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叔罹患癌症的消息被媒体报道之后,圈内好友纷纷前去慰问。 其中就包括低调惯了的星爷。 看到新闻,他第一时间给"田鸡"田启文打电话,询问病情。 表示,有任何需要他的地方,他都OK,都会帮忙。 本以为,随着手术成功,达哥已经转危为安。 媒体也是这样报道的。 "每隔4小时打一次的吗啡失去止痛效果,达哥向好朋友讲好痛、好辛苦。他手里握着柠檬,不时地舐一舐,去刺激口腔分泌口水。" "达哥很乐观,安慰亲友,不想搞到好像大家要见最后一面。" 明白人都清楚,癌症晚期,癌细胞扩散很难医治,尤其是肝癌,基本宣告无解。 哪怕幸存下来,也是完全靠药物撑下来。 心理准备刚刚建设好,意外就突然来了… 2月27日下午,"达叔病危进ICU"的热搜炸翻全网。 据报道,达叔陷入昏迷状态,插上呼吸机,打了强心药。 医生给家属发了病危通知书,达叔年迈的母亲也赶到了医院。 "达叔已经没有反应,现在进入一个弥留状态,情况混乱,好多状况都不知道。" 随后,达叔某位好友的一条朋友圈曝光,单方面宣布,达叔已经离世。 田鸡赶紧出来辟谣,指责造谣者居心叵测。 并表示,"达叔也许今天会走,但还没有去世。" 我们的心情如同过山车,期待有好消息。 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田鸡走出医院,向媒体宣布。 达叔在家人朋友的陪伴下,最终没有闯过鬼门关,走的时候是很安详。 华语影坛最强绿叶、黄金配角,在2月27日这一天,凋落了。 达叔,永远留在了这个春天。 星爷得知消息之后,发声悼念。 "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在关注达哥的病情,多少会有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非常难过悲痛,不舍得。病情来得快,走得急。 他是我那么多年的搭档和老友,我还无法接受。" 作为达叔的粉丝,booka一介凡人,不能帮忙做点啥。 我决定收拾一下心情,用心再写一篇文章。 悼念达叔,跟逝去的童年作别。 >>>>无冕之王 达叔曾形容演员这个职业,是"骗子"。 "演员真的是骗子,用心地在骗,骗你心目中里面那种感觉。骗到现在,还在骗。 骗子,我!" 从无到有,是演员最宝贵的创造。 只有好演员,才会用心地编、用心地骗。 只有演技好,才能骗得我们心甘情愿、心服口服。 就像达叔一样,即便做装备回收买卖,演员的素养和演技依旧经得起考验。 老实人、恶人、傻劲、呆滞、奴相…任何一种角色状态,他都能拿捏到位。 别人问,哪位喜剧演员值得一座香港金像奖? 担任过香港金像奖协会主席的陈嘉上,直接点名吴孟达。 "论演技,有谁可以跟我说吴孟达不行。香港金像奖欠他一座最佳男主角。" 1974年,达叔从无线班毕业后,接连出演了一批默默无闻的小配角。 直到1979年,第一次尝到了红的滋味。 在《楚留香传奇》 里,他饰演的是男二号,胡铁花 。 相貌英俊的达叔,生动还原了古龙笔下那个嗜酒如命、为人豪爽、重情重义的"花蝴蝶"。 随着电视剧在台湾地区热播,达叔一夜爆红,成为当地最受欢迎的男演员之一。 在台湾巡演的日子里,他被捧上了天。 酒店门口挤满了前来追星的花痴少女。 有钱老板带着他参加各种饭局、赌局,轮流敬酒,张口闭口就是吴大哥。 风花雪月、纸醉金迷的日子,让大手大脚的他从巅峰瞬间跌到谷底。 债台高筑、财务破产、被TVB雪藏,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膨胀、荒唐、胡闹、轻佻。 触底反弹之后,达叔在演技方面下了苦功。 他揣摩出一套属于自己的表演理论。 "你不是为了反派去演坏人。演反派不能让别人骂你,而是颠覆性地让别人同情你、爱你。 要让别人认为,你之所以做坏事,是社会在逼良为娼;在家人面前,坏人依旧可以是一个好人。 这恰恰就是从坏人角度思考的人性。"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48年,他最喜欢的一个角色就是《天若有情》里的反派,太保 。 太保是一个什么人? 杜琪峰给出的提示是,一条狗。 在街头混日子,太保深深懂得为人处世的圆滑。 看到警察贴罚单、好兄弟被警察逮捕,他像哈巴狗一样,低头哈腰地去乞求。 一旦警察离开,他的胆子长回来了,变回街头痞子。 "是哪位老大?哪位老大?" 被泼一身水,他又瞬间变回一脸卑贱的奴相,不敢惹是生非,努力逢迎讨好权势。 除了低三下四,太保又是一个讲江湖义气的英雄形象。 "我不劈了喇叭,就不是你保叔。" "我终于杀了喇叭..." 