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写王宝强人生进程的贵人们
一、
第一个改变王宝强人生进程的人,是"功夫皇帝"李连杰,给了他一个"功夫演员梦"。
那是1992年,村里放露天电影《少林寺》,8岁的王宝强看了后,夜不能寐,脑袋瓜全是李连杰在片中饰演那个武僧"觉远"的身影,便立志要拍功夫电影、当明星。
次日,他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想法告诉爸妈,还说保证不问家里要一分钱,以后挣到的钱,都给家里。
然而,得到的答案是拒绝,以及不理解:"你这是在说梦话!"
这其实不能怪父母,家里一共六亩地,只在夏秋两季有收获,却要养活四个孩子,盖房的钱都要好几年才还清,衣服也都是哥哥姐姐穿剩下。有一年赶集,王宝强相中件褂子,母亲都掏不出钱买。
"演员梦"对于村里的农民来说,太奢侈了。但半个月后,王宝强的父亲还是答应他了。
不是因为理解,也不是因为爱,还是因为金钱。
由于家里有三个孩子要上学,每个开学都要掏10块钱学费,都要低下头向大爷借。
如果王宝强外出去学武,不仅省了一笔学费,还有日常的开支,将来练成还可以当个武术教练,也算是一门生计。
于是,王宝强的父亲用一张站票把儿子送到嵩山少林寺。
寺里的师父听闻他前来当俗家弟子的原因,特意给他取了一个法号"恒志"。后来王宝强回忆时说:"法号是师父起的,他希望我有这种恒心志气,坚持自己的梦想。"
二、
在少林寺那几年,王宝强每天跑四五十里路,从寺里跑到山上的达摩洞,折返下山,再跑到登封市区,又原路返回。
接着是踢腿、劈腿、马步、虎步、扑步......每日的必修功课。
他并不是一个天赋出众的人,寺里比他练得好的太多了,以至于王宝强刚进去时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这还不是最坏的,有一天他发现一个更大的问题:「在少林习武,并不能拍电影。」
李连杰也不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而是在北京武校练武,还多次拿过"全国冠军"。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他只得咬牙学下去。
春夏秋冬又一春,年复一年又一年。这期间,偶有剧组到少林寺取景,他一问才得知,有一种职业叫"群演"。
王宝强也曾在剧组选人时,拼命挤在人群前面,内心默念着:"选我选我。"
可他实在太瘦小了,根本看不到他。
后来他向一个师兄发牢骚,说这么练武,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去拍电影。
师兄告诉他,北京有个电影厂,每天蹲在门口等,被选中了,就能演戏。
1998年春节,15岁的王宝强回到老家河北省邢台市南和县的大会塔村,跟父母说少林寺不回去了,他要当北漂寻梦。
亲戚们听闻,迅速赶来相劝。
理由基本都一样,说他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屁孩,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去北京闯荡。又说拍电影、当演员满是空话,你爸妈都老了,不如老老实实种地,娶个老婆实在。
而这一次,父亲却挺身而出,递给了王宝强一杯酒:"你愿意闯就去闯,实在不行了,再回来想别的办法。"
临出发前,母亲掏空家底,给了他80块。
深知家境清寒的王宝强暗暗发誓,"没能混出个人样,就不和家人联系",随后踏上前往北京的绿皮车。
三、
1999年3月(自传明确时间),王宝强来到北京,刚从北京西站出来就向人四处打听,直奔「北京电影制片厂」当群众演员。
可惜,这个繁华的城市对他并不怎么友好。
在制片厂外等活儿期间,人生地不熟的他磕磕巴巴问了旁人,什么叫"等活儿"。
结果,遭到一顿数落和嘲讽。
等天黑了,又有一个身穿大红羽绒服的中年阿姨盯上他,拉着他的胳膊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说是有旅馆住。
