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的女性主义营销，又翻车了——#李诞道歉#，上了热一。 为什么事？ 李诞带货Ubras，一个内衣品牌。 而文案，却赫然写着＂让女性轻松躺赢职场＂＂衬衫扣子崩老板脸上＂等语。 甚至把女性用户，称为＂胸弟＂。 意淫、性化职场女性，贬低女性的专业价值。 一个本来主打女性主义的品牌，却写出如此油腻猥琐的文案。 李诞和Ubras虽然道歉，但依旧令人难以平复。 随着女权意识的兴起，女性主义，具备了越来越大的流量和商业价值，本是一件好事。 但国内的女性主义，却时常藏不住一些根深蒂固的爹味思维。 越是用力，越南辕北辙。 什么是打到点子上的女性主义？ 拿一部剧来说——最近颇有讨论度的，《她们创业的那些事儿》。 这部剧最神奇的是，作为创业剧，它可能算不上好。 但作为女性主义群像剧来说，它却好得非常有参考价值。 《她们创业的那些事儿》的故事设定并不新鲜——三个背景、个性各异的女性，辞掉社畜身份，共同创业，进一步实现自我价值。 开篇，即借陶子姐的口，抛出题眼——对于女人来说，幸福工作的首要标准，就是感受到自我价值。 以SUN建设公司为背景，三个调性各异的女性相遇了，分别是： 冷面总经理特助公冶小茑（林心如 饰）。 能力强，为人秉公任直，有一眼看穿猫腻的本事。 连总经理和她说话，都要谨慎三分，害怕摸鱼被她一眼看穿。 虽然出身集团千金，但并没有进入家族企业，而是出来独自闯荡。 比较特别的一点设定是，国剧里，此类成功女性的角色，往往豪车加身。 《正青春》第一个镜头就是秀殷桃的装备 但小茑却是骑单车上下班。 再来，是外形姣好，擅长交际的前台，林美季（简嫚书 饰）。 还有最惨的女一番，夏芷（陈意涵 饰），人称夏清高。 不善人情世故，遇事自己硬扛。 标准的职场软柿子， 二十四孝哑巴好员工。 从助理熬到设计师，一路任劳任怨，遭到上司的职权骚扰，也从不反抗，从不发声。 结果还被从设计师，贬到了公司前台。 一个用以激起女社畜共鸣的憋屈角色。 你看《她们创业的那些事儿》，无论是人设还是内容，其实都很惯常。 后期创业内容，也做得太＂下饭＂。 但整个故事，却依然触动女性。 因为剧中的女性氛围，营造得极好——女性角色互助，不相互倾轧、排挤，不轻易割席。 今年贾玲凭着《你好，李焕英》捧红张小斐，带起了这么一句话——中年女演员的困境，女导演就能解决。 而女性职场的困境，其实女上司就能解决（前提是女上司并没有因为自身成功而被爹化）。 夏芷在公司的两次受辱，都是上司小茑解围的。 恶魔上司看不惯夏芷清高，故意丢笔，要夏芷折腰。 被小茑特助当场截胡。 恶魔上司的设计案审美太恶俗，开会被毙掉，想把锅甩给夏芷。 被小茑特助一眼看破。 虽然是比较理想化的情节，但这种理想化，确是健康良性，应该被期待的一种女性职场图景。 剧中的主要角色，都没有轻视、压迫女性的那套爹味思维。 夏芷被调到前台，结识了人气前台，林美季。 前台同事八卦美季到处结识有钱高层，内涵她廉价。 被夏芷怼了回去。 如果说夏芷、美季、小茑，这三人还算站在同一立场。 那么难能可贵的是，剧中哪怕两个女性角色站在对立立场，她们都不会轻易把枪口对上同性。 你看在男人丛里混得如鱼得水，貌似善用女性红利，本应最容易有爹味思维的美季。 偶遇自己喜欢的男生和新女友手挽手，也不会随意攻击情敌。 只把幼稚的愤怒发泄在男方身上。 