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看见,就要从蒙昧中睁开眼来。——柴静《看见》 8月9日在美国香槟市教堂举行章莹颖追思会,这个长达两年多的案件再次进入大家眼帘。对罪犯的追索,对正义的伸张,让我们看见命运中的惨痛。 这让我想起2017年上映的一部美国电影《三块广告牌》,不同于章莹颖案最终凶手受到终生监禁的惩处,这部影片讲述的是一位绝望的母亲,女儿惨遭奸杀,但追凶无果,无奈之下在路上竖起三块广告牌与警察局对峙。 这部电影曾获第75届金球奖最佳剧情片,第90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提名,目前在烂番茄网站新鲜指数达到90%,国外知名电影评分网站imdb超过35万人评分的结果为8.3,国内豆瓣网上的评分也达到了8.7。各种影评都盛赞这是一部深刻反映社会现实的佳作。 不过去年在国内上映的时候,当时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能跟我一起去电影院的小伙伴。普遍的回应是,这样明显饱含意识形态的人文电影,观影压力太大了,不如看一些好莱坞大片来得放松。 当然我提这一点,不是要否定商业大片的价值,而是想说,面对命运的有些提问,我们可能无法作答,比如影片最后也没能落网的罪犯,但不要因为无奈而回避,我们应该要去看见。这是一个应该被看见的惨烈故事 《三块广告牌》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痛失爱女的母亲,米尔德里德,在7个月前,她的女儿在一次独自外出后失踪,之后被发现遭遇残忍的奸杀。 在这样的一个小镇里,这样残忍的案件当然是件大事,但是经过几个月的调查,案件没有任何进展。而人们似乎也更加希望母亲能够朝前看,不要沉湎于过去的阴影里。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家好像在遗忘这件事,或者说刻意忘记,不再想看见这件事。 米尔德里德心中的伤痛无法排遣,有天回家的路上,她看到立在道路旁的三块广告牌,于是想到了一个主意。"强奸致死""凶手至今逍遥法外""怎么回事?威洛比警长",这三块红底黑字的广告牌自此立了起来。 镇上的人们同情米尔德里德,但是她的这个行为还是让很多人不满,因为做错事情的不是威洛比警长,更不是警察局。 但对于米尔德里德来说,这是无奈的,因为她认为案件曝光率高,警察们在压力下就会更加努力,侦破的可能性就大。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可能是这个母亲最后的期许,因此即使蛮不讲理的责任绑架警察也在所不惜。 但影片的最后,米尔德里德在度过了一天满怀期待真凶落网的日子后,还是痛苦的接到了那个人不是凶手的答案。有些答案我们可能给不出 罪犯是谁?谁应该为这样的惨剧负责?我们今后应该做些什么来避免这样的惨剧?这是我看完电影后冒出来的一连串问题,大概也是很多观众看完这部电影后,觉得应该思考的问题。 但过后,我们就会很无奈的发现,我们无法为这样的问题的作答。 罪犯是谁?就算影片中警员们奋力追捕,还是一无所获。 谁应该为这样的惨剧负责?这是一个更加复杂的问题,细细看这部电影,你会发觉,貌似每个人都有责任。 我们看到母亲为女儿的案件奋力奔波,但也从她的回忆中发现,原来她一直语言暴力自己的女儿,甚至在出事那天,对女儿喊出,"希望你在路上被强奸"。 但母亲因此又很可恶么?脱离前夫长年家暴的环境,独自一个人把儿女抚养长大,这样的人你能理解她身上的刺,也不会忍心苛责她对生活不能抱有怨气。 说回女儿,事件的受害者,跟母亲争吵,赌气跑出去,但其实是因为自己处于叛逆期,不听劝的吸食大麻,还不断指责母亲,说她曾酒驾带着孩子出去,而虽然有这样的情况,但其实那次是米尔德里德被家暴,实在受不了了。 她不听也不理解母亲的难处,在借车无果后,冲了出去,丢下一句,"我希望我在路上被强奸"。 警察局应该为此负责么?破不了案,是因为他们效率低下,对案件不上心?不,不是的。影片中有讲到警察局其实已经用尽了所有办法,也一直在追查,但无奈案发现场的DNA并不能和任何警局已有的DNA相匹配,加上没有人证、物证,实在是追查不出。 还有诸如犯罪分子为何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应该将每个人的指纹都采验来追查罪犯,虽然这貌似有操作难度,而且与《民权法》相背离。面对这样的难题,我们可能真的无法作答或者说目前无法作答,因为实在是太复杂了。 看见就是一种价值 面对这样的难题,有很多人会选择回避,因为我们又不能为此做些什么,那知道这些除了徒增一些负面情绪,又有什么用呢。但有时候看见本身,就是一种价值。 逃避帮助不了我们,甚至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黑镜》第4季第2集《方舟天使》里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母亲为了保护女儿不看到一些血腥恐怖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植入一种芯片,可以把她看到的这种画面全部马赛克,就看不见这样的镜头了。结果呢?女儿因为无法理解这种情况,所以不断用自残来探索,甚至砸伤母亲而不自知。 所以回避没有用,因为事实就在那儿,而且它们需要被看见。 著名的江歌案,正是因为有很多人看见的支持,才让凶手最后得到了现代日本刑法史上的重刑。 还有最近热映的《烈火英雄》,很多人对消防员这个职业有了新的认识,甚至因此开始反思自身的消防意识问题,对海洋环境的污染问题,这不就是看见的力量么。我们应该怎样去看见 影片就给我们做了一个很好的示范,它没有妄图给出什么答案,甚至连名义上的凶手都没给出,而只是做了一个呈现,把这样一个故事,里面各式各样的人,他们的情感,所思所行,就这么摆在你面前。 柴静在《看见》这本书的前言里写到,"我试着尽可能诚实地写下这不断犯错、不断推翻、不断疑问、不断重建的事实和因果,一个国家由人构成,一个人也由无数他人构成,你想如何报道一个国家,就要如何报道自己。" 这大概就是让我们看见的媒介——新闻、影像需要做到的:尽可能的去传递事实。而我们怎样去看见,则是要我们不被愤怒裹挟,沦为愤怒的奴隶,因为就像影片中说的,"愤怒只会招致更大愤怒"。 我们去看见,未必要带着那些明确的价值表象,也不必要妄图寻找一个看似正确的答案。发挥看见本身的价值:唤醒、教育、支持、反思,才是我们能做和应该做的。 命运的很多提问,我们可能并无法作答。 那就像《三块广告牌》里最后那句台词说的一样,"我们在路上再决定吧"。 先上路,先去看见,再去试图解答这些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