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人间最后一个佛陀

　　——我的西游幻想，故事有点长，希望你能看完。
　　登山求缘
　　一山有四季，四季各不同。
　　似乎才从春天走出，一下子又到了夏天，阳光从树叶缝隙间落下，淋得人猝不及防，空气里泥土和树木的味道越发清冽。十来岁的小丫鬟，稚气未脱，撅着嘴，赌气地挪着步子，早就没有了刚进山时的兴奋劲，叫道：＂小姐，为什么非要来这破地方？这破地方又哪会有什么高僧？＂语气有些泼辣，想来在家也是不怕主子的人。
　　被她称作小姐的人，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无奈地摇摇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你这丫头骄纵惯了，才几步路就喊累了。＂
　　小丫头不满地调笑道：＂是小姐求姻缘的心够诚恳，所以啊，怎么都不累呢＂
　　小姐的脸刷地红了，要去掐她：＂你这丫头—＂，刚刚还走一步路要废老大劲的小丫鬟，此刻却闪躲得极快，山野间传来两个人追逐打闹的声音。
　　山路崎岖，所幸路程并不长，一会就到山顶了。一座寺庙突兀地立着，似乎一块巨石掏出来的，很难想象它是怎么建成的，倒是挂着的牌匾似乎做了解释—飞来寺。
　　世间有活佛，知因果，晓前程，活佛居于飞来寺。
　　她是偷听父亲谈话而知道的，毕竟也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所以竟瞒着家人，带着一起长大的小丫鬟偷偷溜了出来，所幸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这间寺庙不大，不像世间香火鼎盛的那些，那般富丽堂皇，寺前立着一猴，一猪，一书生的雕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想来既然有活佛坐堂，又哪需铜筑泥塑的菩萨。
　　菩萨老虎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带着一个小和尚在讲故事，讲的什么故事呢？讲从前有座山……
　　很多人哄小孩子睡觉，都说过这个故事，往往循环几次，小孩子也就睡着了，所以没有人去追究，老和尚给小和尚讲的到底是什么故事。
　　飞来寺也有个老和尚，老和尚和普通的老人差不多，佝偻的身子，褶皱的皮肤，也有个小和尚，小和尚和普通的小孩差不多，眼神明亮，手脚灵活。
　　小和尚本来是很开心的，因为今天寺里来了两个女菩萨，寺庙里并没有供着菩萨的像，但是小和尚觉着她们就是女菩萨，因为她们很好看，不好看，很凶的都是老虎，吃人的母老虎。
　　没想到老和尚看到女菩萨的第一句话就是＂很美＂。小和尚很吃惊，老和尚虽然天天骗人，满嘴胡话，但是从没有对女菩萨这么无理过。所以又觉得很丢人，就好像自己养的小狗没拴好，偷吃了山下农户养的鸡那一次。
　　小和尚还没来得及提醒，年轻一点的女菩萨却怒了，指着老和尚说道：＂你这和尚好不正经，敢对我家小姐无理！＂，小和尚也生气了，同样指着小丫鬟说道：＂你这母老虎敢对我师傅无理！＂
　　两人尚未吵起来，小姐和老和尚却同时喝止了，老和尚问道：＂女施主，可愿意听一个故事？＂
　　虽然觉得突兀，她还是拉着小丫鬟坐下，即使后者仍是和那个小沙弥相互瞪着。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面前的老和尚有些熟悉的感觉。
　　不见长安
　　寺庙外种着几棵梨树，梨花开了许多，也落了许多，树上的蝉鸣此刻静了不少，似乎都要听这个故事，于是老和尚娓娓道来。
　　千年前，佛祖讲经，菩提树上伏一金蝉，梵音起则蝉鸣，梵音不止，蝉鸣不歇，佛祖一怒挥手，金蝉入世历劫。
　　百年前，有修行大德东渡至长安，感慨唐人贪嗔痴慢疑，五毒业障深，传下因果的法门，天下始知有因果，世人方知有敬畏，从此下者不敢犯上，恶者不敢为恶，人们做一件事之前就知道结果，这世上再无无缘无故的爱恨纠缠。
　　十年前，一种疾病在长安蔓延开来，许多长安人失去由因及果的能力，无知而无畏，一时之间，忤逆犯上者众多，违法乱纪者众多，仙佛怜悯众生苦痛，欲寻一取经人，修得圆满，激励世人。
　　彼时，金山寺出了个小和尚，潜心修行，佛法通明，而且据说有一种特别的能力，凡是接触到他的人都能恢复由因及果的能力，于是，菩萨降临长安，几番试探，最终指定他为取经人。
