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许鞍华导演的《第一炉香》居然扑街的这么严重。 整个电影就像是一场车祸,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它隆重登场,越开越飘,最终离开地面,翻进沟里。 虽然许鞍华在大众层面没有那么火,导演的电影也不怎么卖钱。 但毋庸置疑的是,她是华语电影的门面担当之一,是每一个喜欢电影的人都绕不开的华语导演。 有一段时间,我疯狂的看许鞍华导演的电影。 从1979年的《疯劫》到《投奔怒海》到《客途秋恨》到《女人四十》到《千言万语》到《男人四十》到《天水围的日与夜》到《桃姐》...... 可以说,是许鞍华让我见识到,香港电影还可以这么日常、细腻,有种润物细无声的美和感动。 她的电影没有跌宕起伏的剧情,满是人生细碎的无奈和悲欢,但许鞍华却能用朴素的镜头表现强烈的感情。 我今年看的最有感觉的纪录片就是关于许鞍华的《好好拍电影》。 看完你会发现,她真的是把人生都献给了电影,就像她自己说的:电影是老婆,文学是情妇。 电影《第一炉香》是许鞍华第三次改编张爱玲的小说。 而且制作班底堪称豪华,编剧是王安忆,摄影是杜可风,服装造型是和田惠美,音乐总监是坂本龙一,录音是杜笃之...... 按理说,《第一炉香》出自于这些真正的高手,怎么也差不到哪去吧。 可结果是,上映后,原本严肃题材的《第一炉香》成了笑话的制造机,评论区跟脱口秀大会似的,一片讥笑声。 这部电影,也成了许鞍华做导演四十多年以来,豆瓣评分最低的电影。 张爱玲写的《第一炉香》用一句话概括就是:从上海到殖民地香港读书的少女葛薇龙投靠上流社会的姑妈后,一步步在情、欲和纸醉金迷的生活里堕落的故事。 表面看起来,电影《第一炉香》也是这么个故事走向。 但看完电影跟读小说的感受却是天壤之别。 在小说里,我们感受到的是一个充满交易、算计和陷害的悲剧,在情爱的表皮下,是人性的锐变和堕落。 但在电影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为爱痴狂的白日梦,而且梦中人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显得肤浅又滑稽。 作为电影《第一炉香》的绝对主角,饰演葛薇龙的马思纯对电影起到了明显拉垮的作用。 在小说里,张爱玲对葛薇龙的描述是"眼睛长而媚,身材也是瘦削的"。 但电影里的马思纯,是明显的壮。 你很难接受,像这样一个人物,居然能在俞飞鸿、张钧甯、梁洛施、白冰等人扮演的上流圈层成为香饽饽。 你很难相信,电影里那般魅惑的姑妈需要她来钓男人。 当然,单论形象是有失偏颇的,在我看来,马思纯诠释的葛薇龙真正的败笔在于,她演不出葛薇龙的层次和细腻。 电影里,她就像是一个只会横冲直撞的傻大姐。 所谓"傻大姐",就是呈现出来的样子假且浮夸,传递不出感情。 这种"傻大姐"式的表演贯穿了马思纯这几年的作品,有兴趣的还可以去看看去年的《荞麦疯长》和前年的《大约在冬季》。 因此,在电影《第一炉香》里,无论是葛薇龙的言语还是举止,都频频令人出戏。 同样让人出戏的还有彭于晏饰演的乔琪乔,他是个混血,放荡不羁。 在小说里,张爱玲对这个人物的描述是"没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还有"脾气有点阴沉沉的,带点丫头气"。 然后在电影里,我们看到的是"猛男"彭于晏。 看得出,彭于晏很努力的在找状态,他也演出了乔琪乔身上的放荡和脆弱。 然而重点是,在小说里,葛薇龙之所以被乔琪乔吸引,是乔琪乔身上那几乎病态的阴沉和深情。 在我的想象中,应该是《阿飞正传》里的张国荣或是《阮玲玉》里的吴启华。 可电影里的彭于晏和马思纯,健康到就像是一个健身教练遇到一个傻大姐,说什么都像是土味情话,没过几天,就把对方发展成了自己的学员...... 如此一来,电影里,不管葛薇龙怎么为了乔琪乔要死要活,都是一种塑料味的造作感,很难打动人。 不过,作为一部电影,坍塌成这样,绝不单单只是演员的锅。 事实上,在《第一炉香》里,导演许鞍华和编剧王安忆才是让电影掉进沟里的掌舵手。 电影里,葛薇龙为了和乔琪乔结婚,把自己献身给了范伟饰演的富翁,这样就可以供养乔琪乔。 但尽管这样,乔琪乔依然不安分,在他们度蜜月时都会明目张胆搞女人。 于是,导演为了突出这份"爱",在电影的末尾,葛薇龙看到街上的妓女说:我和他们是一样的,只是她们是被迫的,我是自愿的。 可能导演还是觉得不足以表达这份"爱",因此,她又让葛薇龙大声喊出了一句爱的宣言,作为电影最后一句话: 我爱你,你个没良心的。 说实话,虽然我是许鞍华的忠实影迷,当电影在这里结束时,我除了"就这?"的疑问外,还有点忍不住想笑。 我在想,把《第一炉香》拍成这样,一定是许鞍华的少女心在作祟,所以她一意孤行,放飞自我,在电影里一次爱个够。 看得出,最后这句台词,也是许鞍华说给香港听的,那时的香港就和乔琪乔一样,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迷茫。 可是亲爱的导演,如果只是为了表达这种纯粹的爱,就一股脑的把它套在《第一炉香》里,那起的化学反应就是现在这样。 看似艳丽,实则轻浮、矫情。 实际上,生存在那样一个动荡的社会里,《第一炉香》里的一个个人,都有着近乎病态的世故。 无论是身处漩涡中心的葛薇龙和乔琪乔,还是周旋于他们身边的粱太、睨儿、司徒协等等,他们都是无比清醒的,都是在一边利用着他人,一边满足着自己的欲望。 你会发现,电影里,葛薇龙和姑妈粱太之间,几乎没有一处是真感情的对话和相处,都是赤裸裸的交易。 但是许鞍华把这些锋利的东西都淡化了,就像葛薇龙的转变,也只是几个简单的出走镜头带过。 导演在《第一炉香》里浓墨重彩,大肆渲染的,还是葛薇龙和乔琪乔之间的爱。 可偏偏,两个主演从头到尾也没擦出什么爱的火花,可偏偏,《第一炉香》的底色却是:爱浓个屁,就跟一缕烟似的,眨眼就不见。 结果就是,把无比悲凉《第一炉香》拍出了喜剧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