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0差评神剧到口碑暴跌，爱死机2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二季#《爱，死亡和机器》第一部为何受到全球观众追捧，一个很重要的关键词是：大胆。
　　S级的设定和剧情，天马行空的视觉想象力和超越主流电影编剧的大尺度表达，让这些科幻小短片呈现出了耳目一新的观感。一夜之间，这部大尺度小动画获得让＂网飞＂措手不及的成功。
　　在这样的高口碑很高期待下，《爱，死亡和机器人》第二部一出，口碑却出现断层式的下跌。
　　01：两季的对比
　　口碑下滑的原因，一个是尽管第二部CG的精细程度得到非常大的提升，但那种天马行空又酷炫新奇的视觉想象力，在这一季里被削弱许多，另一方面是这一季无论剧情还是设定，都变得格外的保守。
　　这种保守指的不光是尺度，还有思想内核，上一季最受好评的几个短片是《桑尼的优势》、《证人》、《裂缝之外》，《祝有好收获》和《齐马蓝》。
　　这几个短片都有着共同特点，在视觉上，它们到营造奇观；在叙事上，故事好看的同时又留有让观众回味和思索的空间。
　　这种回味，或许是因为那种细思极恐的暗黑气质，比如在《裂缝之外》里：掉入太空裂缝之中的宇航员最终知道了真相，原来飞船是废墟，情人是＂蜘蛛精＂，这一切都是蜘蛛精给这些太空迷失者提供的幻象，在得知真相之后，精神崩溃的宇航员再次选择接受幻象进行自我安慰。
　　在短短的十分钟里，影片向观众抛出这样一个《黑客帝国》式的质问：当真相如此残酷和沉重的时候，人真的有承受真相的勇气吗？
　　第一部同样充满哲学意味的短片，还有《齐马蓝》。
　　机器人＂齐马＂从一个小小的游泳池清洗机，一步步进化成为一个前往太空探索宇宙奥妙的终极艺术家。
　　当所有人都以为齐马要追求的是绝对真理的时候，齐马拆解掉自己，重新变回了那个指挥执行简单任务的泳池清理机。观众发现，原来齐马最终奔向的不是绝对真理，而是绝对惊艳，一种只需要感知，只需要执行重复的任务，就可以获得最纯粹的快乐。
　　第一季，这种由故事和视觉带来双重回味，在第二季里却几乎找不到，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第二季对原著小说进行了比较大幅度的改编。02：精神内核的弱化
　　第二季第一集《自动化客服》
　　从表面上看，这又是个老套的＂人工智能反噬人类＂的设定，在《自动化客服》的原著小说里，真正的主线是，人和机器客服的互动。
　　原著小说《自动客服》的叙事方式非常特别，全篇随着主角在打电话过去之后，机器客服给出即时指令。顺着这一个个指令，读者能够看到主角是怎么一步步被机器客服引到坑里，最后被自己的家居机器人设定为＂猎杀＂目标的。
　　小说的结尾颇具讽刺意味，客服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只要主人公肯花钱购买他们的服务方案，就能立刻终止机械的追杀。而就在主人公花钱的瞬间，对话那边响应她的，终于不再是愚蠢冰冷的机器，而是真正的人工客服。而在此之前，系统提示接通人工客服需要花费六个小时的等待时间，这实际上是对消费主义的讽刺寓言。
　　但在《爱死机》的这一集里，对消费主义的讽刺只沦为一个小小的点缀主线，莫名其妙地变成老套的AI叛变，并且短片结尾专生生的拍出了一种雌雄大盗亡命天涯的感觉。
　　如果说这个故事原本还有一些令人细思，极恐，消费讽刺和机器感思的话，那么在这样一个看似很＂燃＂的结尾中，这些表达也几乎都被消解掉。
　　改编，是一个把文字转换成影像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便存在改动和取舍，上一季的《爱死机》也基本有原著小说，但是，短片既做到，在大体上遵循原著同时，又能够在视觉上发挥奇诡和大胆的想象力。
　　在第二季在很多短片里，几乎都消解掉原著科幻小说里最核心的思考，讽刺和批判。
