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韩国电影市场推出了《晚秋》《与犯罪的战争》,好莱坞有《碟中谍4》《复仇者联盟》,华语电影也有黄渤的《杀生》冯小刚的《一九四二》,全球电影欣欣向荣。 唯独日本电影显得有些冷情,以至于《记我的母亲》在日本拿下最高电影大奖的时候,人们也不曾注意到。 这是一部难得的电影,老戏骨云集,短短118分钟,用"母亲弃子"的故事,把长达30年的情感纠葛呈现世人面前,戳痛无数家庭的隐痛。 "可是纵使忘记,一定还有爱留存心中"。 "写文章二刷的时候还是会感动的哭" 豆瓣8.7分 第36届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女主角 1963,日本,东京。 伊上洪做,是日本家喻户晓的大文豪。 他的文笔间总在残酷的现实间留有一丝温存,在伤痕时代,备受国民的爱戴。 文坛上,他提携后人,备受尊敬。 家庭中,他井然有序的生活,是慈爱的一家之主。 洪做说:"一家人,一定要互相奉献和给予,才能更好的团结在一起" 然而,看似风平浪静的背后总是隐藏着波涛汹涌。 年过半百的洪做,心中的纠葛和矛盾,自1943年起,就没消散过。 那一年,战争还没有停息,日本军部发动的侵华战争,越打越难,陷入了僵持与被动中。 珍珠港事件后,美军与日本在太平洋战争,日本越来越有心无力,启动了"神风计划"。 而此时,日本国内也因战争,民不聊生,国家无外汇,没有购买力,经济崩溃,民不聊生, 唯一能够使日本国民活下去的正是"以战养战",期望能够在侵略地榨取更多资源与利益。 洪做的父亲,为了躲避战争与民生之难,被迫逃向了外地,随后又在全国征兵下,参军。 母亲带着几个孩子辗转反侧,寻找与丈夫团聚的机会,等到他们问到丈夫的情况是: 丈夫,去了服役地台湾(日殖民时期) 母亲带着两个妹妹度海前往与丈夫团聚,唯独把洪做给留下了。 在孩子的萌芽成长期,他最需要的便是父母的陪伴与关心,但这些洪做都没有,她被母亲寄养在了老家和亲戚在一起生活,他每天得看周围人眼色行事。 十岁的洪做,在日记中写下:"雨停了。校园里结了很多水洼。 太平洋,地中海,日本海,喜望峰,游动圆木的影子。 但是,我最喜欢的是地球上没有的小新海峡。 与母亲往来的海峡。"以此来思念母亲。 1946年,日本战败,战争带来的伤痛硝烟还在弥漫。 母亲与父亲从台湾归来, 他又怎么可能不思念父亲与母亲呢?可在被这"遗弃"的三年里面,他又何曾没有过怨恨呢。 洪做心中的怨怼和杂念,始终如同雾霾一样笼罩着他。 这数十年来,洪做尽管早已少年成立,名声显赫,与家人保持着表面的恭敬与敬爱, 但他心中的那道坎却始终过不去:"说到底我还是没有原谅母亲" 有时,母亲会主动聊起往昔说:"把你留在汤之岛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失策" 而洪做则会皱起眉头,岔开话题:"又是这件事吗?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 他不愿意回忆往事,又或者说,他没有勇气了解答案。 1963年,战争带来的硝烟早已消散,一年后的东京奥运会将给日本带来新的转折点。 但是父亲却没能看到日本经济再度腾飞的繁华景象,他于1962年离开了人间。 父子间两人的唯一的亲近,是父亲临终前,用尽全力的向儿子伸手, 而回洪做还是下意识地甩开了手。 他缺乏安全感缺乏关心,但是等这一切来到的时候,他又极力的逃避,他害怕这些未知的东西。 洪做在日记中写道:"父亲去年离开了人间,离得那么远。仔细想一想这二十来年,留下的竟只有送别。送别熟悉,迎来陌生…… 送别熟悉,迎来"陌生"。眼前的女人,从海的那边归来。就好像候鸟忘了她的幼崽一样,二十年后再归航寻找,不为了结遗憾,而是弥补那七千两百多个夜晚内心的愧怍" 父亲去世后,常在母亲口中挂起的是那些家常事,细数着自己的付出:洗衣做饭,带娃,过去吃不饱饭的穷日子... 1973年,年迈的母亲也患上了阿兹海默症。 患病的母亲,脾气变得很古怪,时不时又忘记掉一些东西。 她有的时候问洪做,知道自己的孩子去哪里了? 而洪做每次都会带有怨气的回:把自己的儿子丢在了老家了吧。 但是正是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关心,却也藏着最为深远的真挚与爱。 