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经典谍战剧的标准,在细微末节上就已见分明
影视剧作为一门视觉艺术,成功是源自多方面的。它不仅需要人物情节的精彩纷呈,更需要服装道具环境化妆建筑音乐等诸方面的密切配合。这种配合如果达不到和谐统一,则势必会显得虚假做作,自然也就谈不上成功了。
为说明这个道理,我们可以拿经典谍战剧《悬崖》为例:它不仅从人物情节上精雕细刻,而且对不易察觉的细微末节也同样一丝不苟,正是这种严谨高效的敬业精神,才使作品脱颖而出鹤立鸡群,成为经典被口口相传!
一、《悬崖》里的服装道具。
服装,应该是最能体现时代背景的一个象征。《悬崖》里的伪满警察一律穿着皮帽子、皮大衣、皮手套、皮筒靴。官太太(包括周乙的假扮妻子顾秋妍)也是一律皮草着身。那种长毛的貂皮帽子,毛大衣,毛围巾,毛披肩,毛手套,毛皮裙,毛皮靴,从头到脚一整套下来,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所有这些,无疑会对年轻观众的视觉产生强烈冲击,他们或许会发出疑问:满洲国警察的福利待遇有那么高么?
应当说,产生这种疑问是很正常的。因为在我们以往的印象中,伪警察都是穿着粗布黑制服,打着白绑腿,歪戴帽子斜瞪眼,叨着烟卷骂骂咧咧吊儿郎当的猥琐样子。而《悬崖》里的警察不仅仪容严整,而且盘查行人时一律使用文明用语:
您好,请出示您的证件,谢谢!
——这种有别以往印象的变化,反差实在是太大啦!
那么问题来了: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伪满洲国,实际情况到底是什么样子呢?这就需要补习一下历史知识了。
一九三一年,日本军国主义发动"九一八"事变,几十万东北军不放一枪一弹退进关内,把东北的大好河山拱手让给了日本侵略者。当时的东北,森林矿产资源极为丰富,重工业占据全国百分之五十,黑土地上的农业连年丰收。也就是说,美丽富饶的东北大地,在没有遭受战争破坏的前提下就被敌人轻松揽入怀中。紧接着在日本人的剌刀下,成立了以清朝末代皇帝溥仪为儿皇帝的傀儡政权——伪满洲国。
为此,《悬崖》里的特务头子高彬在宴会上才骄傲地高声宣布:
不久的将来,我们满洲国将是全世界最富裕的地方。
即使到了一九四九年建国初期,东北也是被誉为共和国长子,工农业发展在全国首屈一指,能甩下如今富庶的东南沿海几条街的距离。
在这种时代背景下,作为当时伪满洲国的大都市哈尔滨,警察厅警察的福利待遇能不优厚么?
再看一下道具:
《悬崖》开篇就是老式的烧煤动力火车,让人一下子就回到了过去那个历史年代。轿车全是进口的老爷车,而且动不动就是出动多台。这种车在今天已成古董,想使用将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卡车更是那种老式的"嘎斯",能开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所有的电话都古色古香,伪满皇帝溥仪的戎装大照片挂在办公室正中,包括春三(线人)贩卖的烟卷,清一色老式牌子在特写镜头下看得清清楚楚。
所有这些,追求的无非是两个字——真实!
由此可见,如果没有高度的敬业精神,没有敢为人先的创作理念,没有求真务实的理想情怀,在神剧烂片随时可见的形势下,《悬崖》的编导者怎么可能做出在他人看来是傻子一般的投入呢?
