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岁的北漂母亲们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孩子

　　这是无数中国式母亲的缩影。
　　马玉兰今年58岁，几年前，她就从老家山东来到北京，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孩子。不是陪读，不是带孙子，而是她将近30岁，已经步入工作，身体健全的儿子。
　　在超市工作几个月后，她慢慢意识到，身边这样的母亲越来越多了。
　　高压环境下，留给年轻人照顾自己的时间不断被压缩。吃外卖，找保洁，报复性熬夜之后，早上又为了多睡会儿放弃早餐作为母亲，这些都让她们揪心。
　　于是，她们在退休之后离开老家，去往孩子打拼的城市。试图在有限的范围内，提供生活上的补充。
　　她们是陪漂母亲。
　　面对陌生的城市，不同的生活方式，两代人的隔阂，她们努力融入，又一次次被推开。在理解和矛盾中，寻找边界。
　　高考，毕业，工作，成家，生子，究竟在哪个截点退出护航，母亲们的选择永远在变化。当我问起一个北漂朋友，有没有见过陪孩子一起漂的母亲？他诧异地回答：是因为生活不能自理吗？
　　如果你了解她们的故事，可能会明白，这远远不是自理能力的事。
　　我去上海帮女儿找对象
　　王阿姨60岁安徽
　　女儿毕业四年了，一直不找对象，我就想着过去帮帮她。
　　2017年底，我从老家安徽蚌埠，坐火车去上海，又倒地铁到了川沙镇。女儿就在这边工作。那时候，她租了个两居室，80多平米，我俩一人一个屋。
　　记得很早之前，我跟他爸在家看过一个电视剧，有蒋欣和刘涛，演的是几个小姑娘毕业去上班打拼。其中一个找对象被骗了，又交不起房租。我就想，年轻人在外面太不容易了。
　　提起去陪孩子，爱人是支持的，省着一个电话打不通心里就跟着惦记。
　　女儿是90年的，大学学的是视觉设计专业。毕业之后，她先在老家创业了一年，也没啥结果。我劝她，创业哪有那么简单，不如跟她爸一样，去学校当个老师。但她不甘心，非要做自己本专业的工作。
　　到上海之后，她跟着两个创业的老板，做起了电商女装。
　　老家孩子结婚都早，眼看着女儿年龄也大了，我开始着急。她工作一年的时候，我就纳闷，俩老板都是男的，怎么擦不出一点火花呢？
　　女儿从小特别独立，高中住校，我在外地打工，一直没怎么管过。大学四年在外面念，更没多少和父母相处的时间。正好我这时候闲着，不如过去照顾照顾她，顺便帮她找个对象。
　　她肯定是不同意我去的，说自己能行，让我在家好好待着。
　　你说一个小姑娘，但凡有个对象，我也不用操心。自己在那边，多孤单啊，有点啥事我都不知道。最后她才松了口，让我过去玩一玩。
　　这一待就是两年。
　　过去之后，我才知道她到底有多累。早上九点上班，晚上十点下班，一周只休一天，有时候还得去加班。我从来没见过她出去逛街、泡吧、聚会什么的，总是一心一意地工作。
　　女儿是个很自律的人，定期健身，按时睡觉，没有一点不良嗜好。
　　早上我负责给她做饭，等她吃完饭上班了，我再去买菜，收拾屋子，洗衣服有时候她在工作中遇到困难，回家也不说话，自己在房间哭。我就得去开导她，问问什么回事，和她聊聊天。
　　母亲在身边，一定要给她带来力量，替她分担一些东西，让她开心，好有动力好好干。
　　白天在家无聊，我会坐地铁到浦东世纪公园闲逛，那有一群跟我年龄相仿的姐妹，她们都是新上海人。正值樱花开放，我们互相拍照，慢慢熟络了起来。
　　我们还拉了群，有空一起约着逛公园。
　　那天，正好有个大姐，朋友托她给儿子介绍对象。一听我是来陪姑娘的，就问我姑娘找不找对象，说啥要牵个线。男方是上海本地人，公立医院的外科医生。
　　我想，成不成看缘分呗，就把女儿微信给了对方。
