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没有灵魂的山青 一个立志要写三千部电影推荐的男人 这是「千影光影」的第一章 今天拉的片是豆瓣250榜单的NO.135 ——《恐怖直播》 八九不离十,这片大家都看过 咱头条的头部作者皮皮电影也写过这篇 这片的电影解说就数不胜数了,但是为何我还是要拉这部片,因为纵使榜单给135名次 我仍然认为 金秉祐《恐怖直播》是被低估的电影 01 话语讲述的年代 做电影符号学研究, 有个人是逃不过的:福柯 他在《规则与惩罚》第一章的末尾留下一句很著名的话语:"重要的不是讲述话语的年代,是话语讲述的年代" 这句话翻译过来是什么意思? 电影在当时怎么拍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未来它会如何回应并影响着我们的生活 看电影,得了解导演,于是翻了下金秉祐导演的履历表 2003年,金秉祐拍了他的处女作《아나모픽》,没片源没资料,或许是学生时期的处女作 2008年,金秉祐的银幕首秀《戏中戏中戏》,豆瓣评分6.1,但是样本不高。 2013年,33岁的金秉祐拍出了震惊全球电影市场的《恐怖直播》,15岁以下禁止观影(R15+级)但还是有超500万人次观影,当年韩国票房榜单第七,本人拿了青龙最佳新人奖。 这位韩国当红的新锐导演却在那年消失了。 去哪里,干了什么,无从得知。 直到2018年12月26日,金秉祐再度联手河正宇拍了部《绝地隧战》 这部电影在内地没引进 韩国本土167万1548观影人次,卖了140亿2483万8424韩元 而成本是约150亿韩元 140亿还没算院线拿去的分账,《绝地隧战》算是亏惨了,口碑也没好到哪里去。 韩国最大的门户网站Naver上《绝地隧战》本土观众给6.5分 同样的导演,同样的演员《恐怖直播》本土观众给8.29分 地域不同,但是全球网友都大相径庭。 2018年《绝地隧战》的失败 不仅是河正宇私人生活带来的负面影响,更多的是电影在类型上的失败。 2013年《恐怖直播》的成功 就在于金秉祐把电影塑造成一个"反类型"的类型电影, 作为一部悬疑的推理犯罪片 电影的调色不压抑,也不冷艳,色调上的处理,类似于新闻直播室自然色的客观。 此外说是炸了青马大桥,但电影没有交代过多的灾难场面和救援场面 这也不是部标准的灾难大片 媒介既意义, 金秉祐的每一次自我选择都不可避免地渗透进电影的表意过程。 02 :怎样的故事 金秉祐的《恐怖直播》讲的是怎样的故事? 这是一个与权力话语权有关的故事。 什么是话语权? 用福柯在《话语的秩序》里注释解释: "话语就是人们斗争的手段和目的。话语是权力,人通过话语赋予自己以权力。" 这是什么意思呢? 话语权无论是掌握在个人,群体,政党,团体手里 他们想说的,一定和自己有关。 河正宇饰演的男主尹英华 他原本是电视台的顶流新闻主持人 客观,公正,为底层人物发声是他的标签。 变故,让尹英华从镜头面前调离,去了电台工作 电台工作需要做什么呢 每日无所事事,也没有什么太多准备的流程,偶尔起床晚了邋遢点,也没事 电台连线,尹英华听到有听众跟他抱怨,电费太高,这是对贫困人士的欺压, 但是这期节目的主题跟电费没关系,于是尹英华挂掉了电话 连线串线,有个听众跟尹英华说他手里有炸弹,尹英华就说,你想炸就炸。 话音刚落,窗外的大桥真被炸成了三段。 恐惧过后,尹英华意识到是风险也是机遇,恐怖分子正在和他说话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独家新闻 这或许是他重新回到自己岗位,重新获得自己话语权的唯一的机会 而报警,意味着什么也不剩 于是,尹英华延迟报警,架起了摄影机,坐在了全国直播面前 开始和恐怖分子进行谈判 恐怖分子就一个条件:总统道歉,他就自首不炸了。 谈判进行中,「绝不会出现」的总统防弹车开到了电视台楼下。 从车上下来的是警察厅厅长。 总统不会来,他也不可能道歉 总统道歉便意味着承认内阁的错误 承认是军警的形式主义造成了这场悲剧的死亡 道歉意味着总统政治生涯的结束 总统,这最后韩国遮羞布也被揭开,暗涛汹涌的财阀与底层的矛盾被摆上了台面。 即便抛弃这些问题不谈 总统也不可能去道歉,这事本身就是建立在一个不对等的话语权上 今天总统因这事道歉,明天又有人威胁着民众的生命,要求总统道歉或者要求总统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总统做还是不做? 君王也知后院不能起火,胜读经文的总统又怎不知"牺牲一人救万人"的利益考量 "总统不会为了他做的错事道歉。" 这就是一个悲剧且沉重的事实。 这个恐怖分子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就图个政府的道歉,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在电影剧情的层层递进中,我们发现 这个恐怖分子自称朴鲁圭 处于社会阶层的底端,他是国家机器高速发展的添火师 朴鲁圭为这国家机器的运转勤勤恳恳抹了30年水泥。 