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26日,澳门一代赌王何鸿燊辉煌谢幕。 而在另一个世界里,他的发妻黎婉华已经等了他16年。 遥想当年,男似湖心水,女若水中花。 1
澳门街第一美人黎婉华,名门闺秀,知书达理,是一朵名副其实的人间富贵花。 比美貌更难得的是品行。虽是葡萄牙血统,但久居中华,已浸染中国文化的风气。温良淑德,窈窕淑女,正待君子来逑。 通过姐夫,黎婉华第一次见到了何鸿燊。拥有犹太,荷兰,英国,中国等多国血统的何鸿燊,棱角分明,绅士风度十足。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黎婉华深深沦陷。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他们把最好的初见,都给了彼此。 1941年,当穷小子何鸿燊坐上去澳门的船时,身上只有10元港币。从没想到,有一日,他会和黎婉华谈起了恋爱。那时,他失魂落魄,看着远处海浪滔滔,内心的波澜不停翻滚。 日军占领了香港,他不得不去澳门谋生。 人生命运的翻转,顷刻间就如山倾海覆。 何鸿燊本拥有一个很高的起点。他出生在香港的何东家族,伯祖父何东,是香港开埠后的首富。在那个中国人不被允许住山上的时代,何东是首位在太平山山顶居住的中国籍人士。何鸿燊的的父亲何世光经商积累了财富,母亲出自名门冼德芬家族。 年少的何鸿燊,也曾鲜衣怒马,风流倜傥。 13岁那年,父亲炒股票破产,让他从富家少爷变成普通百姓。 为重振家业,何鸿燊发奋读书,考入了香港大学。毕业后,在香港英军防控警报室谋了一份接线生的工作。 一座城的倾覆,成全了张爱玲笔下白流苏和范柳原的一段情。个人命运在大时代背景下,变幻莫测; 香港的倾覆,也把何鸿燊送到黎婉华的身边,开始了长达半生的爱恋羁绊。 那时的他,还没意识到,黎婉华是他命运的转机。 自从家道中落后,何家的亲戚朋友都躲着他们一家。年轻的何鸿燊体会了什么叫"世道炎凉"。 破产后,父亲带着两个哥哥,到越南西贡躲债;何鸿燊和母亲一度流落街头,居无定所。在香港大学,女孩子喊他请喝咖啡,何鸿燊都要逃走,因为口袋里没有一毛钱。 而黎婉华这个名门娇女,肯放下身段,答应和他约会喝茶。 1942年,18岁黎婉华下嫁21岁的何鸿燊。第一美人嫁落魄公子,整个澳门轰动了。 一直被命运善待的富家女,爱情是第一等要紧的事。从此举案齐眉,夫妻一体,同进共退,岁月可期。 2
妻子出身葡萄牙显赫家族,妻族也曾在葡萄牙担任高官,岳父是澳门的大律师。黎婉华带给何鸿燊的,不仅仅是一个女人的脉脉温情,更重要的是强大的人脉资源。 赌王外甥孙镜鸿说:"赌王起家全靠黎婉华,当年赌王的岳父是在政府做公证人,看见何鸿燊很喜欢,就让他做澳门联昌公司的秘书,为他日后的基业建立了不少人气。" 妻贤则家旺。何鸿燊由联昌的秘书升为合伙人,分得红利100万,掘得第一桶金。 丈夫事业蒸蒸日上,黎婉华则为丈夫传宗接代。长女何超英,长子何猷光相继出生。 这是黎婉华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总以为来日方长,却忘了世事无常。一朝梦醒,如风浪打头,顷刻间,命运来了个急转弯。 先是黎婉华患上结肠炎,遍寻名医而不得痊愈。结肠炎引起的并发症愈加严重。为了保住性命,医生切除了她的胃。此后,黎婉华只能进流食,体重从115磅掉到70磅。可怜一个珠圆玉润的美人,被折磨的如一个干瘪的老妇人。而那年,她刚三十出头。 人岂可对命运顽固?转瞬之间,她连美色也没有了。 好在丈夫对她嘘寒问暖,关爱有加。即使没有了健康,有爱情在,日子还是好的。 李碧华在她的小说中说道: "世上之所以有矢志不渝的爱情,忠肝义胆的气概,皆因为时间相当短暂,方支撑得了。旷日持久不容易,一切事物之美好在于没时间变坏。" 这一句话,惊醒多少梦中人! 丈夫对她的眷恋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何鸿燊带来14岁的蓝琼缨,告诉她,根据大清律例,他要娶蓝琼缨做二房太太。 她是葡萄牙裔,万不能忍受一个男人拥有两名妻子! 丈夫振振有词:"我不能一辈子当和尚,况且我已家大业大,工作非常繁忙,各种各样的应酬不少,需要一位女性操持家务,并时常陪伴自己左右。" 黎婉华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她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丈夫在香港谷柏道为蓝琼缨买了别墅,把新欢迎进家门。 何鸿燊安排黎婉华住澳门,蓝琼缨住香港。她的幸福,只维持了14年。 3
