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淇年少时是叛逆的。 她也说过自己曾是不良少女。 十多岁便与人同居,抽烟,打架,爱飙车。 有一次她撞车,摔断了肩骨,同行友人送她到医院,她第一时间打电话的对象,不是家人,而是她当时打工的公司老板,因为对方有钱,可以帮她付医药费。 后来做兼职模特,签下了一份经纪合约,被迫拍摄全祼写真。 如不拍,则要赔偿巨款。 她拍了。 为了不让家人难过,她嘴硬说自己是自愿拍摄的,也因此与家人决裂。 1996年,香港最浮华的年代,舒淇20岁,离开台湾,到香港发展,被王晶发掘,主演了《红灯区》、《玉蒲团之玉女心经》…… 她变成一个妖孽。 神秘如烟,燎烈似酒,爱男人也爱女人。 这是舒淇第一次赤裸在众人面前。 她不是中国传统的美人,却骨架停匀,身材完美,体态撩人。阔然的眉宇间,有横生的欲念,也有清澈的忧郁。 于是那一年,香港人记住了一个叫舒淇的艳星。 她不似叶玉卿和叶子媚,只有身体,她用千种风情,入侵你的身心。 于是艳入肌骨。 于是销魂夺魄。 从此她与情色电影结了缘。 不久,舒淇接拍尔东升的《色情男女》。 她借这部电影,向世界说话。 在那里,她饰演一个三级片女演员。有本真的媚态,也有被侮辱的悲怆。 电影里,她跟张国荣说,自己其实不想拍这样的戏,可是她要钱,要生存,心里又有很多梦想在跃跃欲试。 说话的时候,她就像个被成人世界吞噬的小女孩。 仓皇失措,一身倔强,但又难掩内心的无奈,和不甘。 许多年后,电视上有人采访她,提起她那段艳星史,她打断对方:"我只想说,我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谢谢。" 她是否逞强,我们不得而知。 只是知道,她自此情路极其坎坷。 爱过很多人,绯闻传过很多次,却次次无疾而终。 在她的故事里,每每在黯淡的末梢,都写着这样一句话——XX爸爸不同意,XX爸爸坚决反对,XX爸爸无法接纳。 爸爸们,代表着传统世界的看法。 是的,她是一代艳星。 艳星,在中国人的认知里,是不洁的,羞耻的,无法登堂入室的。 就像她在香港的路上走过,有人看到了,满脸怪异、声音兴奋地指着说:"脱星!"就是这种意思。 她被拒绝在传统门第的朱门之外。 美得铿锵,却爱得辛苦。 像一个求爱而不得的孩子。 想要,却又要不着。 要不着,愈发地想要。 与黎明恋爱7年,不被承认。不能见光。 最后乐基儿成为正室,舒淇出局。7年等待,付诸东流。 多年以后,黎明在金星秀上,回答金星的问题:此生最欣赏的女人是谁? "舒淇。" 他终于说出她的名字。 可是,已经晚了。她因他受了太多伤。 她曾难过。 在微博感慨:"这世上沒有谁会永远是谁的谁,有的人注定只能被伤害,有的人注定只能错过,有的人永远只适合活在另一个人的心里……"。 她也曾悲愤。 在Face book发文: "承诺就像放屁,当时惊天动地,过后苍白无力。"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句:"现在的我,你爱理不理,记住了,以后的我,你高攀不起!" 她做到了。 如今的作品数量、成就、影响力,她都比他高。 只是,情爱这种东西,没有输与赢,只有无与有,浅与深。如果一方淡了,你再功高盖世,也无济于事。 与张震也是如此。 2005年,她在侯孝贤的《最好的时光》里,做了3个梦。 她长发及腰,穿着白衬衫,在阴暗的台球室打台球。腰肢婉转,风韵扑面而来,抓住了我们的眼睛,也抓住了张震的心。 后来,便是不相宜地爱。 在《自由梦》里,舒淇是烟花女子,有不堪的往事,有狼藉的身份。 但她爱他。 她等了他多年,每一次相聚,都没有大惊大喜。似平常。似寡情。似无欲无求。似心如止水。 只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她的满腹幽怨,才流了出来。 对镜空叹息,切切有馀哀。 后来有人说,舒淇是动了真情的。 她在《康熙来了》承认:"张震若追,就答应。" 其实不承认,大家也看出来了。 他们首次拍吻戏,就吻到停不下来,十几分钟后,依依分开,发现导演、摄像师都在旁边抽烟。 这就是情难自抑。 这就是假戏成真。 但因为张震爸爸一句否定,深情止步,往昔归零。 蜜语不可听。诺言不可信。离人不可挽。这样的悬崖不可作山河。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万般不舍,终究还是要走的。 她依然孤独地,在尘世里,背着非议与偏见,承受着变节与失信,走自己的路。 水千里,山万重,凉月满天,后会无期。 2015年,舒淇参加张震的婚礼,新娘点名让舒淇接受新娘捧花,祝她也幸福,舒淇当场哽咽。 "何因不归去,淮上有秋山"都是幻觉。 