男方暗恋夏芷不成，她便拿夏芷的新恋情酸他： ＂一位又帅又有钱的度假村总裁 跟夏芷在谈恋爱耶 好险夏芷没有答应跟你在一起 不然她现在一定非常苦恼＂ 遇事不要条件反射，借主角之口，去针对另一个女性。 是所有女性剧的基本素养。 主角团里，虽然两个走性冷淡风女性，公冶小茑和夏芷，看起来更符合＂独立女性＂的卖相。 但飘觉得，最具角色魅力的，反倒是三番林美季。 这个看起来最不＂女性主义＂的女主角。 她热爱交朋友，极善交际，尤其讨油腻男和中年老头的喜欢。 她有姣好的脸蛋和身材，却不会用年轻貌美来挤兑其他女性。 和公司总经理谈恋爱，对方骗她老婆去世，她得知真相后，当下就结束了恋爱关系。 她的文化素养不高，导致她的审美品位看起来不如其他两个女主角＂高级＂。 穿衣风格都是嗲俏紧身的网红纯欲风，喜欢直球展示自己的女性魅力， 日常穿着去酒吧，猥琐男甚至跑过来问她穿这样是不是去卖的。 文化素养可能限制了美季的外在审美，但没限制美季的为人。 她身上有贴地朴实的善良、勤劳、务实，虽然不如另外两个女主角＂高级＂，但她没有小茑的心机，也没有夏芷的拧巴。 她做着＂追求真爱＂这样俗套的梦，却并不恋爱脑。 甚至她自己也没认知到，自己所谓的＂真爱＂，其实就是＂一个条件较好的结婚对象＂。 她也有自己的事业。 原生家庭负债，妹妹年幼，她一人包揽还债和补贴家用的责任。 外貌红利，她善用，但并不滥用。 她用美貌来当网红，开网店，却从来没动过以性换钱的捷径心思，存款比夏芷还多。 所以美季的角色魅力来源于哪里？ 她不像小茑那样的榜样角色，也不是夏芷那样击打共鸣的角色。 但她代表了一种矛盾鲜活，更容易背上偏见的群体。 美季的塑造成功，其实比另外两个角色，更有力量。 她提供了一种视角，让我们能欣赏那些，貌似交际花，其实活得努力又清醒的女性。 她也提供了一种思路，让那些在交际、异性缘领域上颇有天赋的女性们，怎么和这种技能共处。 她更代表了一种，不污名化女性异性缘的力量。 就好比男性异性缘好，同性会夸一句兄弟牛逼。 而我们多希望，我们有一天，对美季这样的女生，由衷说一句：姐妹牛逼。 就像夏芷一样。 作为一个不善交际的人，对美季，她从不生妒。 而是发自内心欣赏美季。 而对于美季来说，这个角色最幸运的成长，在于。 她能够清醒意识到，对于她的人生来说，找靠谱的结婚对象，不如找靠谱的事业伙伴。 就像第一集，她以为生命中最重要的邂逅，是男一郑义男。 而其实，命运给她安排的最重要的人。 是走在郑义男旁边的夏芷。 曾经我们骂女性职场剧不够女性，是因为女主总是恋爱满脑，事业潦草。 如今可见，国剧写不好女性剧的本质，并不仅是感情戏多那么简单。 反倒，国剧常常卯足劲想去写一首女强人打怪升级的战歌。 或者谱一曲关怀女性的哀歌。 总想精准击打，结果却很没有＂女性主义＂的氛围。 比如最近在播的，女性职场剧。 殷桃左小青吴谨言的《正青春》。 这部外包装相当girl power，女性色彩浓得化不开的女王剧。 她的女性氛围是什么？ 面对销售部的业务对手左小青，殷桃演的霸道女主管，见面耍狠，用的话术，却是下三滥的荡妇羞辱： 你年会跳的肚皮舞，好劲爆，你好＂高尚＂。 妆容再怎么精致，神态再怎么霸气，用词再怎么故作雕琢。 都掩盖不了内核对同性的尖酸刻薄。 完美示范了一种，最不理想的女性共处模式。 主打＂女性自强＂的剧把握不好尺度，主打＂女性困境＂的呢？ 依旧死在——拼了老命折磨女主，敲打共鸣。 