　　第二季更加典型的例子，是第二集《冰》
　　故事主人公设备来到新殖民地的兄弟，哥哥是自然人，弟弟是在基因上更加优秀的改造人，这种因为身份、基因和体能的不同所带来的落差感，让两兄弟之间产生了一股巨大隔阂。
　　剧集的主线，主要是描述情感的＂破冰＂，哥哥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弟弟一起参加一场＂霜鲸＂破冰的极限挑战。在挑战中，弟弟故意装作崴了脚，让哥哥有的可以表现自己并且融入集体的机会。
　　影片结尾，哥哥发现了这个秘密，在这个瞬间，他对以往的隔阂突然释怀，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就此破冰。
　　这一集《冰》，最强烈的观感就是虎头蛇尾，前面又是搬出＂霜鲸＂破冰，又是提到改造人们自然人的隔阂。结尾却只是轻飘飘地落在温馨的兄弟情上，情感的转折太过突兀。
　　这一集之所以产生如此之大的情感反差，正是因为剧集对原著小说的结尾，做了一个很大的改动。
　　在原著小说里，作者花了很多篇幅来描述，哥哥对弟弟那种夹杂着羡慕，嫉妒和不屑的恨意。哥哥急切想证明自己作为一个自然人，不比改造人差，在弟弟崴脚那一瞬间，哥哥的内心几乎是狂喜的，所以当结尾发现真相时，哥哥的第一感受不是释怀，相反，是一股巨大的愤怒抑郁，弟弟的好意，在哥哥看来更像是愚弄，一次对他＂自然人＂身份的嘲笑。
　　原著在小说的结尾，兄弟间的那层坚冰并没有破开，相反，这层隔阂似乎变得更重，并且会越来越重。相对于改编剧集，原著小说整个故事的脉络清晰很多，那层破不掉的坚冰，实际上不只是兄弟间的隔阂，更是自然人和改造人之间，所带来的隔阂和仇视。
　　但是《爱死机》这样一个轻率的，最终落在简单的兄弟情的结尾，不仅让故事里的很多隐喻和表达都变得无效，更是直接消解掉了原著中所表达的核心。
　　在科幻片作品里，有着一个很重要的主题就是反乌托邦，科幻这种类型的文学和影像，承载的其实是人类对自身文明的能力的反思，必然具有就一定的批判性，通过这种批判和反思，科幻作品才把我们引向，对于人类和宇宙未来更加深远的思索。
　　在《爱，死亡和机器人》的第一季里，几个高质量的短片，其实都做到了哲学和内核精神延伸的表达，但这却恰恰是第二季所欠缺的。这种改编的困境，几乎在第二季每一集里都有体现。
　　03：抛弃原著小说的深度
　　第二季改编最成功的，或许是第八集《溺水的巨人》
　　溺水的巨人，也是口碑最好的一集，不过比起上一季同样蕴含着丰富哲学意味的《齐马蓝》，《溺水的巨人》，在视觉方面创造力就差一大截，制作团队并没有试图用视觉去重新创造一个故事的野心，而是追求最小说的复原。
　　比起科幻，《溺水的巨人》的原著其实更像是一篇卡夫卡式的存在主义寓言，故事的开头直接呈现了一个溺死在沙滩上的巨人，影片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有巨人，巨人为什么会溺水，因为重要的并不是它的来源，而是巨人存在了这事实，以及人类对这人做了什么。
　　短片中有几句台词非常关键：and absolute sense。Lip into a world similar absolute in which we spectators on the beach v such imperfect and pinnacle。
　　＂绝对世界＂是柏拉图提出的一个理念，也是西方哲学史上一个特别核心的概念。柏拉图认为存在着一个绝对完美的理念范式，而现在的世界在只是对那个理念世界的模仿。
　　影片中，多次提到：这个巨人，故事人物联想到了那些高贵完美的希腊英雄，在巨人面前，这些海滩上的目击者只是不完美的复制品。
　　从这个角度来说，巨人似乎意味着一个比人类更加完美，更加接近绝对理念的造物，在某种程度上，巨人或许就象征着人类自身。
　　巨人居然究竟意味着什么？有很多解读空间，他可以是类更加完美的范式，可以是一种更高维度的文明，甚至也可以说它代表着一种精神，一种信仰。
