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能甩掉最有权势的男人
在电影《末代皇帝》的结尾,溥仪花了一角钱门票,来到故宫——这个曾经的家。
他无视禁止入内的警告牌,走进了太和殿。这时,一个小孩出来喝止了他,问他"你是谁?"
《末代皇帝》剧照
他平静地说"我是曾经的中国皇帝。"说完,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他从龙椅后面乐呵呵地掏出了一个装蝈蝈的盒子。
孩子将盒子打开,一只衰老的蝈蝈爬上了胸前的红领巾。
《末代皇帝》剧照
再转头,溥仪已消失在镜头之中。导游的喇叭声领着一大群嘈杂的游客,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岁月如梭,帝王已成往事。
在如今这热闹的宫墙内,曾留下过三个青春身影,他们身上笼罩着封建落日最后的余晖。
溥仪,婉容和文绣。
《末代皇帝》剧照,从左到右依次为文绣、婉容、溥仪
在这段三角故事中,文绣似乎永远是被忽略的那个。
人们忘了,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与皇帝离婚的皇妃。 忘了她自始至终对自由的不死追寻,对幸福真意的不懈探求。
她的聪慧与勇气,早已化作一股无人问津的青烟,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之中。
鹿在园内,不得自由
1921年春,保留清室帝号的溥仪已经十六岁,到了成婚选后的年纪。
尽管九年前就已颁布了退位诏书,但宫廷里的人依旧做着王朝美梦,宫外的没落贵族也同样做着皇亲国戚的梦。
出身镶黄旗额尔德特家族的大臣华堪想起了他的侄女文绣,正值豆蔻年华,天资聪颖、颇具文采,是竞选皇后的不二人选。
文绣,学名傅玉芳。
文绣真人照片
此时的她,正在北京私立敦本小学读书,与寻常家庭的孩子无异。
事实上,自从父亲去世后,文绣自小与寡母蒋氏和几个姐妹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她们在崇文门外的花市胡同租房住,靠母亲昔日存下的一点资产,加上在花市接挑花的针线活赚些生活费度日。
就连文绣上学的机会,也是她承诺母亲每天放学后帮忙一起干活儿争取来的。
在学校里,勤奋好学的文绣几乎门门功课名列前茅。回家便帮着母亲一起做家务、绣花,直至夜深。
文绣
日子虽然拮据了些,但能上学读书,文绣心中只觉得欢喜知足。
选秀的消息传来那日,性格刚硬的文绣一度决心以死明志。
接受过民主教育的她,怎么可能甘愿走进那末日黄花、不得自由的宫廷之中?
无奈,叔父华堪以进宫后可以改善家庭现状、让母亲妹妹们免于操劳的理由,最终说服了文绣。
她穿上了新定制的旗服,拍了照片,上交至内务府。
1922年文绣朝服立像
溥仪看着内务府送来的四张照片,上面的女孩们几乎都是同样的冷淡表情,根本没什么差别。
他随手用铅笔圈了一张顺眼的,只因那衣服上的花纹绣得很别致。
这个女孩,便是额尔德特·文绣。
此后,三位太妃和宗室几番争执,最终决定将文绣封为皇妃。令溥仪又圈了另一名女子——婉容为皇后。
结婚现场
就这样,11岁的文绣战战兢兢地步入了这座巨大的宫城。
年纪相仿的她和婉容很快建立了少女间的复杂友谊,既彼此依赖,又在心中暗暗排斥。
时不时,两人经常互通书信,言辞间满是少女的俏皮与天真。
电影《末代皇帝》
婉容性格开朗、容貌秀丽,文绣安静内敛、相貌平平。
不过,在溥仪看来,他对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产生男女间的爱情。更多的,恐怕是一种同伴情谊。
聪明好学的文绣,无意与婉容争宠。每天请过安之后,她就会回到自己的宫中读书,有时还会教身边的宫女认字和刺绣。
与沉迷于享受权利的婉容不同,文绣的心中始终视宫墙为枷锁,一直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得自由。
这份渴望,苦苦灼烧着她。也许,在无数个独眠的夜里,她会后悔当初进宫的妥协。
《末代皇帝》剧照
只要再自私一点、坚决一点地拒绝,聪慧的她也许可以勤工苦读念到大学,成为一个真正的新时代女性。
但历史的车轮已经匆匆碾过,时代动荡下,文绣的悲剧命运几乎可以预见。
她曾写过一篇短文《吊苑鹿》,以鹿自比,其傲骨清高可见一斑。
"如此鹿在园内,不得其自由,犹狱内之犯人,非遇赦不得而出也。庄子云: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不愿其死为骨为贵也。"
宁愿托着沉重的尾巴生活在泥水里,也不愿死去留下一副骸骨来彰显尊贵。
《末代皇帝》剧照
再高贵的身份,也不过是当了一辈子的皇家囚徒。外面的世界或许泥泞、艰辛,但起码自由热烈地活过一次。
这句话,恰恰成了文绣此生最生动的写照。
刀妃革命,震撼世人
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颁布了《修正清室优待条例》公告,宣布永远废除皇帝尊号。
次年2月,在匆忙之中,溥仪带着婉容和文绣来到了天津。
《末代皇帝》剧照
即使被赶出宫门,年轻气盛的溥仪依旧做着复辟梦,试图依靠日本人的势力建立伪满政权。
文绣屡次劝说溥仪不要与日本人合作,应当认清现实。时间一久,溥仪便对文绣的絮叨和态度生出厌恶之心。
当他带着婉容在天津城内享受奢靡生活时,文绣被下令禁止在公开场合露面。