　　女儿性格偏内向，加了人家微信，也不聊天。我就在旁边督促她，没有交流哪来的感情。男生倒是挺相中她的，隔三岔五就给邮零食和水果，有机会就来这边看她。就这样，慢慢还真在一起了。
　　谈了半年时间，看他们感情一直挺稳定，我们两方家长在上海见了面。到这时候，我心里才终于踏实下来。
　　女儿在这家公司干了三年，刚去的时候，老板承诺让她两年在这边付个首付，结果一直也没按答应好的提成开工资，甚至连五险一金都不交。我姑娘人太实在，不过能找到个不错的对象，也算傻人有傻福吧。
　　男朋友心疼她工作太辛苦，劝她在市里找个体制内的单位。当初我这么说她不听，这会儿，正考教师资格证呢，准备去学校当老师了。
　　今年十月份，他们的就要结婚了。为了不过多打扰，我早早结束了我的陪漂生涯。
　　现在想想，无论上漂还是北漂，并不是在外面打工就不能稳定，也不是有房子才叫稳定。最主要是你要有融入那个城市的能力，找到属于自己的感情。
　　说实话，我挺喜欢南方的，经济比老家那边好。以后，我和她爸也想在上海周边买个房子，搬过去住。
　　现在，每次我去上海，群里的姐妹都会找我聚一聚。
　　我想让他吃到家的味道
　　张阿姨59岁内蒙古
　　2019年七月份的一天，我从老家乌兰浩特坐飞机到了北京，当时儿子在工作，叫了辆商务车来接的站。
　　那是他创业的第四年，随着事业的发展，他越来越忙，经常吃外卖，我就想着来照顾他。三十多岁，一直也没成家，我看他一个人挺孤单的，正好做个伴。
　　儿子从小喜欢画画，大学报的广告设计专业。2009年毕业，他又自己去青岛进修了影视后期，学费不便宜，一年一万八。他是2011年来的北京，几年里，换了好几家传媒公司，做影视特效。直到后来，他认识了一位老传媒人，俩人合作开了个工作室，也算当上老板了。
　　两年来，我断断续续去了好几趟，每次都是待几个月就走。走之前，我把包好的饺子，蒸的馒头，放冰箱冻起来，给他留着以后慢慢吃。
　　当妈的，就希望孩子能吃点家里的味道。
　　说实话，我不太理解年轻人的习惯。睡到十点多起来，不吃早饭就走，后半夜才回来。为什么不能早点上班早点下班呢？
　　我在这边，早上必须叫他吃饭，愿意睡也得先喝点粥，吃点东西再睡。晚上什么时候回来，他提前告诉我，我随时给他准备饭菜。这样吃得干净，健康，还省钱。
　　但儿子好像并不在意这些，觉得生活上的事，花钱解决就行了。
　　打扫卫生也是，他之前叫保洁来收拾，床底下，柜子下面，全是灰，见不到的地方人家根本不给擦。我来之后都给擦干净了。
　　儿子养了一只法斗，那是他刚有万八千积蓄时候买的。我就说，自己都养不过来，还养狗。他小时候都没用上尿不湿，给狗买。我跟老家的朋友打听过，说这狗两万多，找认识人还得一万八。
　　我寻思哪天趁他不在，把狗卖了吧。
　　那段时间，儿子去哈尔滨拍摄，家里只有我和狗。一开始我挺害怕的，不敢碰，戴牵引绳都小心翼翼的。遛了几天，它不跟我亲，我也看不上它。过来就踢一边去，它要上床，我就打它。有时候我还训它，我儿子在外面那么辛苦，你还给他添麻烦，还得照顾你。
　　它好像真能听懂似的，眨巴着眼睛，躲远远趴着。
　　时间长了，我感觉这狗也没那么讨厌。它会把握分寸，还知道哄你。慢慢我才理解儿子，回家没事和它玩一玩，心情也挺好。后来有朋友说我，整个狗多麻烦，卖了算了。
　　现在，我还真舍不得卖了。
　　前几个月，儿子因为踢球，软组织损伤，腿部做了手术。刚做完手术那会儿，他天天拄着拐上班。我每天帮他打针。白天干完活，我会把狗栓在小区栏杆上，打打太极拳。没事在屋里看看书，聊聊微信，一天就过去了。
　　对我来说，第一重要的事，是让儿子吃好饭，第二是遛狗，第三是收拾屋子，第四是自己。
　　他花钱大手大脚，我在家总能收到快递，刚买的衣服，说不穿就不穿了；他胃不好，但经常出去喝酒，说不喝业务能成么；偶尔回来得早，也是玩手机到半夜，早上又不爱起。
