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 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尼采 看到这句话时,莫名想到了《琅琊榜》里的梅长苏。 梅岭藏殊,梅长苏。 声名鹊起之前必经过长久的默默无闻的煎熬,功成名就之时却又隐入高山雪岭。 他的人生,两次终于梅岭。 年少时雪夜薄甲、银袍长枪,喜则雀跃、怒则暴起,文能拜于名师门下,武能提枪上场杀敌,那个名动天下的小小少年郎,成了多少人心中永远的遗憾。 仅仅一夕,那个金陵城最耀眼的少年没了曾经的整个世界。记忆里的烈焰火场,徐留满目灰烬。 外人无法想见,经历过一遍火的灼烧,又经历了一遍雪的寒浸,从鬼门头里爬出来的小小少年忍下了怎样的痛苦。 "这样碎骨拔毒,对身体伤害极大,不仅内息全摧,再无半点武力,而且从此多病多伤,时时复发寒疾,不能享常人之寿。" 而支撑着他一路走下去的不过一句话。 "死者不强求,生者却不能遗忘。" 他不是要给那些枉死者一个交待,更多的,他是想还自己的心一个交待。那种痛实在是太蚀骨了,他知道那些死去的人不会希望看到他将自己折腾成这样一幅病弱不堪的样子,他们肯定只想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着,可是心里的那道坎儿太难过了。 闭上眼时进入梦中的每一场噩梦都是对他身心的鞭笞。 人生最怕,莫过于一个人踽踽独行。 再次现世于人前,他支着恹恹病体,拥裘偎炉,于一隅暗暗搅动朝野风云。 看着最爱的女人艰难支撑,却连牵手都是一种奢望,明明听见她的声音都痛彻心扉,却不敢将心思表露;看着昔日的兄弟厌他如蛇蝎,他连梦中都是对他的牵挂,却只能硬起心肠,将对他的所有关怀都深压在心底深处;面对曾经关心他的,而今唯一剩下的长辈,他的全部心思都只剩下如何在不动声色下,让她帮忙瞒下他是他的事实。 他那么辛苦地支撑着自己营造的孤勇境地,可是在他孤身坐于廊下抬头望天的时候,我们分明看到了他眼底深深的落寞。有些苦,不说,不代表不存在;有些累,并不是足够强大,就可以化为云烟轻轻散去,它一直都在那里,只是被主人强行压了下去。 看剧的时候,我其实很想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苦,那种孤身一人的苦。 我想知道支撑他的信念是否曾经坍塌过。 他赠给景睿的一段话一直让我印象深刻,"你只要守着自己的真性情,什么事情熬不过去?就像外面这雪,虽然看起来越下越大,但你我都知道。它终究是要停的。" 这是他说给景睿听的,是不是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有暗自脆弱过吗? 在见到被当作野兽关起来的聂风时,我相信那一刻的他是脆弱的,他甚至差点没能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摸着聂风的手环,抱着聂风哭泣的那一瞬间,他不是梅长苏,他重新变回了林殊,那个永远冻结在年少时光里的林殊,他还只是个孩子。 在有肩膀可以依靠的时候,他其实是想靠上一靠的。 那一段看得人心酸。 这部剧最感人的地方在于,那些看似被人遗忘了的忠诚,其实仍是存在于人们的心里的;那些曾经经历过的绚烂人生,也存在于人们的记忆里;那些像是被现实改变了的人,其实都没有变。 比如言侯,他一直记得那个他曾珍爱的女人、曾引为知己的挚友、曾豪情万丈想要为之奉献的清明盛世;比如景琰,无论环境怎样苛刻,无论兄长怎样打压,他始终保有一份赤子之心,拒绝生命中所有的魑魅魍魉;比如蒙挚,虽然只在赤焰军中一年,但他拥有了真正的赤焰之魂,那是他挺直脊梁的军魂。 这些人的存在是让人欣慰的,是让人觉得梅长苏的付出是值得的。 还好,忠魂留于人间,无愧炼狱一场。