到头来,只剩"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舒淇说,"再也不要见张震,再不要跟他合作。" 现实中却接了他的捧花。 2015年,张震在《聂隐娘》台北发布会上,说:这部电影是一个男人和三个女人的爱情故事,田季安对隐娘是逝去的爱,深刻的回味。 舒淇冲口而出:可你还不是娶了别人。 多少委屈,多少遗憾,多少闪烁的爱恨,都在其中了。 故事的后来,依然是故事。 故事依然在发生。 只是换了不同的人。 她和余文乐传绯闻,和王力宏有传说,和彭于晏一度热热闹闹。 但都不是命中的良人。 离别一重接一重。 世界对她的中伤一场接一场。 有好几年的时间,舒淇情绪低落,她自己也承认,"我得过忧郁症"。 她用一年时间,闭门疗伤,学心理学,自我觉察,自我疗救,一个人,面对自己的黑与疼,和自己对话,和往昔和解。 渐渐地,她逐渐走出,变得美丽而豁达。 如今的舒淇,虽年过40,依然天真艳丽。 清澈的眼神,浩荡的风情,流转的灵气……你会感到,时光都对我们刻薄,却只对她一人厚待。 大家都喜欢她。 名导、男人、女明星。 我没见过哪个女星在圈里的人缘那么好的。舒淇是一个特例。她不是会做人,而是天然地娇憨可爱惹人疼。 她被攻击的时候,冯小刚保护她,高晓松声援她,徐静蕾姚晨支持她。 而她的身边人,更是惜之如至宝。 和黎明分手后,黎明最信任的贴身助理Winnie,一声不响,放弃高薪,离开公司,去帮舒淇打理一切。 她失去一个人,却得到所有人。 女明星被男人喜欢,算不得什么。 被身边人和女明星都喜欢,才是有过人之处。 这样的女人,注定会有好结局。 就像有些生命力顽强的树,多一些枝丫,就多开一些花。而最终,花落果满,天清月圆,金秋已经来了。 这不—— 命运就指引着她,走到一个美少年的拥抱。 2016年,她和冯德伦忽然宣布结婚,一时惊喜了两岸三地。 他们在结婚启事中说:两人相恋四年。 四年? 那就是从2012年开始的。 2012年,舒淇与冯德伦在香港兰桂坊,被拍到,回应说:是"有机会"的"好朋友"。 冬至,又意味深长写道:"从前,你不懂我,你不理解我,我们不懂珍惜,一再错过。天亮以后,如果还有心意,还有机会重来,亲爱的,我们一定不再有遗憾。" 如今,她穿着白婚纱,穿着白球鞋,嫁给那个长身玉立的美男子。 婚纱照里,洋溢的快乐,满脸的天真。 而冯德伦呢,满眼的柔情。 这让人涌上一种幻觉:整个世界,都成了煊赫的、柔软的洞房。他们站在其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后,幸福源远流长。 这就够了。 一切圆满收官。 尘埃落定,美人有了归处,心意终于不成空。 而比这更好的,是舒淇在演艺上的成功。 2005年,她凭借《最好的时光》,拿了金马奖影后。 此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演员,不是一个艳星。 她流着泪,咬着牙,对世界说: 我要把脱下的衣服,一件件穿回来。 她做到了。 在《色情男女》中,她凭着真实自然的表演,拿了金马奖最佳女配角。这是她第一部电影。 《千禧曼波》里,她烟视媚行,青春恣意,迷茫沉沦,诱惑得刚刚好。 朱天文说: "《千禧曼波》如果没有舒淇,整部电影就不成立。" 《非诚勿扰》里,她面对方中信,将那种煎熬,那种欲迎还拒,那种外强中干演绎得淋漓尽致,结果,好好一个喜剧片,结果把我哭得肝肠寸断。 在《刺客聂隐娘》中,她跟风演戏,跟云演戏,跟太阳和大地演戏。 表演极其克制,但不僵硬,不矫作。 她创造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空灵,无声,疏离,华美,孤独,氛围无可挑剔,有古龙风。 侯孝贤说,每次拍电影,心中把演员过一遍,想想还是只有舒淇合适。 李安也说,舒淇就像他"装在口袋"里的演员,找不到满意的,就只能翻开自己的口袋了。 多好! 一切美的,都遇上更美的。 一切好的,都创造了更好的。 这就是人间小团圆了吧。 我一直不觉得舒淇完美无缺,但她天下无双。她的美貌是独特的,她的成长,也是独特的。 她踉踉跄跄地开始,后来在漫天敌意中,熠熠生辉地长大。 她赤裸着走向我们,最终璀璨着升到高空。 所以,即使有万千人仍然对她恶语相加,重提旧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脱下所有衣服,早已穿上了一身星光。 * 作者: 周冲,2015年离开体制,放弃公职,从事自由写作。 *来源 :女神书馆(ID:nvshenshuguan)一百万都市性女郎的后花园。 编辑 | 饿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