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娜 首发:娜姐的光影笔记 丁总起身朝我走过来,我本能地抱紧双臂,拒绝的姿态。 "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僵硬地问道。 "没事,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 我笑,"你在北京那么多同事和朋友,找不到人聊天?巴巴地坐在我家门口等我?丁意,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收起你这些拙劣的套路吧。" 我边说边打算赶客,丁总拦住我,说,"是,我在北京有很多同事,但确实没有什么朋友",然后低头笑,仿佛自嘲道,"放心,我对你没什么企图,就是偶尔觉得人生虚妄,一个人待着太难过了。" 我打量他,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有钱,有地位,又没有家庭负担,虽然不算特别年轻了,但是他长得不难看,182的身高,裹在黑色T恤里隐约可结实的肌肉线条…… 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寂寞的男女,我相信;但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他告诉你他很寂寞,一个人很难过,我无法相信。 我感觉有点厌恶,但又莫名得到了虚荣心的满足。 丁总见我不说话,以为是默许,"陪我出去喝点东西吧?" 我看一眼手表,"不好意思,今天太晚了,改天吧。对了,麻烦你以后找我提前打个招呼,如果被我男朋友看到,这样就不好了。" "Sorry,是我不对",丁总笑得邪魅,"那我现在预约,十分钟后一起喝点什么,行吗?" 我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溃败。算了,这一天被老妖婆折腾得够郁闷了,徐洋又是那么一副死样子,我跟朋友出去喝点东西,也没什么吧,就当放松一下,给自己一点小小的补偿。 我没有再说什么,往电梯方向走,按了一层。丁总愉快地说,"刚好今天没开车,我们可以喝点酒。" 他带我到一个露天的清吧,人不多,还算清静。北京夏夜的风吹拂在脸上,很是凉爽惬意,我心情大好。 我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他点了两瓶德国啤酒,帮我点了一杯莫吉托。 "这个地方不错嘛",我环视周围,围墙用一株株巨大的,有着异国情调的绿植布置,白色的桌椅排列得错落有致,服务生都穿着白上衣黑裤子制服,轻声细语的,顾客以外国人居多,女孩子们大多穿着吊带衫,轻声和朋友交谈。 我喝一口莫吉托,朗姆酒和薄荷的比例刚刚好,这样的夜晚真是叫人微醺,丁总却忽然悠悠地问我,"你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为什么这样问?"我像个刺猬一样,总是在警惕可能的敌意。 "因为这里",丁总指着他自己的眉头,"我刚刚见你,这里是皱着的"。 我才意识到,人可能真的会挂相吧。 "没什么啦",我故作轻松道,"今天我男朋友的妈妈来北京了,但是她好像不喜欢我。" "哦?"丁总好像很诧异似的,"她不喜欢你?何以见得她不喜欢你?" 我可能是有点醉了,把这一天发生的细节和盘托出,我讲得很快,而且没有逻辑,像是自言自语。 丁总就那样安静地听着,也不打断我。 讲完我有点不好意思,"唉,跟你吐槽了一堆,真是抱歉。" 他若无其事,"你好像很在意她的态度"。 那当然,我心里想,谁能活得超凡脱俗呢?所谓的结婚,本来确实是两个人的事,但是在国内这样的环境,很难不牵涉到父母,被父母拆散的情侣还不够多吗?哦,你是不在乎婚姻的,你当然怎么讲都可以。 我没有把心里话讲出来,只是笑笑说,"我是很认真谈恋爱的。" 没想到他听了之后哈哈大笑。 我被他笑得有点窘,又有点愤怒。 "很好笑吗?"我的语气已经不高兴了。 他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谈个恋爱而已,怎么被你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你所谓的认真,在我看来其实是不认真。" "什么意思?"我被他绕糊涂了。 "爱情是没有任何目的的。你爱上一个人,本能地想见到他,和他在一起做什么都开心,是不是?" "那当然了"。我不以为然,心里想,我都29岁了,不是19岁,还用你教我什么是爱情? "那就是了",丁总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悠悠地说,"婚姻不一样,婚姻是世俗的。你知道人为什么要结婚吗?为了爱情?为了搭伙过日子?为了合法生个孩子?"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隐约感觉到,我身边的朋友过了二十七八岁都急吼吼地要结婚,好像再不结婚就来不及了。 "那你当初,跟你前妻,为什么结婚?"太机智了,我把问题抛回去。 丁总迟疑了一下,他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冷不丁这么问。