即便被捅数刀,他依旧开怀大笑,用慷慨赴死的方式,庆祝自己替兄弟报了仇。 从一开始的嬉皮笑脸,到最后的含泪而笑。 达叔细腻地演绎出一个市井小市民的辛酸苦辣。 凭借这个角色,他赢得了1991年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男配角奖。 这是他表演生涯里,唯一一次获得奖。 虽然因为拍戏没去领奖,但他不在乎这座奖杯的分量。 "奖是一种鼓励一种认同,我觉得这不重要。喜欢的观众对你的认同、鼓励才是最重要的,并不是那个奖杯。 观众看到戏里面的诚意就够了,这才是最好的奖。 " "主演是条鱼,而我要想的是,加什么佐料让这条鱼最美味。我就是锅底的佐料。" 软饭硬吃曹达华、黄金右脚、中国古拳法魔鬼筋肉人、清朝太监海大富、片场盒饭男… 在与星爷合作的数十部电影里,他永远是星爷身边的绿叶、锅底里的大料。 在《少林足球》里,他饰演的黄金右脚 ,算得上演技封神的代表作。 当年,因为踢假球,黄金右脚名誉扫地,瘸掉了右腿。 如今,为了争取带球队的机会,被"四哥"谢贤 所饰演的强雄 踩在脚下。 即便下跪、被踩头,他依旧摆出卑微的姿态,强颜欢笑。 "你看你,那条腿瘸成那样,你以为还可以靠黄金右脚这4个字混饭吃吗?" "怪就怪你自己,贪心。再告诉你,打断你腿的人,也是我安排的。" 杀人诛心,强雄要把他羞辱至死。 一时间,五味杂陈的情绪涌向心头。 得知假球真相之后的震惊,对前途无望的无可奈何,对自食其果的自怜,对寒酸落魄的自嘲… 笑中带苦,哭中带笑。 笑自己,笑命运,笑不公。 短短几秒钟,达叔把所有的情绪精准地演绎出来。 这段高难度的表演,成为后人仰望的封神之作。 在《少林足球》导评版里,星爷点评了这一段。 饶有趣的是,他没有夸达叔的表演,反而将重点放在四叔谢贤的身上。 "四哥宝刀未老,整场戏做完,一次拍好。" "66岁的人,所有对白都记得。" "这是他的一鸣惊人之作。" 提到达叔,也只是一笔带过。 "达哥固然是好,后面的演员全部都做得很好。" 我在想,难道星爷是故意去忽视达叔的表演吗? 其实,不然。 当看到达叔哭泣的戏份,他用了一个轻描淡写的反问,表达出一份肯定。 "你能不能做到这个表情?肥仔聪 (林子聪) 。" 肥仔聪回答,"我回家试了很多次都不行。" 不善于情感表达的星爷,用旁敲侧击的方式来说明,达叔这段演技是多么高难度,让人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独行不必相送 许知远对达叔有一句评价,很精辟独到—— 接近中心,又相对边缘。 中心,璀璨夺目,但过于炙热。 边缘,不喧宾夺主,却独自美丽。 这或许正是达叔给自己的定位。 不争不抢、难得糊涂,用一种谦逊的姿态,去延长独一无二的艺术生命。 《十三邀》采访录制过程中,一位年轻观众在默默等候,希望在采访间隙,与达叔合影留言。 录制结束,达叔紧紧地握着这位年轻人的小臂。 这一份紧紧地抓牢,是长者对晚辈子孙的期许,更是演员对观众的一种渴望奢求。 他如同一个溺水者,紧紧抓住最后一棵生命稻草。 "老了,我老了,没办法了。"嘴里重复念叨着。 《王牌对王牌》是达叔生前最后一次亮相内娱。 他掏心掏肺,说了一些挠心的话。 对于观众,他珍惜。 "感觉几年没拍了,好像跟观众朋友距离愈来愈远了。观众喜欢的东西,我想不到了;就算想得到,也做不到了。" 对于表演。他热爱。 "我现在身体不行了,就算有一天说不了台词,我还可以演《搭错车》里面的那种哑巴老头,我还是想要一直拍戏,给大家看到。" 对于与星爷合体,他投掷橄榄枝。 "我还没死,他还没退休,一定有机会合作的"。 当沈腾对他说,"达叔,你可千万别掉队啊。" 他脸上堆满着笑,爽快地答应:"好!" 今天,这些话全部变了。 他明明回答得好好的啊... 死亡,却让他与我们彻底失约了。 古龙在《午夜兰花》的序言里讲。 "胡铁花是一个浪子。 他有浪子的寂寞、浪子的颓丧、无根的失落感、莫名其妙的愁怀。 他看起来虽然嘻嘻哈哈,稀里哗啦,他的内心却一种悲天悯人却也又无可奈何的沉痛。 " 如今一想,达叔又何尝不是呢? 尘沾不上心间,情牵不到此心中 来得安去也写意,人生休说苦痛 聚散匆匆莫牵挂,未记风波中英雄勇 就让浮名,轻抛剑外 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 达叔,待到来生,每个春暖花开日,愿我们再会。 那时,你还做演员,我依然做观众。 参考文章: 1.《吴孟达,骗子。》 1.《十三邀》 许知远对谈吴孟达 2.《孤独的吴孟达》 男人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