三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割裂,文绣就这样被残酷孤立了。
溥仪和婉容
心中郁结愤懑的她,甚至曾用剪刀自残。但溥仪听说后,也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别管她,她惯用这些计俩吓唬人。"
文绣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人,也看透了这场荒唐的婚姻。
在亲妹妹文珊的鼓舞下,文绣决定像当时社会上最先进的那群女性一样,去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
《末代皇帝》剧照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酝酿,她制定了一番极为周密的出逃计划。
先是提前将自己的金银细软让妹妹分批带出去保管,还早早备下了请律师的钱,并写好了离婚诉讼。
1931年7月12号,文绣故意与溥仪引发矛盾、假装精神状态崩溃,溥仪无奈下便同意了她与文珊一起出门散心。
这一别,她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皇妃要离婚的消息便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面对驳斥自己"大逆不道"的言论,文绣在报纸上发表声明、针锋相对:"民国国民无论男女、种族、宗教、阶级之区别,在法律上一律平等。"
她是铁了心要争取一次重生的机会。
文绣
11岁那年,她年幼懵懂,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如今,她终于可以为自己选择一种崭新的生活。
无论溥仪如何软硬兼施,试图阻止她的"荒唐"行径,保留皇家体面,文绣都从未动摇。
眼看谈判无果,文绣一纸诉状向天津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最终,溥仪无奈之下与文绣达成了庭外和解,签订离婚协议。
两人的离婚证书
至此,她再也不是什么皇妃,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
遥想十年光阴,如在狱中。
在22岁这一年,经过一场轰动的"刀妃革命",文绣终于嗅到了自由的空气。
自由的代价
与溥仪离婚后,文绣回到北京。
她又重新用起了儿时读书的学名傅玉芳,在北京的府佑街私立四存中小学当起了教师,教孩子们国文和图画。
这段时光,恐怕是文绣此生最知足、安宁的日子。
教书育人、读书画画、行动自由、自给自足,一派岁月静好。
遗憾的是,两年后,文绣的皇妃身份还是被宣扬出去了。大量好奇的民众和记者纷纷聚集在学校门口,严重影响了文绣的工作和学校的秩序。
历史上的文绣
重新开始,哪有那么简单?
无奈之下,文绣只好辞职,隐居在德胜门内的刘海胡同。
1937年"七七事变"后,北京沦于日本人的铁蹄之下,城内的秩序一片混乱。
一些保长、警察仗着日本人的势力,常常去骚扰、勒索文绣,因为他们知道这位昔日的皇妃在和溥仪离婚后,曾得到过5万元的赡养费。
独居的文绣面对来势汹汹的土匪行径,只好花钱消灾。很快,家里就被掏空了。
就在这时,母亲和妹妹文珊相继病逝,文绣再也没有可以依靠、取暖的人。
为了维持生计,糊纸盒、当苦工、卖香烟这些活儿她都干过。
尽管生活清贫,但在乱世之中,文绣始终自给自足,保持着那份珍贵的独立与自尊。
文绣
抗日胜利后,她终于苦尽甘来,成为了华北日报的一名校对员。
1946年,经报社社长的介绍,文绣结识了一名叫刘振东的国民党军官。
次年夏天,文绣和刘振东在北京东华门"东兴楼"包了十桌鱼翅席,举办了隆重的结婚典礼。
37岁的文绣,勇敢地走进了一段情投意合的婚姻,过上了平凡百姓的安宁生活。
婚后的日子甜蜜融洽,人们常常看到这对夫妻一起看电影、下馆子的身影。
1948年,刘振东主动退役,成为一家租车行的老板。
此后的日子里,因为曾经的敏感身份,二人的生活过得并不轻松。但庆幸的是,他们始终彼此陪伴、不离不弃。
文绣
1953年,在丈夫的陪伴下,44岁的文绣因心肌梗塞去世,结束了波澜起伏的短暂一生。
离婚后并没有拿到开挂剧本,而是在生活中苦苦挣扎、抗争的文绣,也许会让一些读者感到失望。
但,这才是真实的人生不是吗?
不管再难、再沉重,都会努力让自己生活得更好一点,都会努力去追寻那罕有的自由
文绣的后半生虽然坎坷,但比起吸食鸦片、精神崩溃、香消玉殒的婉容,她实在幸福太多了。
婉容
她体验过真正的爱情、平等的婚姻,也尝过自食其力、自给自足的独立滋味。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文绣想要的从来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可以自由呼吸的人生。
然而,对自由的探寻向来是勇敢者的游戏。
不仅要有足够的魄力做出决策,更重要的是,还要有足够坚定的信念面对接踵而来的未知、茫然、孤独、挑战。
争取自由并不是意气用事,只要迈出一步就好,而是要坚定地走好日后的每一步。
《末代皇帝》剧照
文绣的故事告诉我们: 在有选择的时候,一定不要继续在泥潭里深陷。努力挣脱出来!
哪怕前路艰难未知,但只要你我心中有光,每一步,都一定会比昨日更加光明而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