭州,每天去你公司,反正女儿都没了,我俩夫妻死也死在你单位里,说到做到,对我来说活着反正也没有意义了。" 无奈之下,公司负责人只好向当地的《杭州和事佬》求助,曝光洛洛父母的行为,希望可以早点解决这个问题。 负责人认为,洛洛是因为遭受父母的压榨而导致患上抑郁症,然后心情不好到江边散步因意外丧生,与公司没有关系,公司愿意进行人道主义援助,但不应该全面赔偿。 洛洛父母坚持洛洛的情绪波动是公司工作压力大造成,而且他们家庭关系和睦,对女儿的心理状态也不知情。 谎言很快被击碎,公司调出了洛洛出事前三个月的考勤表,显示只有8月份和9月份共计加班9小时,工作强度并未超过《劳动法》的规定。 而且通过洛洛妈妈和洛洛弟弟的聊天记录中可以明显看到,她妈妈对女儿此前自杀的情况是知情的,也知道她这种情况应该看心理医生。 本来面对失去女儿的父母,谁都会同情心大增的,但节目中,洛洛的妈妈化了个全妆现身调解会,大叫着"人家的一条生命没了,就值6万块钱吗?"却令人没有办法同情她。 她在乎的,只是钱。 不是公司用6万块钱计算了洛洛的生命,而是她一直在用金钱来衡量女儿的这条命。 洛洛的父母一直在强调培养一个女儿到24岁花了很多钱,女儿三年在公司也创造了很多价值。 言外之意,6万不够,35万就够了,女儿死也要死得值钱些,因为女儿死了,不能继续赚钱了,必须通过她的死亡一次性把这笔钱拿到手。 女儿那里已经扣不出钱,就向公司要,谁管你公司是不是有责任,是不是应该出这笔钱,反正我们家受到了损失,就应该有补偿。 即使在得知自己走司法途径也没有"胜算"后,他们还是坚持要求公司除开之前补偿的6万,再赔25万。 这份吃相,实在是太难看了。 从洛洛去世后父母的态度,可以看出洛洛生前父母是如何对待她的。 微博上的那些哀怨和灰暗,绝对不是一个人的无病呻吟,是一个女孩内心深处的伤痛,也是一次次伸出手渴望亲情,却最终被拒绝了的绝望。 上滑查看部分微博 视频播出后,网上一边倒地谴责洛洛的父母,洛洛被称为"杭州版樊胜美"。 网友们来到洛洛的微博上祭奠她,为这样一个美丽、坚强、可爱的生命的逝去而伤心。 1月26日,洛洛的一位朋友发布微博,恳求各位网友不要再去她的微博评论了,因为洛洛生前自尊心极强,不希望自己家里的事被别人知道。 她生前努力守护着的秘密与不堪,终于在死后被自己的父母毫不留情地戳破了。 03
洛洛的遭遇让我想起另外一个女孩,徐婷。 徐婷是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小演员,26岁因癌症去世,父母生了7个孩子,她是排行第三的女孩。 她的出生,只是父母致力于生儿子这项伟大事业中一次失败的尝试,但她的使命,却是扛起整个家庭的养家重任。 "这26年来我好像从来没为自己活过",这是她在患癌之后对自己生命的评定。 "上大学以来就自己挣钱交学费、大学没读完就带着300块开始北漂住地下室、五年来拼了命的拍戏挣钱给弟弟交学费、交房租、替父母还债、买房……无数次熬夜拍戏、累的腰间盘突出仍然大冬天泡在冰水里拍戏、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五年拍了几十部戏挣的钱全都交给家里了、自己从来不舍得花……"得了癌症之后,她反而感觉到是一种解脱。 她再也不用拼了,也拼不动了。 她拍的那些戏,很多我们都没有听说过,都是不知名的小角色,一个没有后台和背景的小演员混片场会有多难,很多人都无法想象,被调戏被骚扰被压榨被拖欠工钱。 这一切她都能忍受,只要可以一笔一笔的往家里汇钱,那就是对辛苦的最大回报。 她的癌症病因是长期的疲劳,身体严重营养不良,免疫力下降,再加上全家搬进新居后甲醛中毒,家人都恢复了健康,只有最弱的她不幸中招。 徐婷说父母很爱她,提出卖肾也会给她治病,在她有病期间也一直陪在女儿身边,我不怀疑徐婷的父母可能是一对善良的人,但他们同样愚蠢、无知,生下六个女儿,两个女儿送人养,就为了能得到一个儿子。 如果她没有成为明星,像她这么漂亮的女孩并没有太多出路,最大的可能是因为高额的彩礼被嫁出去,用以补贴弟弟。 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到处都是这样的事情。 山西吕梁市的一户人家为了生儿子,连生了11个女儿,直到27年后生下儿子,才算彻底中止这个生育链。 因为生孩子太多,举家返贫,11个女儿全靠大的带小的日子才过下去,大姐连初中都没有读,其余的女儿只读到初中,包括两个90后以后出生的。 只有唯一的儿子,靠姐姐们的资助,读到了高中。 弟弟结婚,11个姐姐每个人拿出了两万块钱,凑够了弟弟的彩礼以及结婚的费用。 这个事还上了新闻,一家人十多口亲亲热热,好一派和谐美满的风光,但这里面有多少女儿的心酸,女儿需要洗脑到什么程度,才能自认低贱,觉得只有能够继承姓氏的男孩最高贵? 有些父母不愿意承认自己重男轻女,比如洛洛的父母口口声声说自己培养洛洛花了多少钱,如何从小就培养洛洛独立的精神,证明自己并没有不爱女儿。 爱是有的,但那是爱一个工具人的爱,还是爱一个孩子的爱? 否则,为什么一样的孩子却有两种不同的待遇,凭什么姐姐就要背负着沉重的十字架,每个月的收入都要拿来养家,而弟弟小小年纪就需要父母给买房子付首付? 在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都可以看出这种差异:家里再穷,穷的是父母,穷的是女儿,却不能穷儿子。 难道父母只养了姐姐,儿子就是吹着风喝着露水长大的? 子女都有孝顺父母的义务,但为何女儿的这个义务格外沉重,而儿子却可以置身事外? 多少这种家庭出来的女儿,最不服的,最咽不下这口气的也就是这份差别,"凭什么儿子就这样矜贵,而女儿却生来低贱?" 那些"樊胜美"的眼泪和困境,这个社会经常假装看不到,在洛洛父母与公司的纠纷中,节目组和警方都在和稀泥,人家没了女儿,够惨的了,应该给补偿。 在女儿活着的时候,他们好好爱她了吗? 洛洛的补偿,谁能给? 洛洛的悲剧,再次揭开了为人父母最不堪的一面: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爱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懂得如何爱自己的孩子。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句话,是有毒的。 留给"樊胜美"的选择并不多,她们必须明白,原生家庭的不公平是不对的,她们没有义务无限制的接受家庭的盘剥,靠超越底线的付出去"购买"亲情。 我曾经劝一位"樊胜美"切断父母的无限制索取,她说,"我留恋亲情……" 亲情?给钱就亲,不给钱就变脸的情,不是亲情,是勒索。 要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回报父母,做自己该做的,但不要百依百顺,尽到自己的心意,无愧于心就可以了。 重男轻女是为人父母最愚蠢的错误,唯一的补偿不是让父母认错,而是替父母爱多一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