　　贞观三年，大唐盛世，四海升平，年轻的君王座驾金銮宝殿，丰神俊逸，十万大唐人城西相送，金山寺的小和尚，身披袈裟，手持法杖，鲜衣怒马，踏上西行取经之路。
　　这是一场仙佛导演的大戏，而他只需做听话的戏子。
　　我从大唐而来/背负世人的罪业前行/佛前的明灯/在西方指引/我哒哒的马蹄声是个美丽的错误/这不是相聚/而是离别/阿弥陀佛/山高路远/不见长安。
　　大圣无胆
　　这一场无悬念的演出，即使仙佛也会觉得无趣，所以安排了一些小把戏。
　　才出大唐不远，他就听到有人骂天，这个世间竟还有人不畏因果，不惧前程，须知天地有自知，世人勿妄言。
　　走近了他才发现，那是一只猴子，被压在山下，雷公嘴毛脸，努力昂着头骂天，顿时觉得十分有趣，他从马上下来，就那么特别没姿态地蹲在猴子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猴子一开始没在意，后来被他看得久了，毛脸似乎红了，没好气的瞪着他问：＂你看什么？秃驴！＂
　　＂贫僧看的是猴子不是秃驴。＂
　　＂秃驴，只要我出来，打死你。＂猴头似乎有很大怨气。
　　＂你出来啊。＂和尚直起身子，很没风度地摇了摇屁股。
　　猴子气的吱吱乱叫，却无可奈何，过了半晌，和尚没了乐趣，才伸出手摸了摸猴子的脑袋，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头，避无可避。
　　万年前灵石初生，一只金蝉陪伴了千年，后来金蝉飞跃沧海而去，灵石幻化成石猴。
　　那一年，他成了猴王。
　　那一年，他成了大圣。
　　那一年，花果山灰飞烟灭。
　　那一年，他被压在了五行山下。
　　便是千万斤的重量他也能背负，可是，他却飞不出佛祖的手掌，飞不出这片天地，大圣没了胆气，终究不能齐天。
　　他说：＂和尚，你若救我，当心天来压你。＂
　　和尚双手合十，向着西天虔诚跪拜，猴子却看到他的眼中蓄满泪水，听到他轻声说：＂这天地间谁不被压着？＂
　　元帅无能
　　猴头不是个好演员，时常凶性复发，对那些找关系客串的仙佛坐骑，要打要杀。而和尚只要用手轻抚他的头，就能平复他的心情，奈何猪头就喜欢看和尚的＂摸头杀＂，所以常常挑拨，也常常被揍得更像个猪头。
　　他曾是天界的元帅，统领天庭水军，守护一方天地，可是，并没有多少人知晓，人们知晓的，嘲笑的，是特别能吃的天蓬。
　　人们说他猪头猪嘴，饿死鬼投胎，可是他不是，成仙前，他也曾在特疼爱他的母亲前撒娇，母亲说得最多的就是，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
　　后来，他历经千辛万苦修仙得道，可是那些仙人多好看啊，他就成了最另类的存在，哪怕他特别能打仗，次次冲在最前面，哪怕天庭那次最大的危机，那个无所畏惧的猴头横空出世，他仍是身先士卒，可是，他真的太难看了，所以每次领功劳的时候，都是那个白面书生露脸。＂一个整天只知捧着书，乱画符的绣花枕头，有什么可吹捧的？＂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只是看着他笑，然后，掏出许多的吃的，她是自己在天上唯一的朋友，他不敢奢求得更多，因为她是那么的美，而且她从不嘲笑他，天上的将士都知道不能在天蓬元帅面前大笑，却只有她无所顾忌，她会一边笑一边要他多吃点，也会在他看着自己发呆的时候，扯一片天边的晚霞为他擦嘴，嗔怒的叫他＂呆子＂。
　　可是，她却获罪了，因为玉帝觉得她美，因为王母觉得玉帝觉得她美，所以她被发配广寒宫，所以他怒了，他没有闹出当年那个猴头那么大的风波，就被打入凡尘，投生成猪，却还要留着所有的记忆。
　　再后来，他跟了和尚，取了个名字叫无能，保护不了喜欢的人，当然是无能。
　　书生无用
　　西行路上，猪头常被猴头欺负，即使吃的再饱，再有力气，也还是打不过，所以只能装傻，于是，猴头天天喊他＂呆子＂，猪头没有反驳过，直到那一天，他突然说：＂我不是呆子，那样的才是＂，和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光头男子，衣衫褴褛的趴在河边，用一根树枝在水里划拉，果然像个呆子。
　　前世，人们叫他卷帘大将，却不是什么好话，意思是当那个相貌丑陋的天蓬元帅打赢胜仗的时候，总是由他来接受众生的瞻仰，因为他相貌俊朗，如同人间故事里走出的白净书生，天庭在世人面前的样子，必须是光鲜亮丽的，高高在上的。天庭要的是锦上添花，他就是那个花，即使他自己不想做那个绣花枕头。