但实则没有一种普遍的共情视角。 编剧总是浓墨重彩地体恤女主角，但是，他们同理心的圣光，丝毫不照拂到女性配角身上。 甚至，常常把女性配角，尤其是女反派角色，排除在女性共鸣之外。 最典型的，就是《三十而已》的模版工具人，林有有。 以牺牲一个女性的人物塑造，创造一个标准＂绿茶＂，去成就女主角身上的共鸣点。 而其实，女性剧最忌讳的，就是脸谱化、工具化、丑化人物。 理想的女性剧氛围，其实应该强调＂情＂。 强共情，强人情，尤其是共情女性角色。 哪怕仅仅是一个酱油配角。 《她们创业的那些事儿》的故事氛围，就很有人情味。 再小的角色，都有自己的故事，都能代表一种辛酸和困境。 好比男一号，郑义男的前女友，卯珍妮。 典型的白富美前任情敌角色。 作为女主之一的美季的情敌，出于朴素的感情，观众很容易排斥珍妮。 好在编剧及时递了个话筒给珍妮，让她也有机会讲讲自己故事。 珍妮虽然是白富美，但她是偏房生的女孩。 小时候她胖、成绩差，被周围人叫＂歪妹＂，亲妈看见她就流眼泪。 一直到她努力减肥、变美、考取名校，她的富商父亲才愿意正眼看她。 珍妮其实也是，一个典型的父权制度受害者。 令这个角色又丰满了三分的，是郑义男听完对她说，没想到你以前那么辛苦。 珍妮倒不以为然： ＂很努力可是没有背景的人才辛苦啊 我只是靠着我爸的人脉 过日子罢了＂ 你看，多酷一姐们。 配角是应该被递话筒的。 恰如福柯说的：话语即权力。 女性、包括所有弱势群体之所以弱，其实恰是弱在一个，没有话语权。 而配角，尤其女性配角不正是一部剧中的弱势群体，她们，也需要为自我发声的机会。 打着女性关怀的初衷，却让女性配角患上失语症，成为沉默的反派。 岂不讽刺？ 飘飘想起去年内娱，刻画女性主义最成功的一部剧。 不是《三十而已》，而是《摩天大楼》。 《摩天大楼》，看似叙写悬疑，实则描摹人情。 为了保护自己所爱，为了让恶者得到惩处，整栋楼的人们联合起来，共同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谎言。 以情为网，弱者联合，互相救赎。 大楼里的每个角色，在审讯过程中，都被递了话筒。 理，常常会成为强者、话语者的附庸。 但情，却能守住朴素的良知，联结人心，救赎弱者。 所以女性剧里共情，共的，不仅仅是女性的情。 而是弱者们，是未被强者和权威异化的，尚能通情者们的情。 因为这世上的弱者，社会结构中的受害者，又何止女性？ 女性的困境，又何尝仅仅只迫害了女性？ 所以《她们创业》，把这种困境，延伸到了男一郑义男身上， 作为社畜，他同样会面临职场油腻酒局的困扰。 他也会被上司抢功，打压。 警告他别功高盖主：下属就该当好一匹千里马，做什么超级英雄？ 又好比《摩天大楼》里，美宝的弟弟，也同样会被猥亵、性侵。 并且被拍下照片勒索。 女性联合的本质，不是为了对立。 共情女性，不是为了卖惨。 联合，是一种避免弱势群体内卷的良性生存策略。 共情，则是为了让普遍慕强厌弱的社会，对弱者保有基本的体恤。 弱者不用靠与弱者割席，相互剥削，去成就其强。 也不用去泯灭感性，鼓吹绝对弱肉强食，才能在强者中谋得一席之地。 人在为了人生奋斗的同时，也能保有人情，和基本的共情力，守住普遍和朴素的善恶观。 这才是女性主义剧的核心力量。 果然如此。 那么它就不止拍好了女性。 更拍好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