二、《悬崖》里的环境和化妆。
环境和化妆要与剧情吻合,这是外行人都懂的常识,但吻合的程度却大有不同。在那些人造景观和影视拍摄基地里的镜头下,虚假的环境已经达到不加掩饰的程度。人物化妆也令人啼笑皆非,重复的布景环境反复使用,这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的事情。
相形之下,《悬崖》里的湖泊,草坪,河流,森林,雪原,广场不仅全部采用实景,而且带有强烈的地域风情。它构建出来的氛围,让人触目可见早年东北黑土地的浑厚旷远和苍凉。此处无声胜有声地把观众带入剧情当中,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可见真情与实景是一对孪生姐妹,相辅相成密不可分。
周乙的搭档顾秋妍,这适应身份需要,在场面上穿得臃容华贵光鲜亮丽,在家里却素颜素衣平凡至极。当雪山发报遇敌逃脱时,这个平日光彩照人的大家闺秀,帽子跑丢了,围巾被风吹跑,大衣被树枝刮去,只穿着内衣,披头散发,挤进岩石缝里,哆哆嗦嗦地点着烟猛抽几口压压惊,扯出手榴弹拉弦,咬牙切齿地准备与敌同归于尽。最后裹着破棉袍,腰扎麻绳,满脸冻伤地在雪地上滚爬,在废墟里颤颤微策寻找吃的。这种角色所处环境化妆与剧情浑然一体密不可分的展示,极大地增强了剧情的可视性和真实性。
三、《悬崖》里的建筑和音乐。
当歌曲和传说已经缄默的时候,只有建筑还在说话。
《悬崖》里周乙说出这句俄国大作家果戈里的名言,已经为这部经典剧目奠定了文化上的基调。因此,说《悬崖》有别于同类题材谍战剧的外在与内涵,也正在于此。
哈尔滨因为靠近俄罗斯,加上历史渊源的关系,有大量保存完好俄式风格的地标性建筑,为《悬崖》的历史背景增添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中央大街,马迭尔宾馆,索菲亚广场,当镜头引领着观众走进这些实景地的时候,使人立刻就有了身临其境的感同身受。同时采用了大量俄罗斯群众演员,人物和景物的相互融合,极大地增加了伪满时期沧桑的历史感和可信度。
音乐是最易拨人心弦的手段。凡看过《悬崖》的朋友,无不被它富有磁性的特有音乐所感染。其最有代表性的是片尾曲《地平线》,和片中插曲格鲁吉亚民歌《苏丽珂》。
片尾曲的曲调沉郁深邃,加上与情节融为一体的歌词,让观众沉浸在剧情中不能自拔:
在黎明之前
把思念留在地平线
在思念之前
让分离变成一瞬间
能让我和你不用说再见
在硝烟里
我看见你慢慢走远
在怀念之前
让我等在地平线
为了所有人
不用对爱人说再见
当太阳升起
当季节已改变
能让我和你
不用说再见
在硝烟里
我看见你
慢慢走远
可以说,能够在片尾把观众的目光和思绪留住,没有强烈的感染力是很难做到的。但《悬崖》确实做到了。
而《悬崖》在片中的插曲格鲁吉亚民歌《苏丽珂》,则是在周乙和顾秋妍这对生死搭档精神上的交流,起到了纽带作用。
周乙从小由他俄罗斯祖母带大,使他即掌握一口熟练的俄语,又对俄罗斯文化有着深厚感情。凑巧的是,顾秋妍是共产国际培养的报务员,对俄语熟练程度不亚于汉语,而且也对俄罗斯音乐情有独钟。这天作之合,使周顾二人有了相同的情趣爱好。于是,一首格鲁吉亚民歌《苏丽珂》便成了他们精神生活的粘合剂。
片中几次放出这首民歌,有的观众可能没关注到这里的细节,其实它是大有深意的。每当音乐响起,明白无误地在表明这对超越亲情,超越爱情,超越血缘之情的生死搭档内心感情的波澜:
丛林中有一株蔷薇,朝霞般地放光辉,我激动地问那蔷薇,我的爱人可是你……
夜莺站在树枝上歌唱,夜莺夜莺我问你,你这唱着动人的小鸟,我期望的可是你……
为了救出顾秋妍和莎莎,周乙只身返回家中,由于屋子里已被安设了监听设备,无法进行正常交谈,两人只好采用笔谈的方式,做生死离别的最后交待。其实,这何尝不是最后的感情倾诉。顾秋妍一会儿是痛彻心扉的哭泣,一会又是幸福甜蜜的微笑。这时,周乙恰到好处地放出了那张他们共同喜欢的唱片——格鲁吉亚民歌《苏丽珂》:
为了寻找爱人的坟墓,天涯海角都走遍,但我只有伤心地哭泣,我亲爱的你在哪里……
夜莺一面动人地歌唱,一面仰着头思量,好像是在温柔地回答,你猜对了就是我……
一对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就是在这种既浪漫,又悲愤,既柔情似水,又悲壮凄凉的氛围中诀别,从此阴阳两隔,天各一方……
总而言之,抛开人物情节等影视剧的主要内容不谈,仅就服装、道具、环境、化妆、建筑、音乐等辅助方面探讨,谍战剧《悬崖》就已占尽了先机。在这样高标准,高难度,高质量的制作演绎下,《悬崖》成为经典作品也就势在必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