　　好多事我一和他辩驳，他就嫌烦，唉呀妈呀你别管我了，不行我给你买票回家吧。
　　我就说，走啥走啊，我在这能给你遛狗，还能干活，多待一段时间你不吃得可口点吗？他也不吱声。现在年轻人都焦虑，压力大，情绪不好的时候，说喊就喊起来。
　　我想，毕竟是自己儿子，自己母亲，再吵也不会有隔阂。
　　要不是孩子在这，别人给我买个房子我都不来，给我开工资也不愿意。这不是一个能让我觉得稳定的地方。当妈的，总忍不住惦记儿子，能帮就帮点。我也不想以爱他的名义影响他的生活。
　　等他腿好了，能干简单的家务了，我再回老家。
　　女儿从事业单位离职我陪她一起去北漂
　　丁阿姨62岁黑龙江
　　当初说要出来的时候，我就纠结，全家都在纠结。
　　我姑娘从小在哈尔滨长大，本地念的大学，毕业进了一家省级媒体，一直没离开过家里。要不是前年，干了八年的部门突然要调整，准备归到上级单位，她也不会想着去北漂。
　　本来她是能保留职位，继续创作的，但人家不想再这么安逸下去了。
　　那段时间，家里的氛围变得特别焦虑。一方面我希望她出去闯，改正一下自己的任性和不自立，另一方面，我又担心她身体不好，在外面遭罪。
　　结果刚辞职，赶上了疫情，今年才找到工作。
　　三月份，北京一家财经类媒体来了消息，让我姑娘先试一篇稿。之前，她写的内容都是偏宣传方向的，没接触过这种题材。她专门找了个玩股票的同学，让人家给讲，受到不少启发。
　　就这样，她花了三天，把稿子交了上去。那边看完挺满意，紧接着，让她来北京见一面。
　　一看她真的要出去了，我吃不好也睡不好。之前在网上经常能看到一些社会新闻，就害怕姑娘在外面上当受骗，遇到什么危险。我只好跟北京工作的外甥打听，那边到底怎么样？
　　外甥从美国留学回来，一直在北京工作，刚结婚不久。他笑着说，你放心来吧，北京哪有你想得那么坏，这边都比较透明，没有那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东北有个习惯，干什么都喜欢找人，怎么说有个亲戚在，心里也踏实点。
　　姑娘今年34了，才决定北漂。就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个年龄了，还要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去工作。别看年龄不小，社会经验这方面，她远远不够。
　　一下撒开，我真有点不放心，索性就陪她一起过去吧。
　　四月八号，我和姑娘一起做火车到了北京。外甥提前帮我们在四惠订好了酒店，一周里，我们到处找房子，最远去过大兴。姑娘刚来几天，就被派到上海出差，我自己约中介看房子。
　　人生地不熟，去的时候还早下了一站。
　　最后我们在东五环租了个独立卫浴的主卧。活了六十来年，我也是第一次经历合租，不得不去适应。刚搬来，我把卧室，大厅，卫生间，全收拾个遍。在厨房看见蟑螂的时候，把我吓得赶紧跑出来，好几天没敢进去。
　　后来实在没办法，只能强忍着，你需要用啊。
　　我是个有点轻微社恐的人，但和陌生人一起住，很多事必须得去沟通。哪些是公用的，哪些是人家自己的。出门去哪全靠问，人家说了我还未必能听懂。
　　在老家，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固定的理发店，去了理发师就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在这，为了买把菜刀，我在附近找了好几天，店员说，十几年前就不卖了。
　　这个年纪，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挑战吧。
　　过来之后，我亲眼看见姑娘的压力一下变大了。她之前做记者，不坐班，上面给派任务了，她就开着车去会议采访，然后回家写。节奏非常慢。没事就出去会同学，会朋友，晚上打电话唠嗑唠到半夜，也不闭灯。
