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活得像一个女人?
他为什么活得像一个女人?
作者 特稿哥
"婆娘货"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
婆娘货不是女娃,是正宗的男人,弟兄三人。
婆娘货是绰号,我家乡人叫"外号"。他原名早被乡亲们遗忘,因此,大人小孩都叫他婆娘货。
弟兄仨中,有基本明确的分工:老大憨又结巴,但干农活在行,挣工分;老二识文断字,还是个科研迷,搞农业科研兼外交;婆娘货男生女相,挣工分兼操持家务。
婆娘货确实是投错了胎,从小就像女娃,走路扭屁股,说话声音又软又细,偶尔,还比比兰花指。
生产队干活时,婆娘货干的是女劳力活,男劳力一天10分,婆娘货挣的是8分档的妇女分,原因是他干活也像女人。
婆娘货有个癖好,爱在集体劳动中扎女人堆儿。
生产队集体出工,一干就是一晌,当中会休息一会儿。男劳力打扑克、战方(农村一种简单游戏,在地上划几个方格,用草棍、石子做棋子对弈),妇女们做针线活。
婆娘货一到工间休息,就一头扎进女人堆。
妇女们差不多都是嫂子、婶子、大娘。特别是嫂子们,都爱和他开玩笑。
"婆娘货,你到底带把儿没带把儿?让嫂子看看。"
"婆娘货,想不想找个‘秀子’(南阳方言,指媳妇)?"
"婆娘货,给你说(意思是说媒)个‘秀子’吧?"
往往,婆娘货脸一红,吃吃地说:"您都知道俺是‘信子’(南阳方言,指傻),逗俺玩哩。"
嫂子们会说:"不逗你不逗你,来,婆娘货,到嫂子身边说。"
婆娘货不知是诈,扭扭捏捏趋到嫂子们跟前。
几个嫂子一哄而上,把婆娘货按倒在地。刚生过娃儿的嫂子奶憋得鼓胀鼓胀,解开怀,呲呲一阵,挤婆娘货一脸奶水。
婆娘货挣扎着,用手抿着奶水,撒腿就往堰塘跑。洗罢脸,羞羞答答再往回走。
男劳力们起哄:"婆娘货,赶紧说说,好吃不好吃?"
婆娘货说:"乱哩(南阳方言,指闹着玩)。"
其实,嫂子们就是和婆娘货闹着玩哩,妇女们和男劳力们都知道,婆娘货扎女人堆,不是恋母情结,更不是想占女人便宜,他是想学针线活。
那时是大集体,成年男女都要下地干活。妇女们负担最重,既要下地干农活,又要生儿育女,还负责一家人的缝缝补补、做好一家人的粗茶淡饭,忙得团团转,只有利用晚上或工休间做针线活。
嫂子们知道婆娘货扎女人堆不是占便宜,乱是乱,但都乐意教婆娘货缝衣服、做鞋子。婆娘货偏偏有偏才,一学就会。
你想想,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活困难,缺衣少穿,父母死了,就剩下仨光棍汉,婆娘货要不会缝缝补补,弟兄仨肯定穿得破破烂烂。
扎女人堆,婆娘货学了一手好针线活,弟兄仨虽然穿着补丁衣服,但不透风、不露肉,干干净净。
婆娘货中年以后,身上的女人味更足了,变得多愁善感。
为啥?
因为大哥已进入老境,弟弟也年龄"过杠",弟兄三个一对半光棍儿。
每到做饭时,婆娘货常常感叹:"这锅台上啥时间能放个木碗哩!"
锅台上放木碗,是个委婉说法。那时,农村儿童吃饭一般用木碗,不烫手,不易烂。婆娘货的感叹,是指家里能有个端木碗吃饭的孩子,有个传宗接代的人。
婆娘货感叹了多年,直到奄奄一息,还在念叨。
现在想来,婆娘货一生都有一种朴素的浪漫情怀,在追求美满的家庭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