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雪忆柔 总有人喜欢用刻薄的笔，剖开感情的外衣，就像一刀划破至尊宝胸膛的春十三娘一样，让那一片赤诚或是痴傻暴露无遗。 这世上的感情有许多种形式，或被祝福，或被鄙夷，有些假以＂爱情＂为外衣的恋情，究竟又是因何而起呢？ 在国外著作中，＂婚外恋＂多是以激情为前提，而国人素来含蓄，这种情愫或许与欲望无关，且偏爱留下缠绵的令人遗憾的情思。 法国著名作家福楼拜在《包法利夫人》中写道：＂生活越亲近，心却离得越远。＂这该是对＂婚外恋＂最好的诠释，当两个人走进了生活，那些甜蜜和美好就会幻化成一地琐碎。 张爱玲笔下的婚姻和爱情，多是充满了悲观地令人窒息的疼痛。她曾以一篇《殷宝滟送花楼会》记录了一段＂婚外恋＂的始终，这篇文章一经发表也引起了文化圈的一场小地震，因为那文字中的描述分明是在写傅雷的故事。 张爱玲为何用这样的方式揭人隐私呢？《殷宝滟送花楼会》又写了什么呢？ 一、张爱玲笔下的故事 《殷宝滟送花楼会》讲述了教授罗潜之和学生殷宝滟的婚外情，全书以殷宝滟拜访张爱玲为契机，自述了这段荒唐的爱情。作为旁观者的张爱玲，并没有给与过多评论，因为身为读者的你，一定会有自己的观点。 罗潜之教授中等身材，带着黑框眼镜，他常是忧郁的神色配上忧郁的腔调，又不失忧愁地说：＂莎士比亚是伟大的，一切人都应当爱莎士比亚。＂ 罗潜之的太太虽说成了少妇，但依然优雅美丽。然而，这样贤惠的妻子并没有得到丈夫的善待。随着罗潜之和殷宝滟的交往渐深，这段婚姻的裂痕也逐渐被撕裂了。 大概罗太太早就察觉到了丈夫对自己的厌烦，因此，每次殷宝滟去拜访罗教授时，罗太太必然会在房间里忙来忙去。若恰好罗太太有事要做，房内也一定有孩子跑来跑去。殷宝滟为此曾在心中嘲笑罗太太专门来监视自己，而她甚至笃定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罗潜之。 随着殷宝滟来访地越加频繁，罗潜之夫妇的争吵也日渐增多。罗潜之虽是斯文的教授，脾气却格外暴躁，有几次甚至要动手打人。陷入爱情的少女对这种行为浑然不查，反而觉得这是＂艺术家的疯狂＂。 他们的师生关系维持了三年，率先打破这种平衡的是罗潜之，他给殷宝滟写了第一封信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罗潜之将一腔热情和热爱写入文字中，他深知＂我对你的爱是乱伦的爱＂，对殷宝滟的称呼也变成了深情的＂我的滟＂。 自此，殷宝滟成为了唯一可以稳住这个疯狂艺术家的人。只要她在，他才有平稳情绪，而罗太太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却只能默然接受。这样的日子，竟然维持了又一个三年。 不久，罗潜之在酒后吻过殷宝滟后，他开始跟妻子闹离婚，闹得最凶的时候，佣人不得不将殷宝滟请去。然而，也正是这个佣人，让殷宝滟得知了罗太太已经怀孕三个月的事实。 原来心灵和身体是可以分离的，这一刻，痴傻的少女清醒了。这就是一个已婚男人给她的爱情：禁锢一个知识女性，刻薄了对发妻的恩情。 作为故事的主笔人，张爱玲问殷宝滟为何罗潜之不肯离婚而娶她，殷宝滟给出的理由是＂他有三个小孩，小孩是无辜的，我不能让他们牺牲了一生的幸福。＂ 什么是幸福？婚外恋从来没有真正的幸福，它满足了两个人的私欲，势必会让其中一人陷入痛苦。世人多以孩子为借口，其实也只是不够深爱罢了。 很多人喜欢《廊桥遗梦》，不可否认，这样的深情是令人感动的。然而，故事中那个憨厚朴实的丈夫又做错了什么呢？当真相揭开，曾经为了孩子而做出的牺牲，真的能得到孩子们的谅解么？ 若爱，自然不存在借口。只有要不够爱，才会列举各种理由。 二、傅雷与＂殷宝滟＂的故事 那么，《殷宝滟送花楼会》与傅雷又有什么关系呢？张爱玲为何无缘无故地要暗讽傅雷的私事呢？ 1966年，傅雷与妻子朱梅馥双双自杀而亡。从此，这对夫妻的声名便被保存在了《傅雷家书》中，而他们的伉俪情深也一度成为了佳话。然而，傅雷当真如此深情吗？其实，生死相随的不过是朱梅馥而已。 傅雷自小生活在严厉的家庭环境下，如果不是表妹朱梅馥的温柔呵护，恐怕他的童年阴影很难抚平。就在傅雷19岁那年，两家定下了婚约。虽然傅雷足够优秀，而朱梅馥也是很有才情的。只是，文人的世界多的是情感波动，朱梅馥不管多么努力，傅雷的情感世界依然会掀起惊涛骇浪。 24岁那年，傅雷和朱梅馥结为夫妻。婚前，傅雷曾与一个多情的法国女郎爱得难解难分。婚后，在朱梅馥身怀有孕之时，傅雷又结识了一个年轻的唱豫剧的姑娘。 尽管傅雷的感情丰富，心知肚明的朱梅馥都在咬牙坚持。