　　他也有能力，虽然不是那样横冲直撞，喊打喊杀的匹夫之勇，可是，天庭的神仙没有了因果羁绊，早就勇猛无比，不需要费时费力的筹划谋断，那些书籍落满灰尘，如同他的心。
　　所以有一天，他剃光了头发，扯烂了衣裳，打碎了琉璃盏，果然没有人再为他求情，锦上添花对应的从来都是雪上加霜，当年的俏书生，成了流沙河日日夜夜受万箭穿心的恶鬼。
　　和尚看着他在水里划拉的树枝，看着他衣衫褴褛下的身躯，他也看向和尚，那不输以前自己的俊逸脸庞，和那一双看不清年龄，却清澈明亮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秃头就接过了猪头的担子，百无一用的书生，却还能担的起行李，牵的了马的。
　　和尚无情
　　一切本该按照剧本演出，直到她的出现。
　　她是西行路上的歧路，是取经证道的意外。
　　那年，女儿国的河畔，杨柳青青，流水汩汩，她坐在西天和长安之间，素腕轻摆，春天就吹向东方，她一开口，灵山的梵音再难入世，她睁开双眼，西天的佛光就暗淡下去。
　　她眨眨眼，嘴唇翕动，说道：＂御弟哥哥，可愿留下？＂。
　　他未答话，佛前的灯已摇摆欲灭，南天门摇摇欲坠，哮天犬惊恐狂吠，雷公拿起锤，电母执闪电，满天神佛，惶惶不安。
　　他退步，双手合十，说道：＂女施主，贫僧心中只有我佛，四大皆空。＂
　　她轻捂嘴角，笑声清脆，说道：＂御弟哥哥，难道我不美吗？＂
　　他退无可退，手中的佛珠极速拨动，合着心跳的节拍。
　　猴头抽出铁棒，跃跃欲试，猪头咬着西瓜忘了吞咽，秃子吓得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玉帝捏碎了酒杯，太上老君烧糊了丹药，佛祖多出来几圈卷发。
　　天地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诵得千篇经，今生不相遇，化得万户缘，来生不相逢。＂
　　满城春风骤然停歇，直到出城，他才忍不住回望了两眼。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那如花的容颜，那梦幻的城池，从满城飞絮到一川烟草，似乎从未出现过，仙佛无情，容不得意外。
　　他握紧了拳头，手心是扯断的佛珠。
　　十世无奈
　　他曾人间历劫。
　　第一世，他是个金发少年，却爱上了世仇家的女孩，最后双双失去了生命。
　　第二世，他为了一个离过两次婚的女人而放弃了自己的王位，受尽唾骂。
　　第三世，他在前往婚礼教堂的路上，爱上了同路的女人，最终一个失去生命，一个将爱永藏心底。
　　第四世，他是一个丑陋驼背的撞钟人，爱上了前来避难的美女，最终不得善终。
　　第五世，他在樱花树下爱上了一个可爱的和服女孩，他们是那么合适，却不曾想到，竟是亲兄妹，于是一切在飘满樱花的湖中小船结束。
　　第六世，他是个穷小子，爱上了富家小姐，或者说，是她的女扮男装，她的活泼伶俐让他爱上了她，可是最终却只能化蝶而去。
　　第七世，他是一个昏君，也是一个至真至爱之人，不忍吵醒熟睡的伴侣而割袖离去，却创造了一个禁忌而隐晦的不伦之词。
　　第八世，他是一个将军，只为了心爱的女人，将国门大开，引敌入城，成了叛国逆贼。
　　第九世，他是一国之君，所以竟敢娶了儿子的女人，也因为是一国之君，他被迫赐死了她。
　　第十世，他是皇帝的侍卫，却爱上了贵妃，爱而不得，天不怜见，就算他们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便是他轮回的十世，也是万千众生的生生世世。
　　仙佛传下的哪是什么超脱的法门，分明是嫁祸，他们夺走了属于这个世间的勇气，也就夺走了世人的无限可能。
　　有死无生
　　西行再无意外，那一场演出本该在和尚拿到无字天书时结束。
　　可是和尚却异常的激动，几乎是抢过了天书，就命令大徒弟召唤出筋斗云，一路向东奔去。
　　没有因果推算能力的仙佛虽觉得不正常，却也没有预料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佛祖传来旨意—天书无字，写者为真，和尚无信，妄图逆天，于是纷纷驱使法宝追去。
　　筋斗云飞快，却还是不够快，天罗地网围拢过来。
　　和尚特殊的能力不是让人恢复因果，而是让人拥有勇气，让人看到在无数绝望的后果里，那唯一可能的希望，他与接触的每一个人都做了一个约定，一个翻天覆地的约定。
　　今日慷慨赴死，谁愿与我同行？