上头说明天有接待活动, 朴鲁圭和工友三人被安排去修缮大桥,2万5千韩元的夜间加班费 但是在修缮期间,大桥栏杆掉落,三个人都被推到了水里。 他们本来可以避免灾难的进一步升级的。 他们在落水中后在江面漂浮着等待救援,但是城里的警察和军队都去为了外宾来视察军事演习,维护治安秩序,无一人救援 没有补偿金,也没有一句道歉,死了就这样死了。 自称的朴鲁圭的恐怖分子,其实是朴鲁圭的儿子 他愤怒,他曾极力地寻找公道,但是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听朴鲁圭的故事 被淹没的底层人物也无力寻找到上升的途径 "像狗一样的拼命工作,但是这个国家却把他当成废物"。 于是,他拿起了"凶器"对准了这个社会。 不需要解读,每个人都能从故事中得知, 导演在《恐怖直播》里对政府的批判是有倾向性的 但是仔细想了想,金秉祐又批判了什么呢?好像什么也没批判。 河正宇主持人立场就是错的吗? 不道歉的总统难道也是错的吗? 那个泄愤的恐怖分子是对的吗? 我们都没有办法给出答案。 所以《恐怖直播》看起来很清晰 好像金秉祐要表达的一切都能被观众们所窥视到 但同时电影背后又隐藏了许多观众所看不到看清楚很模糊的内容, 写到这,我必须要说金秉祐的《恐怖直播》之所以伟大,不是因为电影拍得多么好 而脱离电影类型影像本身,电影成为了媒介。 电影里边「平民恐怖袭击」所代表的是被淹没的个人话语权 电影里边「记者追逐热点」所代表的是在扩张的群体话语权 电影里边「政客肮脏手段」所代表的是塑造权威的政党话语 这是《恐怖直播》最令人感到绝望的地方,我们明知电影在社会的潜规则,在控诉底层话语权的缺失和上层阶级话语权的滥用, 但当我们代入到电影中不同话语权的角色身份,我们大多也会跟他们做出同样的选择。 人性往往是经不住考验的。 03:后现代世界 至此,我们能明白金秉祐为什么坚持要用这样极端的形式讲述整个故事 因为他需要整个观众来参与到电影的制作中去 他需要观众仿佛在看一场电视台的直播一样,去用自己的价值观的世界去阐述这个世界 这是后现代主义的文本 后现代主义是具有"启蒙"与"解放"的意味的:去中心,反权威,解放,反流行 这也为何《恐怖直播》明明打着是"恐怖"的字号却不做"恐怖"的事情 电影的文本不执着于, 导演要把这个故事讲得多有深度,多有哲思,多么完美 后现代主义导向本身就是一个无深度 态度暧昧的方向 意义的解释,是一个新的符号过程的起端 解释只能暂时结束一个符号过程,而不可能终结意义 每个延伸的解释都是"被认为携带意义的感知 人们可以通过一个镜头去解读一种符号,但是没有办法因为一种解读而终结镜头的意义 金秉祐在《恐怖直播》用来这样的后现代特征的符号, 让每一个观众都参与进去,你看到的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有的朋友可能看到的是对ZF的讽刺 有的朋友可能看到的隔岸观火的中国电影的无奈与无助 有的朋友可能看到的是底层小人物绝境后的反抗与自救 电影是面镜子,其实我们看到的都是自己 在《恐怖直播》里,每一个人物的选择,都是站在他自己立场上最真实也是最理性的反应 人类千年的历史车轮 小到个人,大到总统,每个人其实都是渺小的 男主曾经登上过车轮,但是他被其他人赶了下来,于是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极力地渴望再度抓住机会 抓住的动机也很简单, 人们期待的是能够看到车轮外的希望与未来,而不是在车轮底下黑暗潮湿恐惧未知的明天 只是这一次,男主再度登上车轮的时候,却发现一切不过是徒劳。 人依旧不过是历史车轮的一部分 没有人需要真相,也没有人在乎真相 即便登上车轮的顶峰又如何,轮回转动的车轮,它又会把人给摔下来 人类驾驭不了车轮,舵手是在一个叫"命"的主宰者掌管着。 许多人把电影坍塌的大楼,解读为是对一切不公的控诉, 可是在我看来,这更像是一次极力证明自己存在过的壮举。 一座大楼的倒下,他能改变历史的车轮吗?没用的 生活中,早已磨钝了我们的棱角 朝九晚五的工作,996的工作时间,房贷车贷教育贷... 我们总以为努力一点就能享福了,但是等来的永远是无止境的努力。 现实的生活中,谁又不是尹英华呢? 经过挫败,更懂得"顺势而为",为了明天的生活,你我都成为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理想?当然是有理想,只是理想的那股火苗,在疲惫不堪的生活下,只出现在酒后的谈资和深夜的失眠... 尹英华炸毁了大楼,下坠的过程中,模糊中仿佛看到了砸向了青瓦台 堂吉柯德式的英雄主义终究只剩一声嘘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