可是让朱梅馥差点缴械投降的，却是因为一个叫成家榴的女人。傅雷的儿子傅聪曾回忆道：＂他真是一个非常美丽、迷人的女人，像我父亲一样有着火一般的热情，两人热到了一起，爱得死去活来。＂而这个成家榴正是张爱玲笔下的＂殷宝滟＂。 当傅雷和成家榴的爱情如火焰般灼热燃烧时，傅雷和朱梅馥的两个孩子一个5岁，另一个才3岁。 傅雷深爱成家榴，仿佛这个女人是一剂蛊毒，但凡一刻见不到都蚀骨钻心。每当傅雷因为见不到成家榴而心烦意乱时，身为妻子的朱梅馥便会无奈地拨通成家榴的电话：＂你快来吧，老傅不行了，没有你他没法工作。＂ 朱梅馥的坦荡让成家榴愧疚万分，就在她迷惘彷徨之际，便想到了自己的校友张爱玲。那个仅用一支笔便能写尽痴男怨女的爱恨情仇的，冷静犀利的张爱玲，恰好借机写出了《殷宝滟送花楼会》。 张爱玲为何会对傅雷口诛笔伐，是因为她为校友打抱不平吗？ 傅雷一生桀骜不驯，但是他对张爱玲有推崇，甚至特意写了一篇《论张爱玲的小说》，将《金锁记》称为＂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不过，傅雷又评价《倾城之恋》＂虽然珠光宝气，内里却空空洞洞＂。 作品是每位作家的孩子，轻易无法接受他人的质疑。傅雷的直白刺痛了张爱玲的自尊，因此便以《自己的文章》予以回击。巧的是，就在张爱玲还不够解气之时，成家榴自动送上了门，于是为张爱玲提供了进一步创作的契机。 由此看来，张爱玲纵然有打抱不平的因素，却也有报复的心理作祟了。 张爱玲的一生我行我素，她爱过也曾被伤害过，可是都无怨无悔，却唯独为这件事感到了懊悔。在发表了《殷宝滟送花楼会》四十年后，她在自己的一部小说后记中这样写道：＂我为了写那么一篇东西，破坏了两个人一辈子唯一的爱情。＂ 2013年，张爱玲遗产的继承人宋以朗亲口承认了，《殷宝滟送花楼会》的男主人公正是以傅雷为原型的。 纵然张爱玲是眼中不揉沙子的个性，揭人情感隐私、有失朋友信任，还是有些许理亏的。 不过，即便张爱玲不提，这段民国往事也不会就此沉寂下去的。傅雷有负于妻子朱梅馥，而朱梅馥的隐忍和宽容，也恰如杨绛所说：＂她就是菩萨，此生只为渡傅雷而来。＂ 《傅雷家书》中写道：＂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 张爱玲创作了一个故事，让世人看到了傅雷的精神世界，又被他背后那个贤妻感动了。傅雷的成就，其实正是朱梅馥为他创造的啊！ 三、那些所谓的爱情 1966年，当傅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后，朱梅馥坐在他身边陪伴了两个小时。当她用手指轻轻地触碰丈夫的鼻息后，她将爱人的身体轻轻地摆正，为这个孤傲的才子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她说：＂为了不使你孤单，你走的时候，我也一定要跟去。＂于是，她坦然地赴死。她那＂爱得不能再爱＂的深情，始终包容着这个男人的任性和自私。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是朱梅馥的忠贞和情深，成就了爱侣的声名。 如今，当我们再看《殷宝滟送花楼会》时，就能体会到张爱玲的残忍。她以笔为刃，戳痛了朱梅馥的心。或许，傅雷和成家榴相识太晚，以至于错过了最合适的相遇时机。然而，爱情何尝有公平可言？爱情就连道理都没法讲。 那么， 爱情究竟是什么呢？有些人恐怕走过半生，都不曾体味何为真正的爱情。是细水长流还是轰轰烈烈？总归一定要刻骨铭心。或许，他是那个你一见，嘴角自然上扬的人。其实，他应该是那个只要想到，就会暖心满怀的人。 真正的爱情是无法抵抗的相思，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忍心让心爱的人走在阴影之下呢？ 《白夜行》中的雪穗和亮司，虽然像两条平行线，可是他们自始至终都在努力去寻找到那个相交的点。十五年的等待和期盼，该是怎样的坚定才能完成这不可能的事情？ 爱情无关伟大，它是愿意将彼此融为一体的决心，是敢于面对余生沧桑的勇气。 佛曰：我执，是痛苦的根源。 可我偏偏觉得，若一个人不能偏执于一份爱，又何来永恒呢？ 生活中多的是罗潜之和殷宝滟，若这些红尘中人，可以懂得爱情的排他性，或许就不会以自私的贪欲伤害无辜的人了吧。 作者：雪忆柔 心中有点墨 故事藏山河 文字是坠入凡间的精灵 灵魂唯有在书海中方能自由 愿我的文字可以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