　　原来我总得催她睡觉，担心玩太晚。现在不用了，根本没那个精力，到家累得自己就睡了。每天洗澡的习惯，也变成了第二天再说。
　　在这边，年轻人就跟机件似的，给你上上劲儿了，必须快速成长。
　　工作上遇到困难，她也上火，早饭都吃不进去，不高兴地走了。有时候十点多回来，还说要再整会儿工作，我就说，不能整，明天起来再整。
　　我是家里的长女，上有父母，下有兄弟姐妹，担负的责任就多一些，什么都想操心，性格比较强势。我姑娘完全相反，她属于那种没主意的，也不懂得捍卫自己的利益，吃亏了就在心里憋着。
　　在家我总管她，无非是有一种冷是你妈觉得你冷这些事。
　　到这之后，我看她压力那么大，就得刻意收敛点。说一句，看她不搭理我，就不磨叽了。哪个母亲不是从少女过来的，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但生活这个东西，太磨人了。
　　和我们那一代相比，现在的年轻人更没有安全感。
　　我听说，有的企业，等你到35岁就会把你裁掉，换一批新的。为啥我们总希望子女过安逸稳定的生活，因为我们经历过苦难，知道多不容易。
　　但你们肯定不甘心，总想触摸一下没触摸过的东西，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出来锻炼是好事，毕竟父母只能陪你走一段路，在能帮的时候尽量帮一把。不是说这样就是妈宝男、妈宝女，当妈的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多牺牲一点。
　　只希望孩子有个好身体，这样才能经得起生活的摔打。
　　和姑娘北漂一个月，我又开始纠结了。本想等她慢慢适应之后，我就跟她爸出去旅旅游，过段时间再回来看看姑娘的状态。但目前来说，适应的期限和定义，仍然是模糊的。
　　而比这更未知的，是孩子以后的方向。
　　我一边打工一边照顾儿子
　　马阿姨58岁山东
　　车进北京站时，儿子才知道我来的消息。电话里，他的语气非常恼火，就像一个陌生人突然闯进了生活。
　　那天是周末，上午他在家睡懒觉，没来接我。我拖着大行李箱，背着背包，手上拎着袋子，自己去坐地铁。好在换乘的时候有好心的人帮我，不然肯定累死了。
　　一打开他租住的房间，烟味和酒味扑鼻而来，垃圾桶里的垃圾都满了。
　　我一边把带的吃的往外掏，一边跟他解释，等找到工作就走，不在你这住。其实我已经联系到了一家温泉会馆，准备去干保洁，供吃供住，一个月四千块钱。在老家，我这么大岁数了，上哪找这样的工作。
　　儿子在外面工作五年，从来是赚一个花两个，我再不给攒点，拿什么交首付。
　　这是我第三次北漂。2017年十一月份，第一次来北京，我跟儿子挤在一间三居的次卧里，共用一个卫生间。主要是为了给他做饭，他太瘦了，一米八二的身高，一百一十斤。这么大了，到现在还不会做饭，就吃外卖，拿饮料当水喝。
　　每当亲戚朋友说儿子身体不好时，我都特别愧疚，觉得这个妈没当好。我骗他说照顾一个月就回去，实际上，几天后我就找了个商场促销的活，一直待到春节才走。
　　那时候，儿子谈了个女朋友，正读研究生。每次来家里，我都特意给他们做好吃的。女孩是新北京人，条件比我们家好太多，对方父母可能也不太同意。我就想着，他喜欢我就对人好点呗，成不成看缘分。
　　俩孩子脾气都挺倔的，不太成熟，在一起时候总吵架。
　　那天，我正下班过天桥呢，儿子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哪了，说再不回来他就让人打死了。我火急火燎跑回去，推门一看，女朋友在地上打滚，他躺在床上生气，眼镜片还没了一个，保温杯砸个大坑。
　　儿子喘着粗气喊，我可一下没动手奥。女孩也喊，保温杯大坑是他自己砸自己的。
