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石桥
我走过很多很多的路,我跨过很多很多的桥,可唯独忘不了的,是故乡的石桥。那是儿时的梦,是童年的回忆。
也不知道这座石桥是什么时候建成的,听老人们说应该有二三百年的历史了。应该是有村子的时候就建的。石桥中间是由一块块的石头从河底堆砌成的,相当于房子的房梁,起联结加固的作用,上面架了几块厚厚的长长的窄石板,再把石板嵌入到两岸的石缝中,就构成了一架石桥。石块厚重而结实,连结着两岸,以前没有机械,要把大石头从远处运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应该是花费了先祖们大量的劳力。桥的西边是村庄,东边是田野,村民们要去东边干活,就必须要经过这个石桥。桥虽然不长却很窄,一次只能过一个人,两个人并排走容易掉到河里去,小车也是没法通过的,放牛的老人,也会把牛赶上石桥,我看着牛颤颤巍巍地走上石桥,生怕一不小心掉到河里去,或者几头牛的重量就把石桥压垮了。但事实证明我是杞人忧天。春天是涨洪水的季节,河水有时候会淹没附近的农田,还会漫过石桥,我每次都会担心它是否能承受住洪水的肆虐,会不会被洪水冲垮,但每次石桥却总是安然无恙,总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厚重而结实。有些胆小的孩子过石桥,总要拉着大人的手,不敢看桥下,生怕一不小心掉进河里去了。桥下是静静的流水,总是不紧不慢地流着,灌溉着两岸的庄稼。
其实在我九岁以前,我对石桥都是陌生的,九岁那年我爸把新房子建在了石桥边,我们一走出家门,就能看到石桥。夏天的时候我在石桥下洗衣服,和弟弟在河里摸鱼虾,捉螃蟹,河水并不深,甚至不到我们膝盖,但妈妈经常是不让我们下河玩水的,她说现在老是玩水,以后老了会得风湿病。我和弟弟只好作罢,恋恋不舍的上岸。
听村里人说,石桥底下有一只很多年的老鳖,我洗衣服时总是忍不住想看看,期待着从石缝里爬出一只鳖来,好把它抓住,看看是什么样子的,到底成精了没有。或许是书看多了,心里总是抱着些许幻想,但又觉得几乎不可能,小孩子的心情总是那么纠结。我也怕它一声不响地游出来,咬我一口就不好了,老人们说,被鳖咬到的话,要雷公叫才会放开。听起来也蛮吓人。
夏天的时候,我们会在屋子外的东面空地上摆上桌子吃饭,这样就比较凉快些。但田野里的蚊子循着灯光会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给我们送"红包"我们洒花露水,我和弟弟挥舞着电蚊拍使劲地拍打蚊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蚊子的香味,后来长大才知道那是蚊子身上的蛋白质。吃了饭以后我们开始乘凉,天空中布满了亮晶晶的星星,微风习习,石桥在月光下显得那么古朴而又宁静。我们一家人有时候也走上石桥到对岸去散步,然后又慢慢的走回来。妈妈有时候还会给我们讲故事,但情节现在不大记得了,只记得那时候很快乐,对末来也充满了憧憬,觉得生活虽然清苦却很幸福。
后来我们长大了,出去读书,工作,每次回家我都要去看看石桥,它还是那个老样子,像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默默地伫立在那里。再后来我结婚生子,我的孩子也是在石桥边长大的,她三四岁时,就会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走过石桥,然后又慢慢地走回来,像我小时候一样兴奋又紧张。石桥也是她的好朋友,好玩伴;陪伴着她长大。她和小伙伴们在石桥边玩过家家,玩得不亦乐乎。
2018年的时候,承载了几代人记忆的石挢;由于政府要修一条从我们村通到邻村的路,在原来石桥的基础上架起了一座气派的水泥桥,河两岸的堤坝也加高加宽了,再也不用担心发洪水淹没庄稼了淹没石桥了,可是我的心里却空荡荡的,仿佛丢失了一件很珍贵的东西。我问爸爸怎么不拍几张照片用作留恋,爸爸说施工太匆忙了,忘了拍了。后来问弟弟,才在电脑里找到了几张以前的照片发给我,我把图片收藏起来,时常翻看。心里有了几许安慰。记录我成长记忆的石桥,就像我童年的一个玩伴,无声的陪伴我走过一个个春夏秋冬,记录着我成长的点点滴滴。它是那么美好,守护着我们。虽然它现在不存在了,可它却永远留在我记忆的深处。
在梦里,我又梦见了石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