　　秃头双手合十，朝着和尚拜了一拜，一步跨出云彩，本已破烂不开的上衣，寸寸碎裂，露出身上的众多符印，遥远的流沙河似有感应，一股激流冲天而起，日夜的万箭穿心，他的心血激活了这条河的怒气和不甘，那也是他的怒气和不甘，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君王一怒，伏尸百万，书生一怒，又当如何？
　　猪头扭了扭脖子，发出雷霆般的声响，身躯似乎拔高了许多，又伸了伸脚，这片云彩已经藏不住他的身形，一步跨出，站上了冲天的激流浪头，这片天地似乎也瞬间顿了顿，他向着和尚跪拜，却再未站起身来，一个巨大的野猪，尖嘴獠牙，吞天沃日而去。
　　猴头仍是恭敬地立在和尚身边，这些年，他隐忍了许多，现在也不是他出手的时候，或者，他还有勇气吗？
　　离长安越来越近，和尚坐下，慢慢闭上了眼睛，手里的无字天书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天上地下的神仙也都急躁了起来，西方的佛祖，手中的佛珠被捏的变了形状。
　　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猴头向着和尚磕了三个头，想了想，拉起和尚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站起来，转身面对万千强敌。
　　虽千万人吾往矣，大圣归来，一人齐天。
　　人间值得
　　西方的那位终于坐不住，一步万里，却在长安城外被挡住，一道无形的屏障罩住了和尚，不再年轻的君王，金盔银甲，须发皆白，立于城门之上，唐人十万，城西相迎。
　　金蝉十世历劫，在天地间留下了勇气的种子，却只能在大唐发芽，生长。唐人黑发，黑眸，有抗拒法令的大恶，有不守天道纲常的罪孽，但也有翻天覆地的大勇，有改变未来的无限可能。
　　西方梵音阵阵，唐人的怒骂亦不止歇，那是属于人的不甘和勇气。
　　和尚捧着无字天书，咬破手指，用血写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仙佛不尊，以众生为替罪，世人无辜，因果归还。＂
　　世间的因果，以和尚为媒介，开始迅速转移，可是这些年，仙佛无所畏惧的制造因果，那些因果早就超出了他们承受的限度，于是开始返还给唐人。
　　和尚怒道：＂众生何苦，和尚愿一身担之。＂
　　于是所有溢出的因果都汇聚向和尚，他的头发几长几落，数黑数白，眼中日月轮转，呼吸吐纳间便要经历人世生死离别几番轮回。
　　仙佛有了因果，再不敢干涉人间，悄然离去，只有佛祖嘲笑道：＂和尚既知此日，何苦既往，不如去死，去死！＂
　　和尚满头白发，衣衫褴褛，眼中尽是沧桑，声音嘶哑道：＂既知因果，怎舍去死，值得，值得。＂
　　承受大磨难，也有了大神通，他取来五指山的山顶，掏出个寺庙，又立下四座雕像，从此青灯常伴，他是人间最后的佛陀，却不肯就此离去，从此不修佛，只修心。
　　何须佛陀
　　老和尚故事说完，天上落下一道接引光芒，这些年，只要他情绪有起伏，上面的仙佛就会来鼓动，甚至要他代替西方的那位，他怎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小和尚听惯了这个故事，又是没什么定性的人，早已趴在桌上睡着，流了一滩口水。小丫鬟只喜欢听才子佳人的故事，也早就昏昏欲睡，只有手里的蒲扇还在给小姐轻轻扇着，而小姐此刻却早已泪珠涟涟。眼中却是分外清明，她轻声叫道：＂御弟哥哥，可愿留下？＂
　　于是他笑了，挥了挥手，一阵山风吹过，吹散天上祥云，断了接引佛光，满山树木纷纷东向，和尚的头发由白变黑，佝偻的身子直了起来，身上的皮肤也恢复年轻，他的心终于修得圆满。
　　她拉着他的头发，黑亮如新洗，颇为妒忌地说道：＂哼，还是光头好看。＂他腼腆地笑笑，一如初见，这一次却不用再闪躲。
　　被山风吹醒的小和尚大惊失色，抹了抹嘴角，擦掉口水，师傅怎么不见了，这个长发的男人又是什么妖怪？小丫鬟也惊醒了，看见小姐牵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头发，惊吓道：＂休要欺负我家小姐！＂，于是，吵闹声又起，惊得蝉鸣鸟叫，梨花飞落万千。
　　世间若得团圆，人间何须佛陀，好个热闹的尘世！
　　——话说，有人看出来十世历劫都是哪些人的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