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摇啊摇，摇到外婆桥》中，他化身成狠毒的黑帮大佬，带着强烈的戏剧冲突和巨大张力，留下了最成功的黑帮片。在剧中，巩俐是他的＂小情人＂，李雪健、傅彪给他做配。而那个＂三分凉薄、三分蔑视、四分漫不经心＂的笑，更是成了一代经典。 多年后，仍有人对李保田的表演津津乐道：他的演技举重若轻又挥洒自如，将一个个人物形象演绎得惟妙惟肖，这才是真正的巨幕形象。 01
1946年，李保田出生在江苏徐州。 为供孩子读书，父亲一个人打好几份零工，母亲也是从早忙到晚，常常因干活连孩子一面都见不上。两人费了老大劲才凑齐学费，将小李保田送去了念书。可到了学校后，小李保田非但不读书，还经常计划着如何逃课。字没认识几个不说，还成天想着去戏院看戏，就连教书老师都拿他没辙。 正如他在一次采访中说，＂我这个人啊，性格比较孤僻、又不合群，所以童年也没有什么朋友。爱好啥呢？看戏呗！从小就不听教书先生的话，他也拿我没办法，反正就挺任性的。＂ 虽说喜欢看戏，可小李保田哪有钱买票啊。于是，他就常常蹲在戏院门口，两只小手扒拉着戏院的墙壁，听听声儿就觉得很满足。幸运的时候，他还能碰上提早离场的观众，然后捡起人家不要的票根去看个尾场。 可家里离戏院实在是太远了，想要看上一场戏，小李保田少说都得跑上几十里路。因为家里穷，小李保田甚至都没有鞋子穿，而每日长距离地来回跑，也使他的脚被磨出很多血泡。每次踩到水时，他都会觉得疼痛万分，可即便如此，他也乐此不疲，三天两头地往戏院跑。 一天，小李保田看着台上光鲜亮丽的演员们，陷入了沉思：为什么他们能演，我就不能呢？于是，他将自己的演员梦告诉了家里人。没想到的是，等来他的不是家人的支持，而是父亲的一顿打骂。＂会唱戏有什么用？你不读书你就一点用都没有！只有知识才能改变你的命运。＂ 然而，这却更加坚定了小李保田要成为演员的梦想。你说不行，他非但不信，还要拼命证明给你看。1959年，江苏省专业的戏曲院校派人来徐州招生，小李保田背着父亲偷偷报了名。回到家后，他将这个决定告诉了父亲，父亲说：＂就算你死在外边，我也不会再认你这个儿子。＂ 于是，年仅13岁的李保田孤身踏上了去南京的路。一路上忍饥挨饿，几经辗转终于到达剧团后，他长吁了一口气，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剧团等着他的却是魔鬼般的地狱生活。 02
人们都说丑角难成气候，可小李保田偏偏就喜欢＂丑行＂，他还说：＂你们不懂，丑角才是最自由快乐的！＂ 于是，他便开启了数年的丑角生涯。每日清晨就开始咿咿呀呀地练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如那个光脚跑几十里路只为看上一场戏的小男孩一样。 可剧团的条件不好，因为没有热水，演员们都无法卸妆。有时别说是热水了，甚至连一滴水都没有。夏天热得长痱子，冬天冷得长冻疮，一年四季都只有几件薄薄的衣衫。更夸张的是，每次陪伴小李保田过冬的，没有暖和的棉被，只有垫着稻草的两层布。 不仅住得差，穿不暖，就连吃也吃不好。几十天下来，肚子里没有一粒米饭是常态。饿得难受的时候，就拿半块豆腐乳冲水喝。有一次，小李保田因营养不良又过度练功，使他身体严重透支、昏迷了良久。被送医院后，医生给他打针甚至都找不到血管。 后来，小李保田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的父亲。只见父亲俯身望着他，双眼都红了。正当他要开口说句什么时，父亲却直起身来转身就走。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小李保田忍不住哭了。后来忆起这一幕，李保田仍旧湿了眼眶，＂这是我离家四年来，第一次见到父亲。＂ 小李保田后来才知道，那时的父亲已经病入膏肓，并且跟他在同一所医院住院。他去病房看望父亲，将自己的日记展示给他看：＂您放心！等我将来成了大演员，我要来亲自接你回家。＂ 可没等到这一天的到来，小李保田的父亲就已因病去世。他再次赶到医院的时候，母亲已经在一旁哭成了泪人，父亲也永远阖上了双眼。这也就有了后来的《丑角爸爸》，一部承载遗憾，也寄托着对李保田对父亲的思念的影视剧。 03
