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耿凌波 曹盾拍戏讲究一个连锁效应,所有在外界看来是小细节的呈现,在他那里都有一套严密的逻辑铺垫。牵一发而动全身,是曹盾创作《长安十二时辰》的态度。采访过程中,他最爱用排比句。 聊服化道,我觉得只有真实感营造出来了,演员的情感基础才能够真实,价值观的东西才有基础去建立;聊时代气息,时代气息有一个独特的气质,同时有一种独特的生活方式生活方式做扎实了,情感就扎实了,情感扎实了,所有的情节才扎实;聊小人物的感情戏,我觉得如果感情不真实,事件就不真实,事件不真实,价值观就不真实;聊剧名,为什么是《长安十二时辰》不是《长安24小时》?时间都不是自己的,你的生活方式怎么是自己的?生活方式都不是自己的,你的文化怎么会是自己的?。 如同燕子垒巢,每一处细节上的琢磨都是创作者口中的泥,一点叠一点,最终垒出一座外形美观、内里实用的碉堡。《长安十二时辰》正是这样,心血和泥,曹盾用整整十个月,为观众揭开万国来朝、大唐盛世的一角。 然而,唐朝作为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王朝,古往今来,咏唐之风从未消减。 王维曾有诗云: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琉,虽然恢弘但却遥不可及。如何让盛唐不再仅仅存在于史书、古籍上,让观众真正走进长安的一天,成为这部戏落地的关键。采访当天,曹盾就大唐的这一角,该如何揭、从哪儿揭,和我们详细聊了聊。谁是主角? 热播剧《长安十二时辰》改编自马伯庸同名小说,讲述了唐朝上元节前夕,死囚张小敬和靖安司司丞李必联手化解狼卫企图用阙勒霍多摧毁长安的阴谋,有大唐反恐24小时之称。故事本身天马行空,人物设定更是离奇。 张小敬曾任长安不良帅,因挚友为强权迫害、活活打死,他不惜手刃上司,怒杀熊火帮34人,被外界称为五尊阎罗。这样一个有着哀怨身世的死囚,为何甘心为官家办事?他是为了李必那一句允诺自由的空话,还是主角光环的闪现? 说实话,这两者都不容易让人信服,甚至会让张小敬的英雄主义沦为一场空穴来风。 面对人物动机的追问,曹盾更愿意回溯的最开始,回到标题,我们不是‘张小敬十二时辰’,也不是‘李必十二时辰’,是‘长安十二时辰’,这部戏的主角不是任何人,是长安这个城市。而张小敬要保卫的是谁?他保卫的是长安,是那种生活方式。 剧组要做的,就是从细节上还原长安的生活方式,赋予这场反恐最真实的意义。把长安八景请进来 外界都知道《长安十二时辰》成本6亿,在襄阳70多亩空地上,实景搭建了一百零八坊,再现了长安城的市井繁华。但鲜为人知的是,长安八景也被曹盾请进了戏里,包括骊山、南山、华清池等等,在地貌的选择上着实花费了一番心思。 这些被曹盾称为夹带私货,他本身是西安人,应该说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家乡有情怀,生在那个土地上,长在那个土地上,怎么可能对它没感情呢?私货当中,也包括戏里张小敬的那碗让人垂涎水盆羊肉和两枚红彤彤的火晶柿子。 这多接地气,这是互动,曹盾告诉娱乐独角兽,这些在现实中有迹可循的景观、吃食,恰恰是《长安十二时辰》落地的最佳媒介。 而在长安城的一百零八坊内,为了避免无灵魂式的群戏,剧组事先为各个街道准备了主题,来帮助群众演员寻找表演落脚点,包括小吃街、步行街、祈福场所等等,他们都知道自己在这条街上该干什么,而不是简单地走来走去,也就为表演注入了生活化的气息。不唯美,而唯真 这部戏上映之前,曹盾曾经兴冲冲地拿着剧里人物的造型照,给一个国外的音乐老师看,对方赞不绝口,太美了,我一看就理解了,为什么当时那么多外国人想去中国。他用其他的古装戏举例,那些戏听说投资非常大,但我觉得不美。 你们现在很多人在创造这些东西的时候觉得它是美的,因为它是你们当下的审美,但这个审美没有经过时间的考验,它可能再过三、五年就会觉得不美。但是你今天给我看的,它是来自于唐朝,至今还在很多地方有保留的话,证明这个美是经过了考验。 这让曹盾在服化道上,愈发坚定尊重历史、尊重经典的思路。 剧中主角之外的服装,每一件都是我们自己做的,没有一件是租来的,很多布都是我们自己织的,上面的图案都是我们自己印染的,为了在最大程度还原唐朝的服饰,曹盾刻意规避了刺绣,现在很多古装剧为了显得雍容华贵,都大量使用刺绣,但我觉得织和染才是当时最重要的东西。找到只属于中国文化的矛盾与冲突 找到了这些构筑长安生活方式的一砖一瓦,曹盾还在寻找根植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戏剧冲突点。如果说李必的算计和林九郎的算计都只是权谋斗争,那国外《权力的游戏》就已经讲的很明白了,我们要讲的是,两个权力集团冲突的背后,是两种哲学思想的冲突。 剧中,李必、太子一党推崇道家思想,靖安司大殿牌匾上的开天明道,正是道家精神;而林九郎一党则推崇法家思想,其室内牌匾法莫如显,则是韩非子的法家理论。这是一个递进的过程,他们之间有争斗,要把这层先做出来,在这个基础上把我们中国的哲学思想放进去。 曹盾在接受采访时曾说,如果非要给这部戏加一点自己作者性的东西,那就是希望把长安人的气质,长安人的文化做得扎实。这也是他为什么拍长安十二时辰而不是长安24小时的原因,我们有时辰、农历、节气,这是我们这个民族独有的计时方式,而分秒的概念,矫情一点说它是英国人的。通过配角的感情戏打造家园概念 但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民族文化,都要透过大时代背景下的小人物与观众构建共鸣,而赋予这些小人物情感和故事,则等于赋予了他们在《长安十二时辰》当中的血肉。为此,曹盾花了很多时间为配角做感情戏。 因为这些人都把梦想系在长安,他们都是长安的一部分,每个人在这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生活。这样的设定,正如当代千千万万北漂、沪漂的处境。 而张小敬也是长安这座城的一部分,所以长安才是最重要的,只有长安真实了,这些人的情感真实了,家园的概念才能真实,只有家园的概念真实了,张小敬说‘我今天就想守一日长安’的豪言壮语才是真实的。 剧中,编剧把原著中属于张小敬的一段台词,给了崔器,一个兄长殒命,自己肩负着两人的梦想顽强打拼在长安的军人。张小敬问他为什么要保护长安,崔器粗人一个,没有讲什么大道理,只是列举了一个又一个平凡却努力生活在这座城中的小人物。 东市的阿罗约是个训骆驼的好手,他的毕生梦想是在安邑坊置个产业,娶妻生子,彻底扎根在长安;长兴坊里住着一个姓薛的太常乐工,庐陵人,每到晴天无云的半夜,必去天津桥上吹笛子,只为用月光洗涤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