丈夫"需要一位女性操持家务"的说法很快就站不住脚了。她的私人看护陈婉珍,在眼皮底下和丈夫暗度陈仓,等她发觉,已经荣升三太;三太还在自喜,岂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年轻美艳的四太梁安琪也跨进何家大门。 黎婉华此时剩下的,只有一声叹息! 爱情的面目如此不堪,让她不再去回想当初相遇的美好。 在丈夫不停地娶新太太的这些年里,她遭遇了车祸,脑部受到了重创,一度昏迷。等醒来后,已失去部分记忆,后半生不得不与轮椅为伴。 上天待她太残忍。她的整个青春都用来付出,还要把后半生的时光用来怀疑生命。 黎婉华住在澳门主教山的两层大屋里,不看中文报纸,不听丈夫和其他太太的消息。 此时,她还有儿女,足以慰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然而,她的悲剧命运在儿子身上又重演了一遍。黎婉华的长子何猷光和长媳,在葡萄牙里斯本的寓所吃完饭,返回自己家的途中遭遇车祸而双亡。 痛失爱子,足以击垮一个母亲。 听到弟弟去世的消息,长女超英大受刺激。她婚姻失败,弟弟遭遇车祸;母亲卧病在床,父亲却新欢无数。超英变得疯疯癫癫,带着女儿在国外流浪了14年。等再回到香港,众人眼中美艳的公主,形销骨立。67岁的时候,饱受精神病折磨的超英与世长辞。父亲说,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没有来送女儿最后一程。 黎婉华在不断失去自己的亲生骨肉,而丈夫在不停地开枝散叶。 他的丈夫,已不是当初来澳门讨生活的那个穷小子。 李碧华在《青蛇》里说:"不要去提携男人,是的,不要提携他。男人不兴‘以身相许’,他一旦高升了,伺机突围,你就危险了。没有男人肯卖掉一生,他总有野心用他卖身的钱,去买另一生。" 何鸿燊成了澳门"赌王",她和丈夫最幸福的人生已经走完了,而丈夫的幸福人生,还长着呢。多少人靠他讨生活,多少女人对他曲意逢迎。 4
2011年,何鸿燊把二太太所生的长女何超琼给告了。父亲指控女儿"欺诈隐瞒他的家产"。而何鸿燊本想在四房之间平分财产的。 何超琼这样回应:"不想跟父亲对话。" 这个大家族展现给外界看的,一直是一派祥和温馨: 照片上的何鸿燊坐在轮椅上,满面笑容,只是背景中的人轮流变换;他的生日宴会几房太太轮流举办......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赶场似的从一家到一家......各房子孙,争先恐后地添丁,争夺"何家长孙"的地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外表是温情脉脉,撕开是不可直视的贪婪和狰狞。 而这一切,黎婉华都看不见了,她也不必为此烦扰。 早在争产官司前的2004年,她已经走完了一生。 对她来说,也许是解脱。47年缠绵病榻,儿女先她而去,一颗心山水不惊。 三女何超贤心痛自己的母亲:"她没对人做过坏事,却要承受很多病痛,上天对她太不公平。" 何鸿燊的外甥也说过:"舅妈对我们几个子侄很照顾,我可以去英国读书,全靠舅妈帮助。" 丈夫亲自为她在澳门选了墓地,给她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澳门行政长官,港澳两地名流都来给她送行,澳门特区下半旗致哀。 丈夫在讣闻中以"爱妻何黎婉华夫人"来称呼她。 在撒土献花的时候,何鸿燊难掩哀痛,神情道不尽的哀伤。 那一刻,他确实是念着发妻的好;那一刻,至少可以肯定,丈夫是真正爱过她的。 只是爱情的保鲜期太短。普通夫妻,爱情没有了,亲情也足以让他们携手一辈子,不离不弃。 然而他的丈夫不是普通人。 有没有后悔过扶持丈夫?像普通夫妇一样,平凡的爱与关心,嘘寒问暖,眉目传情,一种最原始的感动。 人生没有如果。 只能哀叹一声:人生若只如初见,把岁月中最精华的部分唱一遍就可以了。 纳兰才子早就看透了,所以他后面接上一句:何事西风悲画扇! 5
2020年5月26,何鸿燊和这个世界说了"再见"。 他身后留下的,是一个庞大的帝国。 何家的产业包括澳门博彩控股有限公司、香港新濠国际集团、香港信德集团有限公司、澳门国际机场专营公司、澳门诚兴银行等。二太蓝琼璎的一脉儿女,是家族继承的最大赢家。 生前,当被记者问起"心中谁排第一位"的时候,赌王回答:"最爱的已去世。" 何鸿燊曾经在自传中说:"我是中国人,我有传宗接代的思想,我信佛教,对因果轮回深信不疑。" 如今,一对前世的夫妻,在轮回的路上,会不会再次遇见? 可还记得前世,澳门岛上,海风习习,一对最平凡的夫妻,挽手走过大街小巷?他们凝视着对方,目光里爱意盈盈?无关财富,无关名利,只是一对最平凡的夫妻,享受最真的人间情爱。 人间有朝暮,山海不相逢。 如果遇见了,也没有什么话说,只轻轻地问一声"原来你也在这里"就好了。你来过,我记得,便是永恒。我情愿只记得你的好,也不枉一场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