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对着暗暗得意的我,认真道,"我那时候太年轻,根本也是稀里糊涂就结婚了,但是很快,我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婚姻。" "哦?为什么这样讲?" "我不想要孩子,她喜欢孩子。而且,我花心,她接受不了。" "你不想要小孩?"我诧异。 "这是表面的,可以跟外人讲清楚的一个理由吧。但其实还有更深的原因,我讲不清楚,我好像无法和一个人长期相处,没有办法跟任何人建立那种深刻的关系。你知道我刚结婚那年最无法忍受的是什么嘛?我无法忍受,回家晚了要向她报备。每次她急急问我几点回去,我心里都会涌起无名的怒火,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老子几点回家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忍住不打断,"结婚之后,两个人互相报备,不是很正常嘛?" "我知道。我知道那很正常,大家都这样的。可能是我不正常吧,我从不觉得我是属于什么人的,我只属于我自己。也可能是我太自私,我总觉得人生苦短,想要最大限度地创造更丰富的体验。但你知道的,人生的宽度,和深度,是无法同时拥有的。我喜欢女人,这没有错,但我又无法跟任何一个,建立长期亲密的关系,这也曾让我矛盾和懊恼。但我现在接纳了,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你这就是游戏人生嘛。"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说,我有点反感,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男人都是这样吗?把不负责任讲得这么冠冕堂皇? "你可能现在理解不了",丁总也不恼,"以后你就会明白了,莫盈盈,我见你第一面就确定,你跟我是一类人。你不会跟那个小男友结婚的。" 听他这样说,我简直愤怒了。 "你真会胡说八道",我起身要走,被丁总一把拉住。 他又换了一副讨饶的口吻,说"好好好,是我胡说八道,你不要生气"。 我也不是真的生气,我只是有点不安。 我不会跟徐洋结婚吗?其实复合后的这半年,我对他是极为满意的,我已经做好了跟他结婚的准备,只是他妈妈的到来,让我有点烦而已。年轻女孩烦未来婆婆,不也挺正常的吗?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谁能真心实意地喜欢婆婆的,不过都是为了同一个男人在彼此忍受罢了。 听着丁总讲这些话,我忽然觉得,徐洋还是不错的。他很简单,他不贪心,他可能有点世俗,对未来的期待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些,但过于脱俗的男人,更可怕不是吗? 这样想着,我白天对徐妈妈的那些厌恶,好像稍稍减轻了一些。她只是不了解我,如果她知道我是个善良,勤奋,乐于付出的女孩,她就不会那样对我了吧。 丁总见我走神,又换了话题。他谈起蓝亦潇,"我见过这么多女孩,你知道吗?蓝亦潇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一个。" "哦?",我来了兴趣,"你也觉得她聪明?" "是,她特别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敢于放弃"。丁总顿了顿,又说,"不像大多数女孩,到了什么年龄就做什么事,稀里糊涂过一辈子。" "可是",我想起她最近境遇惨淡,"她现在过得也不好,把房子都卖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她太骄傲了,负面的事从不肯跟我们讲。" "她家的事儿,是有点麻烦",丁总简单和我讲了一下,大概就是蓝妈的现任老公贷款做生意失败跑路了,当初是蓝妈做的担保人,所以那些债主都来找蓝妈讨钱。蓝妈手上没有那么多流动现金,蓝亦潇就把北京的两套房子卖掉周转,没办法,还是缺钱,她只好重新出山,去小童总的公司上班。 我听了心下大为唏嘘。 "现在你知道,有钱人结婚,有多少危险因素了吧?"丁总叹口气,"婚姻就像合伙经营公司,得两个人有共同目标,而且两个人都靠谱。" 夜深了。我的倦意袭来,跟丁总道别,准备打车回家。但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等了好久也打不到出租车,只有一些人力三轮车,趁着深夜偷偷出工。 "这地儿不好打车,要不我们坐三轮车去别的路口打车吧"。丁总提议道。 我们只好上了一辆三轮车。座位狭窄,我俩几乎紧紧靠在一起,才不至于被挤下车。 整条马路上寂静无人。三轮车夫骑得飞快。起风了,风吹起我的长发,发梢轻轻拍到丁总的脸上,我有点不好意,用手拢着头发,身体坐得直直的。这样的深夜,我生怕他以为我对他有什么暧昧的意思。 还好一路上他很老实,很快我们到了两个路口以外,我顺利打到车,回到我的小公寓。 未完待续… ★原创不易,点个"关注",就当鼓励我了~ ★作者:李娜,坐标北京,一个水瓶座少女,和她性感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