时间转眼来到了1978年，正值中戏举办导演干部进修班。 32岁的李保田，毅然地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报考。＂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十几年。＂在备考的那段时间里，李保田昼夜不分地学和练，甚至几个星期都没吃上过一顿饱饭，没睡过一次好觉。考试前的那一个星期吗，他累得浑身麻木，整个人都快要虚脱。 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李保田的人生终于峰回路转。在中戏进修两年后，校方让李保田留校执教表演系。这也就有了后来的《闯江湖》，岑范在选角未果时找到了在中戏任教的李保田。即便此前李保田从未演过电影，岑范还是一锤定音选择了他。 事实证明，岑范的选择是正确的。李保田不仅将角色演绎得活灵活现，让《闯江湖》小火了一把，还为自己拿下了第二部戏——《人·鬼·情》，并因此荣获最佳男配角奖。当然，这也是李保田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获奖。 紧接着出演的《过年》和《葛老爷子》，更是将李保田的演员生涯推向了又一个高潮。为了塑造七旬老人的荧幕形象，李保田甚至不惜自损自伤：＂从1991年到现在，我的头发被伤害得很厉害，我甚至能听见头发啪啪断裂的声儿。在几兄弟里，我的头发是最少的，像枯了的稻草一样，已经回不了原形了。＂ 而李保田对表演近乎痴迷的态度，也得到了张艺谋的赏识。于是，他邀请李保田出演了三部他亲自执导的电影，分别是：《菊豆》《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和《有话好好说》。在剧中，无论是狠毒的黑社会老大，还是迂腐的中年知识分子，李保田都拿捏得当，将人物塑造到了极致。 几年后，张艺谋接受采访时，毫不吝啬对李保田的赞美，并认为他是最伟大的男演员之一。 04
90年代中期，由李保田、张国立、王刚合作的《宰相刘罗锅》横空出世，霸屏无数电视台，可以说是红遍了大江南北。在那段时间里，男女老少都会哼这么一首歌：＂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 在剧中，李保田饰演的＂刘罗锅＂有胆有谋，不仅无惧和珅的正面交锋，还常出奇制胜，给人们制造了不少意想不到的惊喜。而＂刘罗锅＂这一形象，也被评选为华语影视界最难以超越的＂10大经典荧屏形象＂之一，李保田本人更是火得一塌糊涂，摘下了金鹰奖最佳男主角奖。 然而，就在万众期待三人出演第二部《宰相刘罗锅》时，李保田却拒绝了合作，原因是：＂塑造一个角色并不容易，反复出演只会破坏经典。＂于是就有了后来包揽数十项奖项的《神医喜来乐》，而那个悬壶济世的喜来乐，也永远地留在了人们的回忆中。 2004年，李保田以主演和艺术总监的身份，参演《钦差大臣》。合同中规定，《钦差大臣》总集数为30集，而李保田有审核该剧的权利。可剧组却为了谋利，在后期擅自将剧集延长至33集。在李保田看来，他们的做法无异于欺诈，于是以一己之力将他们告上了法庭：＂老百姓不吃‘注水肉’，凭什么看‘注水剧’？＂ 一无靠山，二无权势，虽说最后赢了官司，李保田还是惨遭影视圈封杀。甚至还被十几家影视公司声讨，称其演戏时非但不配合还爱耍大牌，是个不折不扣的＂戏霸＂。对此，李保田却看得很开，＂戏霸就戏霸！为了真相，哪怕我一辈子都不拍戏也无所谓。＂ 经历了戏霸风波后，仍有不少剧本找上门，可李保田都没接。原因无他，自始至终没能有一个打动他的好角色，与其带着不情愿去演戏，还不如不演。回首人生六十载，李保田始终觉得，＂作为演员，我们是为戏而生，而并非为利而往。无论何时，人品都比演技来得更重要。＂而他本人，更是用将这句话奉行了一生。 05
2020年10月18日，在第30届金鹰奖颁奖现场，李保田被授予＂终身成就奖＂。 彼时，李保田已经74岁，望着座无虚席的剧院，他说：＂岁月是刻刀，它在我们脸上刻下皱纹；命运也是刻刀，不同的是，它会在我们的心中烙下创伤。每遇到失意痛苦时，我始终相信那是上苍最钟爱我的时刻，于是我便有了挺过一切的勇气。未来，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像以往一样，充满激情地为大众服务。＂话音刚落，全场肃立起敬，掌声更是响彻了整个场子。 大器晚成却为霞满天，李保田，一个时代的缩影，也是当之无愧的老戏骨。对戏几近痴迷，始终拧着一股劲，他让世界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优秀男演员。 作者：枍染：梦想做个大侠，喝遍所有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