脾气古怪,几乎发狂的母亲,看到洪做的出现会立马安静下来。 深夜,她会一个人跑到神庙给儿子祈福,嘴里叨叨,祝福孩子身体健康,又祈盼能够早点见到他。 那天,母亲半夜离家出走,搭上了陌生的车:‘我想去找我的儿子,他自己在老家,会好害怕...’ 某天,洪做送女儿去夏威夷去读书,登船前,电话打来,母亲失踪了。 洪做对失踪的有些恍惚,妻子很平静的告诉他,母亲抛弃他的原因: 当年被迫搬迁,家中无钱,只有前往台湾投靠丈夫,但是从日本去台湾道阻且险,外面战火连天,母亲曾亲眼看到海上被打翻的船... 她不愿意让孩子跟着她一起冒险,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把三个孩子都留下,但是毕竟是亲戚家,母亲选择留下了洪做,至少他能够有饭吃,至少能安全的活下去。 妻子纪子接着说,"她说就算被抛弃了也没关系,因为你能写出精彩的小说" 时间还在滴答滴答的转,那天,近90岁的母亲与洪做坐在了房间里对话, 母亲突然背起了洪做的日记:"停了。校园里结了很多水洼。 太平洋,地中海,日本海,喜望峰,游动圆木的影子。 但是,我最喜欢的是地球上没有的小新海峡。 与母亲往来的海峡" 早已忘记了周遭一切的母亲,唯独记住了洪做的随笔,随后母亲又慢慢从随身的小布兜里边,掏出了那张洪做写着随笔的纸条。 那一刻,洪做再也安奈不住了,放声痛哭。 儿子用了半生,去衡量爱的尺度, 母亲用了半生,去后悔当初的抉择,但在几十年的爱恨交织在此刻得到了化解。 原来过不去的从来不是那座遥远的海峡,而是彼此的牵绊。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这是洪做在那本日记上的最后一句话。 故事外 从剧情来看《记我的母亲》不算是很复杂的故事,故事的主题也不深刻,它讲述的仅仅是"亲情"这个大而简单的话题。 在你不看这部电影,单纯地听介绍的话,甚至会觉得这部电影有些煽情,但是你如果去了解日本的文化或者有关他们的历史,你会得出结论:日本家庭电影另有其意。 许多人在听到"家庭电影"会下意识地联想到,类似于《家有喜事》之类的情节喜剧,但实际上,在日本"家庭"的概念与中国人不同的,大多中国人以血缘来划分家人,而日本则不同。 从大化改新,日本正式确立天皇体制开始,它把天皇的权利附加了"原始神道宗教"的色彩,与我们中国封建王朝的"天赋皇权"不同的是,天皇的"神教色彩"是农耕文明时期的"神",他即是权力的巩固又是生产力统一的信仰。 从某种程度上,这种"天皇与宗教合一"的改变,在当时看到是一种先进文化,但由于常年战乱,封建主为了维护家族的利益,把封建管理下的人民也归纳为自己的家人,建立起了非血缘的共同利益体的关系。 武士阶层的建立后,正式确立了家的制度,而所谓"家"的概念正是同一屋檐下就是"家"。再知对天皇的信仰,日本人一致认为:安分守己,就是对国家的贡献。这也是日本为何流动性不足,企业文化比较死板的原因之一。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重要的是,日本的"家庭电影"作为一种类型,它拍摄的从来就不是一个小故事,我们也不能把它理解为一个普通的家庭变迁故事,在家庭电影的背后是他们那些社会上正在发生或者过去发生的事,是他们的"集团主义"的社会,日本的文化。 在《记我的母亲》故事外,是日本战争时期深沉的写实。 战争带了他们太多的伤痛,亲情的缺少,爱的误会,友情的离失... 无数的人像"洪做"一样被暂时遗弃被抛弃,无数的人又像父亲一样,被生活逼上战场。 可又有几人能像"洪做"这般幸运呢? 洪做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他年少成名,是大文豪大作家,他不断去尝试跨越母子间心中的海峡而努力。 但是对于其他的大多数而言,战争停歇后的日本,大多数的日本人连饭都吃不饱,他们忙着工作,忙于生计,也没接受过什么教育。 或许,他们一辈子连见到亲人的机会都未曾拥有。 那些被压抑的情感,被压制的个性,被压制的感性,或许也只有等到生老病死才能释然... 人类在文明史上走了近5000年,而战争仅用了两页便把它撕掉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