王宝强瞅了一眼小册子的数字,一百二十块,吓得赶紧开溜。
可胳膊早已被牢牢抓住,无奈之下他只能跟着这位中年阿姨讨价还价,最终被迫花了二十块钱在一间有霉味的房间睡了一晚。
当时王宝强身上除了有家里掏空家底给的80块,还有他在少林寺省吃俭用攒了三年的500块,住一夜20块着实消费不起。
一觉醒来,他便立马飞奔「北影厂」门口,继续蹲点当群演。
人海茫茫,岂会如此被剧组选上。好在王宝强很幸运,结识了5名蹲友,大家相约北沙滩租个瓦房,一个月120块。分摊下来,每人只要20块。
房子很烂,旁边是个臭水沟和煤厂,厕所在两百米外的大街上,地上全是煤灰不好走,但足够温馨。
这5名室友是王宝强来北京认识的第一批朋友,大家来自五湖四海,都是没钱的主,梦想都是要进入影视行业工作。
在这里,没人会嘲笑他的「梦想」,因为大家都一样。
后来,这六个人在「北影厂」外面混熟了,认识了一些专门帮忙组织群众演员的"穴头"。为了能方便接活,省吃俭用合买了一台二手呼机。
经过长时间的等待,王宝强也等来第一个群演角色,在电视剧《大栅栏》饰演一个有十五秒背景路人。
总算开张了,此后他每次演一个龙套能赚个20块左右,外加盒饭。
但这并不能改变,王宝强原本就拮据的生活,以及在生理上的疼痛与心理上的侮辱。
有一次,他饰演一个逃荒的难民,要被军官一脚踹倒在地,连人带匡翻到了沟里。结果开拍时,那个演员来真的,大头皮鞋一下踹在腰眼上,王宝强疼到蜷成虾米的样子,后面的翻滚动作自然做不出来。
导演不满意,拍到第三条才通过。
那天,王宝强赚到了100块。
付出的代价是,腰上有一个青紫的鞋印子,以及被副导演指着鼻子侮辱,"这个人谁找来的?找个傻子来做什么?"
这种情况,后来成为他北漂时期的日常。
他当过《巴士警探》男主角的替身,从两米多高的防火梯,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摔到了导演满意为止;他会因为走位出走,被剧组的人破口大骂,有多难听就骂多难听。
印象最深,是他有次拍摄不小心踢翻了一把古董椅子,竟然被扇了一耳光。
他愤怒地攥紧拳了头,却又松开了:人在屋檐下啊!
这里不是他的少林寺,也不是他的家。
直到2000年5月,他遇到了第二个改变人生进程的人,李杨导演,给了他一个当主角的机会。
四、
2000年大年初一,王宝强已经穷到脸面都挂不住了,要厚着脸皮向店里赊了五个馒头,才解决温饱问题。
他又借了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几天后,父亲给他寄来三百块、一件过冬的衣服、以及一封信:"都怪自己没有本事,没有照顾好你。我们知道你在外边,没有钱寸步难行。三百块钱不多,你要省着点花。"
读完信,王宝强哭了。他想家了,也为自己的不争气而伤心。
于是,他跟着住在一起的小伙伴找到一个建筑队去打工,直到室友接到呼机来信,让他去李杨导演的《盲井》剧组面试。
《盲井》中"元凤鸣"的角色,本来落在河南戏校一个学生身上,导演李杨也很满意。
结果全部工作人员都到位了,那个学生却正好准备考试,老师说什么也不让去,令到剧组不得不重新找人。
面试前几天,王宝强工作不顺心,有上顿没下顿,正是心情低落的时期。
这种"蔫蔫"的状态被带到面试,配合他本身浑然天成的乡土气和傻憨无比的笑容,却正中李导下怀:"我要的演出,是一个从农村来到城里打工的十六岁少年状态,如果这个少年相貌不凡,身材飞扬,伶牙俐齿,那才是不对呢。"
就这样,前一天还是水泥工的王宝强,就成了《盲井》的男二号。
那一年,他16岁。
进入剧组后,王宝强才发现制作方并没有多少钱,要跟矿工一起吃、一起住,跟他在工地上生活差不多。
可要命的是,这部戏最危险的"下井戏"很多,一拍就是十几小时,洞里不分日月,却连保护措施都没有。
更倒霉的是,有一次摄影组拍完片出井两个小时后,井下塌方,造成两死一伤。
这次塌方过后,女主角拍到一半被吓跑,制片主任携钱款出逃并拉走拍摄器材、利诱演员离开……
临走之前,一部人群演都劝年纪尚小的王宝强:"一个破戏而已,没必要把命搭进去。赶紧走吧!"