　　紧接着，我儿子就气晕过去了。我吓得赶紧叫人，两个室友一人拽一个腿，我捧着脑袋，好不容易把他抬进出租车，到民航医院打上氧，这才缓过来。
　　他们分手之后，我心里还挺难过的，就问儿子，是不是妈在这影响你们了？
　　第二次来北京是一年之后，用我儿子的话说，刚来三天就收到了三份offer。我最看好附近一家超市的理货员工作，时间合适，早晚都不耽误给孩子做饭，中午还能回来休息两个小时。
　　为了办健康证，我一早拿着地铁卡，从传媒大学坐到劲松。结果，保安说医院搬了，这不能体检。一开始我不信，硬往里闯。保安看我着急了，就拿张纸给我画图，告诉我新地址怎么走。我拿着他画的图纸，一路问，走了两公里才到地方。
　　医生用手一指，让我自己看流程。我一项一项检查完，等到验便时候可坏了，我问医生，实在便不出来咋办啊？医生眼睛一瞪，跟我喊，十一点就下班！
　　实在没办法，我拿着验便的小盒进了卫生间，正好旁边的坑里剩点没冲干净的
　　很快，我在超市干得顺手起来，毕竟下岗之后，我在老家的商场做过好些年售货员。唯一的难点是，每月有三天要出去发传单，经常被小区的物业抓住训。训我的经理，跟我儿子差不多大。
　　时间长了，我和同事关系处得都不错，下班去其他货区买菜，他们主动给我优惠。
　　儿子从小喜欢写作，都怪我高中时候让他学了理科，大学又给选了个工科专业。好在他很早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2015年毕业，直接出去做了媒体行业。这几年，他全靠自己打拼，从小公司到大平台，工作上始终很专注。
　　唯独生活上，处处让我操心，一管就跟我喊。
　　他要是在家写稿，我过去递杯水都嫌烦，让吃水果也跟我急。然后自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戒烟这件事，我磨了他十年了。我知道他压力大，积压的情绪需要释放，但也得注意身体啊。
　　有时候，我在家饭都做好了，他却跟朋友出去喝酒。后半夜回来，把着马桶开始吐，我正睡着觉，还得起来收拾，给做碗面养养胃。我年纪大了，睡眠越来越不好，有点动静就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我劝他别熬夜，他从来不听，就好像非得在晚上把属于自己的时间补回来似的。
　　作息习惯上，我们一直也没达成过共识，因此我经常盯着黑眼圈去上班。终于有一天，我和儿子的矛盾爆发了，我甚至忘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只记得那天他朝我摔东西，让我走，说这是他租的房子，我没权力左右他的生活。
　　我默默走进屋，眼泪不停地掉，告诉他明天我就收拾东西，给我买票吧。
　　在北京生活这段时间，我学会了坐地铁，用导航，网购，也能找到附近最便宜的菜市场。去年十月份，我第三次从老家过来，为了不打扰儿子，特意找了个包吃住的工作。温泉会所的位置在离儿子三十多公里的西北旺。
　　遇到第二天休假，我下夜班就回寝室睡几个小时，白天坐两个多小时地铁和公交，去儿子那做顿饭，洗洗衣服。
　　这是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最大的照顾了。
　　在这干了几个月时间，一个寝室的同事对我都特别好，因为我年龄最大，他们都叫我老佛爷。虽然工作很辛苦，但每天和他们说说笑笑的，也挺开心。
　　突然有一天，儿子竟然和我说，希望我能辞职，搬到他那去。
　　年轻人就是这样，既不希望被打扰，又渴望被照顾。
　　文章来源：十点人物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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