　　影片里，抛出了一个深刻的思考，比起巨人是什么，重点其实是人类对巨人做了什么。
　　这个故事通篇都在讲人类怎么是摧残巨人，一开始虽然在＂观众＂眼里仿佛还活着，像是随时会站起来挪动身子。但经过两天摧残，他的肢体已经开始变得灰黑肿烂，从年轻人变成饱经风霜的中年人。到最后，这个原本完美的希腊式英雄，变成一个疲惫僵死的面具，被拆解得面目全非。
　　影片中特别提到了一句：＂‘我’比我身边大多数人，都要更加有人性和活力。＂
　　在主人公的眼里，周遭这些人看起来活着，但他们的精神实际上已经腐败，枯死。这些自大的暴力的人类，最终将一个象征着美好，理想，甚至象征着人类自身的巨人，屠宰、拆解并毁灭。
　　《溺水的巨人》犹如一个讽刺的寓言故事，反映着人类最深处的精神境况，目见巨人之后，人们不仅毫无敬畏之心地拆解、掠夺了巨人，并在事后重塑了自己的记忆。
　　故事中的人们，把带有某种神性和人性的巨人，想象成一头海兽，最终彻底否认巨人的存在，这再次指向人类的某种劣根性，通过拆解和毁灭，他们剥夺了某种美好事物，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和身份，最终彻底异化和遗忘它。
　　《溺水的巨人》在前半部分表达上，小说和剧集基本上是一致的，但是在剧集的结尾，一种怪异的观感再次出现，主人和公发现巨人的残骸出现在小镇上。
　　在这段叙述里，影片通过轻松的叙述口吻，美好的画面和音乐，让观众感受到的仿佛是一种巨人精神的复活。但是，如果结尾的基调是释然地向上的，那前面又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地描绘人类的毁灭行为和劣根性呢？这个问题在原著中再次得到解答。
　　在小说里，巨人的骨头之所残留下来，是因为肥料制造商们发现很难把它骨头碾碎，巨人躯体的其他部分也全都变成了毯子，拱门这类实用的东西。在主人公幻想巨人复活的段落，小说中的描述几乎是悲怆的：
　　＂我突然看到，居然跑到他那些光秃秃骨头上，他大步穿过城市的街道，捡起自己散落的身体碎片，走向了返回大海的归途。＂在这样令人绝望的末日景象里，并不存在＂复活＂，存在过的只是一场人类的劫掠，和巨人那些被剥夺了身份的肢体碎片。
　　即使影片导演不断在采访中强调，他想要极力做到还原这篇小说，但事实上，那种悲观的末日想象和对人类劣根性的暗黑批评，其实是很难被精准捕捉并且还原。
　　04：成功带来的妥协
　　在第一季爆火的情况下，面对着更多更广的受众时，我们也会发现《爱死机》的制作团队，在第二季的制作，也是有意识的在削弱这些触碰人性黑洞的，暗黑大胆的表达。
　　第二季，无论是视觉上还是内核上，导演兼监制尼尔森在访谈的时候提到，＂重要的是我们要在合适的地方创造娱乐价值，乐观主义和积极性。＂
　　这样的创作导向，或许也正是就是《爱，死亡和机器人》变得保守难看，丧失想象力和深度的关键。
　　尽管第一季《爱死机》的短片质量参差不齐，但是仍然能让观众记住，太多印象深刻的瞬间，而在这么高的起点上，《爱，死亡和机器人》却脚出了一份。最无聊的答卷。
　　客观内核表达上的削弱。导致第二季的很多短片看上去，都更像是一些以科幻为背景，有些许浅薄思考点缀的肥皂剧。视觉想象力的削弱，更是直接导致第二季的《爱，死亡和机器人》丧失自己文本的特色。
　　在采访中，主创团队不断提到《爱死机》可能即将会迎来风格上的改变，下一季会变成科幻音乐剧风格也说不定。
　　作为《爱死机》的观众，人们固然是想要在形式和表达上。看到更多的自由，也并非一味地追求暗黑的动画风格。
　　但是，《爱死机》过大的名气，对主创来说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束缚，当照顾更多层面的观众，成为一部剧集的首要目标时，那些原本让影片让变得迷人的核心和小众特质，或许就只能在趋于保守的保守创作中，被策略性的忽略和抛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