或许是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不愿放手。
王宝强没走,在剧组最艰难的时候留下,还拖着发烧的身体坚持拍摄。整部戏拍完,他拿到一千五百块的报酬,终于可以回家了。
但实际上,他拿到的并不止是单纯的金钱酬劳。
在拍摄期间,他在剧组因看到"叔叔"李易祥的敬业,才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好演员;因看到李杨导演的工作态度,才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电影人。
更重要的是《盲井》对于王宝强的意义还在于,第一次帮他认识到,自己的价值。
因为出身贫穷,长得不英俊,没受过正式教育,他在拍摄之前有很深的"自卑感",而且特别敏感,只要感受到任何一丝他人的轻视,就会把自己封闭起来。
然而,在跟李杨导演的朝夕相处和拍《盲井》这部戏的经历,却让王宝强意识到自己这些所谓的"短处"或"缺点",反而成就了他。
于是,在拍完这部戏之后,他不再为自己出生底层而自卑,相反感到骄傲。
实录:郑智允、王宝强获得最佳新人奖
2003年12月,第40届电影「金马奖」,王宝强凭借《盲井》斩获"最佳新人奖",同时也引来一众大导演的邀请。
《天下无贼》的监制陈国富看了《盲井》之后,认为王宝强更适合"傻根"一角,撤换了原定的夏雨。
那时,正是冯导如日中天的日子。
当接到来电,他忙不迭口地答应,并签下冯导的工作室。
也就在这里,王宝强遇到第三个改变他人生进程的人,冯导的妻子徐帆,给了他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五、
2004年12月,贺岁片《天下无贼》上映,王宝强凭借"傻根"一角火了一把。
从此,他的身边不愁采访、不愁剧本、不愁角色、不愁片酬。
这其中也包括最初的梦想,多部功夫片剧本。
但这些功夫片剧本全都被签约工作室的老板娘,冯小刚的老婆徐帆拍板给拦下了。
徐帆是圈内的老江湖,且出身演艺世家,父母是楚剧的老演员,打小在舞台边长大,看过的剧本要比王宝强太多了,无论是纬度与高度都不是一个级别。
她也太清楚一个剧本对演员的重要性,尤其是对于一个出身农村的非职业演员来说。
弄不好,就是另一个"谋女郎"魏敏芝。
于是,徐帆推给了王宝强一个她认为好的剧本和剧组——《士兵突击》。
"这戏你一定要拍,你拍了以后就没人叫你「傻根」了。"
徐帆推这部剧,是有原因的。
当时,她刚与《士兵突击》的导演康洪雷合作电视剧《有泪尽情流》不久,亲自见识过康导的能力,以及见证过康导执导军旅题材的能力......
2006年12月《士兵突击》开播后,横扫各大卫视,创下各种收视纪录。
紧接着,各种奖项、荣誉、财富、知名度......纷至沓来。
这位笑起来像个"憨憨"一样的农村小子,还被网友投票入选"2007年80后十大影响力人物",登上了「央视春晚」。
而且在《士兵突击》的剧组,他还遇到第四个改变他人生进程的人,饰演"成才"的陈思诚。
六、
火出圈之后,不忘初心的王宝强出演了不少功夫影片,例如《蔡李佛拳》《追凶》《一个人的武林》《冰封侠:时空行者》......皆是口碑和票房双输。
这期间,他也有不错的作品。
例如跟徐峥合作的《囧》系列,以及《HELLO!树先生》。
前者是王宝强在观众镜头面前,一贯可怜与可爱齐飞的卖萌耍乖的喜剧形象,票房屡创新高;后者拍摄了40多天,从造型到表演都令人耳目一新,但票房却仅有220万。
2014年下半年,他拒绝了徐峥团队为他量身打造的《港囧》剧本,选择加入另一个人设更好类型更稀缺的剧本《唐人街探案》。
当时《泰囧》是历史票房王,《港囧》的票房和影响力本该更值得期待。
但陈思诚在王宝强参加综艺《真正男子汉》意外摔伤期间,第一时间探望,并许下承诺:"你好好养伤,我们等你。"
后来也证明他选对了,《港囧》的票房远低于预期,而《唐人街探案》成为了黑马。
敏锐的王宝强,也在这个时候察觉了中国电影市场的潜力,并向陈思诚虚心请教,跨界当起导演。
2017年《大闹天竺》上线,赢了票房输了口碑。
王宝强"不傻",《大闹天竺》是喜剧片,而他的票房号召力也局限于喜剧片领域。
在接受《十三邀》采访时,许知远对王宝强就有一个清醒的认知,"你给别人的印象标签是单纯执着,但我觉得你是个对自我很清晰的一个人。"
确实。
早在王宝强年幼的时候,他身上就具有一种不枉此生的驱动力,李连杰的电影《少林寺》只不过让他有了清晰的目标。
即便没有《少林寺》,还会有其他的东西。
说白点,他天生有一种野蛮的生命力,这种人就是所谓的"牢笼永远关不住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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