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 唐苏捂着肚子,细密的疼痛,如同一把刀子在那里割着,有好几次,她都疼得差点儿跌倒在地上,但她还是倔强地拍打着浅水湾别墅的大门。 "阿左,求求你借给我五十万!小深他真的是你的亲骨肉!他要是再不动手术,他会死的!阿左,求求你救救小深!" 疼痛,越来越剧烈,令唐苏的身体控制不住痉挛,她试图努力将背脊挺得笔直,还是疼得弓成了虾子。 这胃癌晚期的滋味,还挺不好受的。 唐苏咬着牙,继续拍面前紧闭的大门。 "阿左,求求你,只要你愿意借给我钱,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阿左,求求……" "哐!" 别墅大门猛地被推开,唐苏那双枯寂的眸中,瞬间燃烧起了熊熊的光。 "阿左他愿意见我了是不是?" 别墅管家走出来,他面无表情地将一块牌子挂在别墅大门上,又用力将大门锁死。 当看到那块牌子上的字,唐苏猛一踉跄,眼泪倏然滚落。 "唐苏与狗,不得入内。" 呵! 唐苏哭着哭着又笑了,其实这块牌子高抬她了,在陆淮左看来,她唐苏还不如一只狗! 陆淮左认定,她唐苏是个恶毒的女人。四年前,她嫌弃他是个穷小子,为了嫁入景家豪门,毫不犹豫跟他分手,还雇凶撞断了他的腿。 其实不是这样的。 只是她的解释,他不信。 风雪渐大,寒风带着霜雪钻入唐苏的心口,刺骨的凉,说不出究竟是这身体更冷,还是心冷。 几片枯叶粘在她的右臂上,她下意识想要抬起左手,拂掉这几片落叶,力气用上了,她才骤然想起,她的左手,是动不了的。 在被林念念和景灏囚禁的那四年,她的左胳膊,废了。 陆淮左永远想象不到那四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有时候,她自己都不敢去想,一想,就是血海翻涌的暗黑地狱,心中再无光明。 三天后,唐苏才见到了陆淮左。 她和陆淮左是夫妻,却更像陌生人。 就连他安排她住的小公寓,也是叫柳巷。 烟花柳巷…… 这比喻,还真贴切。 她平时想要找陆淮左难如登天,只有他想要折磨她的时候,他才会来到柳巷,将她的尊严狠狠地践踏在脚下。 现在,他就迫她跪在地上,他一身暴戾,恍然如魔。 "念念……" 云消雨歇,他粗鲁地将她甩在地上,他略微整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西装笔挺,矜贵无双。 眸中浓郁的墨色褪去,只剩下了刺骨的凛寒与凉薄。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地倒在地上的唐苏,"你不是念念!滚!" 唐苏的胃一阵阵抽痛,她用力按住自己的肚子,疼得嘴唇都在打颤。 可这癌症晚期的疼,还是及不上心里更疼。 林念念…… 他又把她当成了林念念。 他说过,只有把她想象成林念念他才能跟她在一起,否则,他会吐。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个时候,她是他捧在掌心的小姑娘。 思绪渐渐回笼,唐苏艰难地爬到陆淮左面前,用力抓住他的手。 "阿左,我们以后好好相处行不行?阿左,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误会,我可以向你解释的。四年前的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真相是……" 第2章 脸都不要了 唐苏胃里疼得越来越厉害,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真相是林念念用奶奶的命威胁我离开你,她还残忍地杀死了奶奶,是她一直在害……" "咔!" 唐苏脖子骤然一疼,陆淮左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死死地掐在她的脖子上,她剩下的话都被卡了回去。 "唐苏,谁许你往念念身上泼脏水?!四年前,我被你雇凶撞断腿后,若不是念念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为我治病,我现在,不过是一个残废!" "你呢?唐苏,那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跟景灏你侬我侬!" "我没有!" 唐苏用力摇头,"阿左,我和景灏之间什么都没有,是林念念故意陷害我!我也没有雇凶撞断你的腿,是林念念……" "够了!"生冷地将唐苏的话打断,陆淮左那张如同精工雕琢一般的俊脸上,刺骨寒凉,"唐苏,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唐苏没有再继续争辩,若他不信,她所谓的解释,不过就是自取其辱罢了。 用力按了下疼得要死的肚子,唐苏有些艰难地开口,"阿左,我前几天带小深去检查,他现在情况很不好,你能不能借给我钱?" "对,忘给钱了。"陆淮左勾唇,因为笑意没有达到眼底,他这一抹笑,看上去格外残忍。 他放开唐苏的脖子,从皮夹中抽出两张百元大钞,狠狠砸在她脸上,"一次一百,高抬你了!" 唐苏难过得心口仿佛要裂开,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两张百元大钞。 姿态低微,跟狗一样。 唐苏将那两张百元大钞放在一旁的钱夹里,收好。两百块也是钱,陆淮左为了羞辱她,几乎阻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他给的每一分钱,都是小深的救命钱。 放好钱后,她小心翼翼开口,"阿左,你借给我五十万好不好?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还你的!阿左,求求你救救小深!" "救那个野孩子?"陆淮左冷笑岑岑,眸光凛冽如刀,"唐苏,我的孩子被你残忍杀死,你和景灏的孩子,凭什么还活着?!我巴不得他早死早投胎,又怎么会去救他!" "不!小深是你的亲骨……" "闭嘴!"陆淮左最后的一丝耐性都被耗尽,"唐苏,若你再把他往我头上赖,我不介意亲自送他上路!" 亲自送他上路…… 唐苏忽而就没有了继续向陆淮左开口借钱的力气,其实就算借,也借不出来的。 她只能使劲咬了下唇,将尊严彻底丢进尘埃里。 "阿左,你最少也得给我两千块。" "呵!" 菲薄的唇动了动,冰冷低沉的凉笑声溢出,周围寒寂寸草不生。 "唐苏,你,还真是脸都不要了!" 说完这话,陆淮左将厚厚一摞钱狠狠砸在唐苏脸上,他转身,没有半分留恋离开。 百元大钞锋利的边角,将唐苏的脸颊划破,她感觉不到疼,她只是想着,两千块,就算不够手术费,也够小深输一次血的钱了,这样,她的小深又能多活几天,挺好的。 至于脸…… 这么奢侈的东西,哪有小深的性命更重要。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唐苏以为陆淮左心软了,又回来了,她连忙冲到门口,开门。 站在楼梯口的,不是陆淮左,是小深。 小深眸光深深地凝视着陆淮左离去的背影,小小的脸上写满了眷恋与难过。 他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张纸,他的唇形无声地动了动,唐苏能看出来,他是喊了一声爸爸。 看到唐苏,小深连忙将手中的纸藏到了身后,他那苍白的小脸上挤出一抹纯真的笑容,"妈妈。" "小深,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知道你一直想要爸爸,可是妈妈……" "妈妈,小深不需要爸爸。"小深轻轻抱住唐苏的胳膊,懂事得令人心疼。 "小深有妈妈就够了。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小深说完这话,身子忽然一僵,如同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倒在唐苏的怀中,一动不动。 儿子重病,他陪初恋产检,她本想告诉他这是他的骨肉,但是却被他一番威胁加羞辱,唐苏带孩子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 一周后。 陆淮左看到亲子鉴定结果后,疯了,他万万没想到唐苏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